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想再說點什麼。
卻停外面，再次傳來腳步聲。
一個傳令官撲通軌道在地。
“娘娘！老侯爺！殿下！不，不好了！”
姬徒康剛剛舒展的眉頭，猛地擰成一團，喝道：“慌什麼？是不是李陽那小畜生，已經被亂箭射死了？”
那傳令官渾身一抖，頭埋得更低。
“不，不是，是，是那天羽宗上下，所有高層，盡數被殺！”
“什麼？”
端木貴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端木老侯爺的眉頭緊緊皺起，但旋即又鬆了開來，渾濁的老眼中，依舊帶著幾分鎮定。
他冷哼一聲。
“天羽宗那群廢物，死了便死了。”
“老夫早就料到他們靠不住，所以才提前在天羽山外，部署了五千黑龍鐵騎！”
他站起身，踱了兩步，接著道：“那五千鐵騎，乃是老夫親手從邊關調回來的精銳，每一個都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百戰之士。”
“就算天羽宗全死光了，有那五千鐵騎在，李陽他們插翅難飛！”
“傳令官，你接著說，李陽那小畜生，現在是不是已經被剁成了肉泥？”
姬徒康聽到這裡，也跟著鬆了口氣，重新坐了回去，端起茶杯，臉上又掛上了那副勝券在握的得意。
然而，跪在地上的那名傳令官，卻遲遲沒有回話。
他的身體，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端木老侯爺察覺到了不對勁，猛地回頭，目光如刀，死死地盯著他。
“說！”
那傳令官被這一聲爆喝，嚇得魂飛魄散，終於支支吾吾地開了口。
“那……那五千黑龍鐵騎……也……也投靠了李陽……”
哐當！
姬徒康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摔得粉碎。
寢宮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端木老侯爺的身體，猛地一震，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瞬間漲得通紅。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傳令官的衣領，將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胡說八道！”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雙目赤紅，彷彿要噴出火來。
“那支黑龍鐵騎的統帥陳洪才，是老夫故友的部下！他對我端木家忠心耿耿，怎麼可能背叛！”
“你是在妖言惑眾，動搖軍心！來人！給老夫拖出去斬了！”
然而，他喊了半天，殿外卻沒有任何動靜。
而被他提在半空中的傳令官，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卻依舊滿臉苦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副表情，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端木老侯爺看著對方，絕望又不敢辯駁的神情，揪著衣領的手，緩緩鬆開了。
他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腳下一個踉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退了好幾步，最後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太師椅上。
整個人的精氣神，彷彿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抽空了。
“父親！”
端木貴妃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攙扶。
端木老侯爺擺了擺手，原本挺直的腰桿，此刻竟是有些佝僂。
“傳我命令！”
“立刻派人去通知血魔教，就說計劃有變！”
他頓了頓。
“李陽此番收編了五千鐵騎，必定不會在京都久留。”
“他下一步，一定會前往滄州，與天門山那個叫季俊峰的小子會合！”
“告訴血魔教的人，我們不必在京都浪費時間了。”
“讓他們立刻調集所有能動用的大宗師，與我們的人，一同前往道玄山設伏！”
道玄山，是滄州的朝聖之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老侯爺的眼中，殺機畢露。
“這一次，我們不僅要殺了李陽，還要連那個季俊峰，一併解決掉！”
“只要這兩個小畜生一死，天門山便後繼無人！”
“到時候，我們聯合血魔教的所有力量，便可以騰出手來，將整個天門山，連根拔起！”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寢宮內迴盪，讓一旁的姬徒康和端木貴妃，都感到了一陣心悸。
他們知道，這位戎馬一生的老侯爺，是真的動了雷霆之怒。
……
與此同時，天羽宗高層被屠戮殆盡，五千黑龍鐵騎臨陣倒戈，集體投靠李陽的訊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徹底炸開了鍋。
茶樓酒肆，勾欄瓦舍，到處都是議論紛紛的人群。
“聽說了嗎？天羽宗，那個盤踞在城外作威作福幾十年的宗門，一夜之間，被人給滅了！”
“何止啊！我聽說，連端木侯爺派去圍剿的五千鐵騎，都當場投了那個叫李陽的公子！”
這個訊息，與前幾日天子門生在皇宮門前被屠殺的慘案聯絡在一起，瞬間點燃了百姓心中積壓已久的怒火。
“殺得好！那群披著人皮的畜生，早就該死了！”
“太子無道，縱容鷹犬屠殺手無寸鐵的讀書人！這樣的朝廷，不要也罷！”
“李陽公子才是真正的俠義之士！他若振臂一呼，我第一個跟著他反了！”
民怨沸騰，群情激憤。
那些僥倖從上次屠殺中活下來的讀書人，眼中含著血淚，再次站了出來。
他們決定，帶領著身後成千上萬的百姓，再一次，去堵那扇緊閉的皇宮大門！
他們要為死去的同窗討一個公道！
他們要讓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看到這天下百姓的怒火！
然而，就在這人潮洶湧的隊伍之中，很快便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混在人群裡，用一種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各位鄉親，大家冷靜一下！”
“這李陽雖然殺了天羽宗，看似是為民除害，可你們想過沒有？”
“他如今手握重兵，連朝廷的精銳都敢收編，這分明就是想造反啊！”
“就算他最後推翻了大周王朝，誰能保證，他不會成為下一個欺壓我們的暴君？”
“到時候，恐怕會比現在的大周王朝，更加殘忍！”
這番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許多熱血上頭的百姓心上。
是啊，改朝換代，流血漂櫓。
萬一新的君主，比舊的更壞，那他們這些平頭百姓，豈不是要遭更大的罪？
人群中，開始出現了動搖。
就在這時，一名白髮蒼蒼的老秀才，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
他指著那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怒聲斥道：“一派胡言！”
“李陽公子這十年來，在京都樂善好施，救助過的落魄門客，不知凡幾！”
“他若是貪圖權勢之人，何必等到今日！”
“他手下的那些人，無論是霸王槍傳人，還是那位劍客，哪一個不是頂天立地的好漢？”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相信李陽公子，一定能比這腐朽的大周王朝，做得更好！”
老秀才的話，擲地有聲，瞬間引起了無數人的共鳴。
他們推開那些企圖散播謠言的宵小，匯聚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再次朝著那威嚴的宮門，一步步走去。
他們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這個天下。
民心，向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