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抱著朱棣的大腿抱得死死的,一直哭道:
“四爺,您真不能走啊……”
太監已經感覺到大殿內的溫度隨著朱元璋的憤怒下降了幾度,朱棣要是真走了,他真怕他小命不保。
“滾開!”
朱棣一腳踹開太監,甩袖而去。
朱祁鑠還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到底,這是他們父子倆的矛盾,他這個小輩不好說什麼。
朱元璋則是被朱棣的話戳中了心窩子,氣得胸膛起起伏伏。
朱棣那句“沒有其他開國皇帝的帝王氣象”,朱元璋自認為,在功績上,他不弱於任何人,甚至還要強上許多。
但是胸襟氣度上,除了那個存在感極低的晉朝開國皇帝,他確實稍遜於其他朝代的開國皇帝。
他雖然說自己是“淮右布衣”,但還是想給自己找個祖宗,比如朱熹,雖然此事沒有成,但這還是能代表朱元璋的內心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自卑敏感。
這也是他不斷殺人,動輒打罵大臣,要掌控所有權力的原因。
他掀起幾場大案,一是為了殺光那些貪官,二則是他很敏感,害怕那些大家族聯合起來篡位。
那些被滅族的罪臣,在詔獄裡常常抨擊他,說他“身為開國之君,心胸狹隘,沒有海納百川的氣度”。
這些話,朱元璋都知道,只是一直裝作不在意,他藏在了心底,他想,只要大明的江山能夠好,大明的百姓能夠好,他朱元璋,自卑便自卑,敏感就敏感,比不上其他開國之君,那便比不上吧。
只是,現在被朱棣給道破了,朱元璋難免有些傷心,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被兒子安慰的傷心和憤怒。
本來你老子我就因為這事自卑敏感,你老四還在咱傷口上撒鹽?朱元璋氣的是這個。
“讓他走!”朱元璋沉聲道,讓小太監放開朱棣。
“哼!”
父子倆一人哼一聲。
本來朱祁鑠還想來說一下大明的發展規劃的,現在看來,今天來的不是時候。
朱祁鑠默默退下。
如今之事,朱元璋和朱棣鬧成這樣,看來,只有太子朱標能勸和兩位了。
朱祁鑠往東宮而去。
現在的東宮,說是大明的儲君之所,其實大家都知道,東宮的太子不可能是日後大明的主人了。
朱元璋之所以遲遲沒有廢除,是想對朱標進行彌補,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勞煩去和太子殿下通報一聲,就說小輩朱祁鑠求見。”
朱祁鑠和東宮看門的侍衛說道。
“遵命,明王殿下。”
沒過多久,朱祁鑠便看到朱標笑得合不攏嘴出來了。
朱祁鑠不知道何意,什麼事這麼開心。
“祁鑠啊,你來了啊,笑死孤了。”朱標一邊招呼朱祁鑠進來,一邊繼續笑道,只是他在笑什麼,沒有和朱祁鑠說。
進入到東宮後,朱祁鑠見到了一個比較內向的人,手捧書卷,滿身書生氣,沒有皇家子弟的貴族氣質,朱祁鑠知道他,朱允熥。
太子朱標一生有兩個太子妃,第一個是常氏,是常遇春的女兒,生下了朱雄英和朱允熥兩個兒子,其中,朱雄英已經死了,按理來說,朱允熥就是朱標在世的兒子裡面的嫡長子了。
常氏在生下朱允熥不久後便去世,應該是因為產後併發症導致的身體問題。
常氏死後,呂氏被扶正成為太子妃,他生下了朱允炆、朱允熞、朱允熙三個兒子,於是,朱允炆就成了嫡長子了。
加上朱允熥性格懦弱,很是內向,實在不是當皇帝的料子,朱元璋才會把朱允炆定為皇太孫。
事實證明,朱允炆也不是當皇帝的料子。
現在,朱標的兒子裡面,只剩下朱允熥還活著了,朱允熞、朱允熙二人,也連帶被處死。
雖然死了那麼多兒子,還死了一個太子妃,但朱標並沒有傷心,反而比以往開心多了。
“太子殿下,陛下和燕王大吵了一架。”
朱祁鑠入座後,直接說明來意。
“哎,沒事,他倆經常吵架,不要緊的。”
朱標擺了擺手,毫不在意,他爹和老四吵架他能不知道嗎?
這事就是他偷偷摸摸乾的。
朱標笑得更開心了。
孤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整蠱四弟,他說大明第二,誰敢說第一。
“但是燕王指著陛下的鼻子罵,還說要陛下賜死他。”
“鬧這麼大?”朱標一驚,不會玩脫了吧。
“你快把當時的情況和孤說說。”
朱祁鑠一五一十地將當時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朱標的笑容漸漸消失。
“完了完了……老四性格和爹一樣倔強,這下老四怕是不會輕易服軟的……”朱標來回踱步思考。
他捅出來的事情,他肯定要解決。
而且整個大明,現在也只有他能夠解決。
“也只有四弟妹能勸勸老四了,祁鑠啊,勸說你曾祖母的事情,就放到你身上了。”
“走,咱們快去燕王府,可別讓老四做傻事。”
朱標喊著朱祁鑠趕緊往燕王府跑,朱祁鑠特意要求帶上了朱允熥,釋放自己的政治意圖。
朱標深深地看了朱祁鑠一眼,也便同意了。
三人往燕王府而去。
剛進燕王府,便聽見了一陣喪樂。
“啥情況?”
朱標和朱祁鑠一臉懵,燕王府有人逝去了?他們怎麼不知道?
剛進大門,就看到兩個人猛地撲過來,一個抱住朱標的大腿,一個抱住朱祁鑠的大腿。
“太子爺(明王爺),我們家老爺子走了,走了啊……”
“父王……他在棺材去了啊……”
兩人不斷哭嚎,朱祁鑠低頭一看,一個是未來的漢王朱高煦,一個未來的趙王朱高燧。
鬧哪出呢這事,自己這個晚輩,雖然是明王,但是你們這長輩跪在我前面抱著我大腿,要是要言官知道了,我也得被噴死。
要是讓後世的魅力新聞學知道了,說不定又寫成“明王朱祁鑠逼迫長輩下跪”。
朱標和朱祁鑠連忙把兩人拉起來。
“怎麼了?”朱標還在懵逼中沒緩過來。
剛剛還在大殿裡和咱爹吵,咱四弟現在就死了?
不會尋短見了。
朱標滿臉慌張,他的好四弟啊,你怎麼就死了。
“四弟呢,我四弟呢?”
“那麼大個人,就死了?”
朱標吼道,攥著朱高煦和朱高燧兩人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