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閒到老楊家小區外時已經是下午六點。
老楊抱著一個木盒子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
“我們現在去，也來不及了吧……”老楊嘆了口氣，“我已經去巡夜司報過案了，那邊讓我等訊息。”
“可是人家都說那些人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一年到頭被騙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反正找回來挺難的。”
老楊絮絮叨叨，本就不多的頭髮亂糟糟的，說話更是有氣無力。
齊閒看他還沒傻透，至少還知道報案：“劍給我看看。”
老楊從盒子裡拿出那柄佈滿青色鏽跡的青銅劍，苦笑道：“你想笑就笑吧。”
齊閒接過劍，兩根手指緩緩劃過劍身，笑道：“質量不錯，磨磨還能用。”
“你還真是……”老楊已經連生氣都沒力了，齊閒這是在嘲諷他嗎？
是他不聽勸，沒禁住誘惑。
齊閒突然問道：“老楊，你願意認真教學生嗎？”
“這個跟劍有關係嗎？而且那群學生，就算我願意教，人家也不愛學，十年練劍，未必能有所成，反而落了境界。”
老楊曾經也想執劍天涯，可現實總是那麼殘酷。
齊閒說道：“你好好教學生練劍，我幫你把錢掙回來，但你以後別想古玩的事了，怎樣？”
“三十萬啊！”老楊突然精神了，“不說三十萬，二十萬……十五萬就夠了，我再也不想古玩的事。”
齊閒眨了眨眼：“那我帶你去逛逛，這劍不錯，你收好。”說完將劍放進了盒子裡。
且不說其他，齊閒剛才注入一道劍意在劍身之中，如果哪天老楊閒來無事好好用這把劍，說不定能感受到，劍法必定得以突破。
但他若是將劍扔了或放那裡吃灰，就當齊閒什麼都沒做吧。
“這破劍……等我先放回去，引以為戒。”
老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相信齊閒說幫他把錢掙回來，好像沒由來的就信了。
齊閒在小區外等著，他並不覺得自己去一趟文廟街就能以低價淘到一件好的古董，然後再轉手賣出去，以此牟取暴利。
常年混跡於文廟的人都知道，除非是來路不正或剛出土不久的古董，否則很難低價入手的。
不然就像老楊白天那種情況，一群騙子的熱情招待。
不過，賺錢對齊閒這種人來說從來都不會是什麼難事。
如今的人買古董基本不是為了收藏和洗錢，而是用來煉器。
想要賺錢，那便看問題的本質。
他們要的不是古董，而是法器。
齊閒好歹也是個手藝人，煉器這種活還算輕車熟路，再不濟，找一件看起來不錯的老物件，在上面刻個陣法賦能就是了。
老楊回來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小齊，你有幾成把握？”
“這得過去看了才知道，你是過去淘寶的，萬一沒寶貝，怎麼淘？”齊閒讓老楊上車，說道，“至於把握，得看你信不信我了，買東西的錢平攤，利潤風險平攤，你有意見嗎？”
“這自然是沒意見……但是……邊走邊說吧。”老楊問道，“說實話，我肯定是信你的，但你對古董這東西究竟有多懂？”
齊閒很利落地說道：“信我就行，其他的別問，不信的話就下車。”
老楊坐在後座沉思良久，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咬牙道：“我信你！我最後還剩十幾萬，你能拿出多少？”
“我們是去淘物件，不是去賭場。”齊閒聽到一邊騎車，一邊笑道，“其實你這跟賭博也沒什麼區別了，特別是拿自己身家去賭，你就沒想過，再被騙的話，該怎麼辦？”
老楊語氣很堅定：“被騙我也認了，我信你！就賭這麼一次，要是再被騙，老老實實從頭再來。”
齊閒發誓，如果他進入詐騙團伙，一定能把老楊的底褲都給騙了，讓他這麼大歲數淪陷在小南梁不能自拔，最後賣給陳家的人，屍體做傀儡，血用來畫符，魂魄用來喂小鬼，榨乾他最後一點價值。
幸好齊閒目前對詐騙行為嗤之以鼻。
兩人來到文廟街。
無錯書吧街頭兩旁還有開門營業等人古玩店以及法器鋪，也有擺地攤叫賣，鬼鬼祟祟勾搭路人的。
能在晚上出來討生活的，除了不怕死的，都是有修為的。
特別是如今鬼魅妖邪橫行，敢下墓掘墳賣陪葬品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對於這類事，巡夜司根本很難管得過來，真真假假，水太深，浪費人力物力，還討不到好。
靈氣復甦後，誰不想有件好的法器？
除非盜墓賊被巡夜司抓住，不然真不愛管。
老楊看著周圍形形色色的人，有些犯怵，好似怕什麼這些人突然變成鬼怪上來就對著他一番撕咬：“齊閒，你以前晚上的時候來過這裡嗎？”
齊閒停好車，點頭道：“來過幾次。”
老楊暗暗吃驚：“你一個人怎麼敢來的啊？”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我有哪裡不能去的？”齊閒踱著步子來到一處小攤面前。
“小哥……”攤販見齊閒蹲下來，跟做賊似的壓低聲音說道，“不瞞你說，攤位上的都是工藝品，我這有枚漢代玉印，你掌掌眼？”
齊閒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被當作肥羊，看來人靠衣裝這句話果然沒說錯。
齊閒也不推辭，點頭道：“看看。”
攤販裝模作樣私下張望，那叫一個緊張氣氛拉滿。
這時候，旁邊又慢慢圍了幾個人來。
其中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抖著身子冷笑道：“範老六，你能有什麼好貨藏著捏著？”
範老六仰著笑臉，從懷裡掏出一個五彩陶瓷碗來。
胖子大手一揮，旁邊一人從他手中奪過陶瓷碗，他拿在手中看了看，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驚道：“唐朝彩瓷！好東西！”
“抵十萬債，你還差我二十萬，三天之內還不上，就先還一隻手。”
胖子拿著碗就走，他身後的人上來還給了範老六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齊閒在他們動手的時候早已經閃身到一旁看熱鬧。
胖子走後，齊閒還站在那裡，笑吟吟地看著範老六。
範老六腦袋磕破了，流著血，衝齊閒低聲喊道：“小哥……你看看……東漢玉印，皇家的物件，至少價值百萬……”
“二十萬……只要你給我二十萬，我賣給你……”
範老六滿臉期望地看著齊閒，彷彿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齊閒笑道：“先看貨！”
範老六這才摸出一個用布裹了幾層的東西，小心地放在地毯上。
“您掌掌眼……好東西！如果不是欠了錢，我絕不可能這麼便宜賣給你。”範老六語氣沉重，說道，“要買就快些，我不想被他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了，能給我算十萬就不錯了。”
齊閒拿起來瞧了瞧，歪著腦袋看著老楊：“溫潤典雅，章法端莊厚朴，製作精細，如果是真的東漢玉印，價值超過五百萬。”
範老六激動地說道：“不是如果！就是東漢玉印！”
齊閒不理會他，而是問老楊：“你怎麼看？”
老楊認真感知著玉印上的氣，雖然只是練氣修為，但他還是從上面感知到了一股奇特的氣息。
“二十萬……”老楊猶豫了，“我們一人出十萬！買了！”
範老六緊張地看著齊閒。
齊閒卻不看他，而是拿著玉印繼續對老楊說道：“這玉印裡面藏了一顆小靈石，前幾天剛做的，做工屬實還不錯，成本差不多近萬了，再加上一群人陪著演戲，小兄弟還磕破了頭，給個兩萬，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