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蛛皇那令人戰慄的殺戮之氣。
在影之手的撫慰下。
竟然迅速消退,變得平和、內斂。
那股暴虐的毀滅慾望。
被一種守護和審判的威嚴所取代。
整個聖啟臺,鴉雀無聲。
所有封號鬥羅都瞪大了眼睛。
死死盯著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們的認知被徹底顛覆。
死亡蛛皇是什麼?
是大陸上最頂級的邪惡武魂之一。
是純粹的殺戮與吞噬的化身。
可現在,這個本該帶來恐懼的武魂。
卻在另一個武魂的影響下,展現出了近乎神聖的姿態。
就像一頭嗜血的猛獸,被戴上了象徵秩序的枷鎖。
從毀滅者,變成了審判者。
“這……這不可能!”
一個長老失聲叫了出來,聲音都在發抖。
“死亡蛛皇的氣息……被淨化了?”
“不,不是淨化!”另一個見識更廣的長老反駁道,“是昇華!它的本質沒有變,但它的位格,被強行拔高了!”
蕭然在比比東腦海裡吹了聲口哨:“怎麼樣?我這特效做得還行吧?”
比比東沒有理會他的貧嘴。
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這種全新的力量體驗中。
她能感覺到,死亡蛛皇的暴虐本性依然存在。
但被【影】的力量牢牢地束縛、引導著。
就像給一條奔騰的惡龍套上了韁繩。
它依然是惡龍,但它的力量,將為她所用,而非反噬其主。
金鱷鬥羅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比比東拒絕檢查,然後他們強行施壓。
比比東的第三武魂確實是邪惡的。
然後他們名正言順地廢黜教皇。
比比東的第三武魂平平無。
然後他們嘲笑她故弄玄虛。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眼前這種景象!
這哪裡是邪惡武魂?
這簡直比千道流大供奉的天使武魂還要顯得正氣凜然!
“二供奉。”
比比東終於開口。
她的語氣平淡,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您現在覺得,我的第三武魂,是邪惡的嗎?”
金鱷鬥羅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想說“是”,但話說不出口。
當著所有長老的面。
指著一個能“淨化”死亡蛛皇的武魂說它是邪惡的?
那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他要是這麼說了,以後在長老殿還怎麼服眾?
“哼!誰知道你用了什麼妖術!”
金鱷鬥羅身邊的一個死忠長老硬著頭皮強行辯解。
“武魂的氣息可以偽裝,但本質不會變!這種來歷不明的力量,本身就是對武魂殿最大的威脅!”
“說得好!”
金鱷鬥羅立刻抓住這個臺階,厲聲說道。
“教皇冕下,我們質疑的不是它的表象,而是它的來源!你必須解釋清楚,這個武魂,究竟從何而來!”
蕭然樂了。
他提醒比比東:“別跟他們辯論,直接放大招,把後臺搬出來!”
比比東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她緩緩抬起頭,環視著在場的所有封號鬥羅。
她的姿態帶著一種悲憫,一種超然。
“來源?”
她輕聲反問,隨後,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氣息。
從她身後的【影】武魂中瀰漫開來。
那是一種源自神祇的威壓!
雖然微弱,但對於在場的封號鬥羅而言。
卻如同黑夜中的燈塔一樣清晰!
“這個武魂,並非我修煉所得。”
比比東的聲音變得飄渺而威嚴。
“而是,神賜之物。”
“神賜?”
金鱷鬥羅愣住了。
“沒錯。”比比東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我身負雙生武魂,本已是修煉的極限。但我的經歷,我的仇恨,我的執念,引來了一位神祇的注視。”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個讓所有人都心頭劇震的名字。
“羅剎神!”
轟!
羅剎神三個字,就像一道驚雷。
在所有長老的腦海中炸開!
那是傳承中,與天使神對立的邪神!
“果然是邪惡的力量!”
金鱷豆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吼道。
“羅剎神是邪神,祂賜予的力量,必然是邪惡的!比比東,你果然已經墮落了!”
“邪神?”
比比東笑了,笑聲中充滿了嘲弄。
“二供奉,成神的人,何來善惡之分?在神的眼中,只有秩序。天使神代表光明的秩序,修羅神代表殺戮的秩序,而羅剎神,代表的則是審判與淨化的秩序。”
她身後的【影】武魂,那隻影之手再次抬起,輕輕點在死亡蛛皇的眉心。
死亡蛛皇的八個魂環,瞬間光芒大作,尤其是那枚血紅色的十萬年魂環,上面的暴戾氣息被徹底壓制,只剩下純粹而恐怖的力量。
“羅剎神降下神諭。”
比比東的聲音。
彷彿來自九天之上,帶著不容置疑的神聖。
“祂認為,我原有的力量過於偏向殺戮,不足以承載祂的傳承。所以,祂賜予我這第三武魂,名為【神罰之影】。”
蕭然:“噗!神罰之影?這名字你現編的吧?還挺中二,不過我喜歡!”
