希茨閉著眼，昔日與聖荻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也許，除了負你便別無他法了。別了，聖荻。”希茨在心裡暗暗地說道。

玄歐顫抖的握著筆，在那金色的絹帛上書寫著，終成了冊封的詔書，而後又落了印。

“僅憑此書，你便可號令整個旋翼皇城計程車兵。要記得，旋翼帝國絕不能毀在你的手裡！”玄歐有些激動，沒有控制住便又是一口鮮血噴湧出來。

“父皇……”希茨的眼中有光在閃爍著，他心疼地看著玄歐，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淚。

“孩子，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很快你就會成為旋翼帝國的國君，怎能那般懦弱！”玄歐斥責道，雖然威嚴不減當年，但仍舊能夠聽出他氣若游絲，將不久於人世了。

希茨接過玄歐手中的詔書，咬了咬牙，硬是將在眼眶中打轉兒的淚水忍了下來，狠狠地點了一下頭，“孩兒……孩兒一定將旋翼帝國打理好。”

玄歐欣慰地看著他，眼底盡是滿意的神色，“好，很好。只是這幻月帝國……唉……”說到這兒，玄歐搖了搖頭。

“孩兒覺得，既然身為皇儲，便有肩負天下的責任，也有保持傳統的義務。所以……孩兒想……”希茨試著將自己原本的計劃告訴父皇。

可沒想到，這話還沒有說出口便遭到了玄歐的反對，“不行！”

也許是耗了不少力氣，玄歐接連喘了好幾口氣，“你不用說了，那辦法行不通。”

“孩兒還沒有說，父皇怎知行不通？”希茨連忙說道，又準備解釋自己的想法。

只見玄歐又搖了搖頭，“你的想法我又怎會不清楚？你不過是想兩國重新聯姻，以平息這場戰爭。告訴你吧，根本不可能！這戰爭是幻月帝國引起的，他們就不會想要輕易平息。”

希茨皺了皺眉，“父皇，可是……”

“沒什麼好說的，兩國一直以這樣的方式來維持和平本就是一場笑話，戰爭是遲早的。更何況，此次悔婚是他們幻月帝國的錯，若是你重去下聘，丟的便是我們旋翼帝國的臉！”玄歐說完，把希茨的希望全數澆滅了。

如今，他大概是幫不了喬茜了，不管是天下大亂還是讓徐長老另娶她人，都應該是她不想見到的。這樣說來，她要做的抉擇不比徐長老糾結。

“走吧，我帶你去看練兵。”玄歐站起身來，帶著希茨往門外走去。

如斯蕭瑟的庭院，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難不成旋翼帝國的命運就當如此？

玄歐帶著他向東走去，在他的記憶中，那邊是一片空場，那是到了盛大的日子舉行活動用的。

還沒走近，耳邊便傳來點兵的聲音，還有各種刀劍相撞的響聲。

“父皇，魔士精銳部隊呢？難不成就讓他們的刀劍對付幻月帝國的三千魔士大軍？”希茨仔細地聽了聽，只有短兵相接的聲音，魔法施法的聲音一點兒也沒有聽見。

“這個朕自有安排，這裡終歸是地盤不夠，所以他們被朕轉移了。”玄歐這樣做無疑是為了干擾幻月帝國的視聽，可他又怎會知道，幻月帝國的軍隊已經做好了若戰必誓死一戰的準備。

“看來這次的大戰是不可避免了……”希茨點點頭，心裡想道。

“陛下！”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打斷了希茨的思緒，“陛下，您怎麼來了？這位……”

“他是我新冊的儲君，也就是你們未來的帝王。”玄歐解釋說，又忍不住咳了兩聲。

那人走近來，端詳了希茨一陣，然後直接越過了他來到玄歐身邊，攙扶起玄歐便向前走去。

希茨這才看清他的臉，那人中年模樣，年紀大概和玄歐不相上下，而整個國家上下，能與玄歐有這般關係的恐怕也只有那一個人了。

希茨一邊想著，一邊加快步子跟了上去，認真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陛下，您身子不好乾嘛不多休息呢？”那人長嘆了一聲，說道，“這裡不還有我麼？”

“我比你更清楚，我這身體也撐不了多久了，好在希茨他終於肯回來了。”玄歐說著，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接著，他又說道，“我要把整個帝國交給他，要把我未完成的心願也交給他去完成。”

“那麼……攻打幻月帝國的事……”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玄歐打斷了，玄歐的聲音變得十分冷酷，語氣中還帶著些責怪，“這次明明是他幻月帝國的不對，我們出兵只是為了抵抗。”

希茨將嘴邊的話嚥下，所謂忠孝難兩全，如今他也算是體會到了，究竟是選擇父親的心願呢還是選擇宗主的職責呢？

“咳咳……”玄歐捂著嘴輕咳了幾聲，然後笑著對他們說，“沒事兒的，反正都咳了這麼久了。”

“父皇，您該治病了……”希茨上前去，關切地說道。

他隱約看見從玄歐指縫中緩緩流下的猩紅的液體，那是血沒錯。

“真沒事兒，咯血也是常有的，都有那麼久了……”玄歐看到希茨這帶有怨懟的目光。

“陛下，身體要緊啊。”那人也勸道。

玄歐勉強地點了點頭，接著又扭向一邊不停地咳嗽。

希茨的內心千般糾結，終於還是答應了他，“父皇，我答應你。出兵幻月，一統大陸！”

“好……真是我的好兒子。”說罷，他便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玄歐大帝，崩。

新皇立，希茨成為了旋翼帝國的九五之尊。登基之初，便下詔全國悼念先皇，自己則是為先皇守孝三年。

三年期內，舉國無亂。三年期內，誓不對外交戰。

他在仁與孝中終究選擇了仁，戰亂四起生靈塗炭不是他想要見到的，更不會是她想要見到的。

希茨只得跪在玄歐的墓前，每日誠心地懺悔，他無意欺騙父皇，只是天下蒼生與她的份量實在太大，他不得不悖逆父皇的遺願。

縱是他能成為百姓愛戴的帝皇，在他的心中，他始終只能是那個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