“它的作用,不是攻擊,而是平衡。”
比比東繼續她的“神棍”演講。
“平衡我內心的仇恨,審判世間一切的罪惡。它將我的殺戮,轉化為守護的利劍。它將我的吞噬,轉化為淨化的火焰。”
她看向金鱷鬥羅,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二供奉,你剛才說,我在自降身段,討好平民。”
“現在我告訴你,清剿邪魂師,不是我的決定,而是羅剎神諭的第一步——淨化大陸!”
“你質疑我的武魂,就是在質疑羅剎神。”
“你,是在質疑一位真神的旨意嗎?”
一連串的反問,如同狂風暴雨,打得金鱷鬥羅毫無還手之力。
整個聖啟臺,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比比東這番話給鎮住。
質疑教皇,和質疑神諭,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武魂殿的根基,就是建立在對魂師力量和神祇的信仰之上。
金鱷鬥羅可以憑著資歷和實力跟比比東叫板,但他敢公開質疑一位神祇嗎?
他不敢!
“你……你胡說!”
金鱷鬥羅憋了半天,只能擠出這麼一句蒼白無力的話。
“神諭豈是你說有就有的!誰能證明?”
“證明?”
比比東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我,就是證明。”
“我這被改變的武魂,就是證明。”
“武魂殿日益高漲的聲望,就是證明!”
她向前一步,教皇權杖重重地頓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或者,二供奉覺得,大供奉的天使武魂,也需要向你證明一下嗎?”
她直接把球踢給了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千道流。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集中在了那個站在最前方,如同雕塑般的老人身上。
千道流,九十九級絕世鬥羅,天使神的代言人。
他的態度,將決定這場風波的最終走向。
金鱷鬥羅也緊張地看著千道流。
他希望大供奉能站出來,揭穿比比東的謊言。
然而,千道流只是平靜地看著比比東,那雙看透世事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但他內心,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忌憚的,不是比比東口中的羅剎神。
而是比比東這個人!
好可怕的政治手腕!
一場針對她本人的逼宮,一場對她力量根基的質疑。
竟然被她三言兩語,就扭轉成了對神祇的大不敬!
她不僅完美地化解了危機,還反過來將了金鱷鬥羅一軍。
順便把清剿邪魂師的行動,包裝成了神聖的使命。
最可怕的是,她把自己的野心,藏在了神諭的外衣之下。
從此以後,她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解釋為“神的旨意”。
誰敢反對?
反對就是與神為敵!
千道流緩緩地閉上眼睛。
他知道,這場交鋒他輸了。
或者說,從他默許金鱷鬥羅發起這場逼宮開始,長老殿的傳統勢力,就已經輸了。
“既然是神諭,我等凡人,自當遵從。”
千道流終於開口,他的語氣平靜,卻宣判了金鱷鬥羅的死刑。
金鱷鬥羅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敗了。
敗得一塌糊塗。
比比東收回武魂,轉身,走下聖啟臺。
經過金鱷鬥羅身邊時,她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從今天起,長老殿,再也不會有反對她的聲音。
……
夜幕降臨。
教皇殿的長廊上,月關和鬼魅並肩而行。
“今天可真是……驚心動魄啊。”
月關撫著胸口,心有餘悸地說道。
“我真以為冕下要和長老殿徹底撕破臉了。”
鬼魅隱藏在黑袍下的表情同樣凝重。
“我更在意的,是冕下的第三武魂。那股力量……我從未見過。”
“是啊。”月關點點頭,他停下腳步,看向窗外皎潔的月色,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鬼魅,你有沒有覺得,冕下變了?”
“嗯?”
“以前的冕下,雖然也威嚴,但也充滿了壓抑的痛苦和仇恨,像一把藏在鞘裡的絕世兇器,鋒芒畢露。”
月關斟酌著用詞。
“但現在……”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
“現在,冕下似乎有了心事,但行事卻比以前更加果決和……深不可測。”
“那把兇器,被人握在了手中。你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出鞘,也不知道她的劍鋒,會指向哪裡。”
鬼魅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說道。
“我只知道,跟著現在的冕下,或許……我們能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武魂殿。”
月關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遠方,武魂城的萬家燈火,在他眼中閃爍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