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桐感覺到事情完全失控,她掛著顧鐵山保健醫生的名頭來這兒,誰知道一來就被顧鐵山給安排成了商超倖存者基地的醫院院長。
可老天知道,生物醫學科學博士特麼根本看不了病好不好。要是按梅疏桐的脾氣,肯定早就把這事扔到一邊,然後繼續自己以前的研究。
但她捨不得。
據內部訊息,全球都沒有類似的“樣本”。沒有顧鐵山這樣98歲,還能在戰場生龍活虎的老人。也沒有大貓那樣,長大了兩倍可以客串老虎,還超級聰明的生化獸。
因此她就得不面對下面這樣的場景。
“嘶,醫生,這天熱得,我晚上睡不好!”
冷著臉的梅疏桐看著時髦大媽張紅英,心中就沒由來的煩躁,實在想不出來這老太太怎麼有這麼多話。
“梅醫生,你這麼年輕漂亮,肯定很多人追吧!”看梅疏桐沒有趕她的意思,連忙又加了句,“我外甥,現在也是民兵呢……”
麻煩的事一直持續到中午,如果不是顧鐵山照顧她,給了她整個下午的時間進行研究,梅疏桐一定立刻拂袖而去。
中午,12:00商場倖存者基地裡一臺老式鬧鐘“叮鈴鈴”的敲響,所有人幾乎同時停下工作。然後自覺拿著餐具到超市購物車改裝的炊事車前打飯。
西紅柿雞蛋湯,三個饅頭夾油炸的“戰備口糧”是中午正餐。早晚都是一人一個饅頭夾鹹菜,外加拌湯。除此之外,每人每天會發一枚糖果作為營養補充。
雖然食物種類遠沒有機場倖存基地豐富,但對於把吃飯當成累贅的梅疏桐來說,挺好,省事。
飯盒裡裝了食物,拿了她的特供——兩條速溶咖啡,然後立即飛一般朝樓頂顧鐵山的指揮所跑去。
張紅英同樣拿了個飯盒裝了三個饅頭,又提著不鏽鋼壺也走向樓頂。梅疏桐的反應,令她皺紋遮蓋很好的臉抽搐了下。
“不能吧,那老頭98了,難道梅大夫還想進行祖孫戀?”
“啊……啊……”
當梅疏桐一頭闖進顧鐵山的指揮帳篷,發現他居然展開一本拼音書,在教一個小姑娘拼音。
雖然小姑娘也努力的張嘴,但卻一聲不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著急的看著顧鐵山,臉上帶著淡淡的焦急。
但顧鐵山一點不急,看著阿靚紅撲撲的小臉,目光中閃爍著慈愛的神色,他柔聲勸慰:“阿靚不急,慢慢來!”
愣了下梅疏桐問:“你重孫女?”
說著梅疏桐放下食物,上剪就想摸阿靚下巴的淋巴腺。本能的她感覺顧鐵山的孫女,肯定會因為基因的關係,在屍亂之後有特殊的反應。
“她沒有像你一樣……”
“啪”顧鐵山把梅疏桐的手打到一邊,“吃你飯,她是我在屍亂後救得,別瞎想!”
聽到阿靚的來歷,梅疏桐瞬間失去興趣。
不過顧鐵山卻問她:“這孩子可能因為驚嚇失了聲,梅醫生能治不?”
“叫我梅博士……”隨手拿起速溶咖啡,想想它的濃度又頹然扔到一邊,伸手揉著太陽穴咖啡癮帶來的劇烈頭痛。但該吐的槽不能少,“軍士長,我再給你說一次,我是生物醫學科學博士,不是醫生。”
“不是醫生你頭銜裡非要加醫學兩個字……”顧鐵山白了她一眼,當他轉臉用只剩下面板包裹的手指,點著書上那個被醫生檢查的小孩,又瞬間變成慈祥笑容,認真發出“啊——”。
接著轉過臉,表情立即又變得嚴肅而又不屑:“你們這些專家就是不靠譜,不會看病頭銜里加什麼醫學,光特麼會唬人!”
梅疏桐鏡片寒光乍現,喉間滾過三萬字論文。
她好想解釋,醫學科學博士學位的專業是:專注疾病機制、藥物研發、基因編輯等基礎研究,治療那是臨床醫學的事情好不好。
可你跟一個98歲的老頭,還是自己名義上的上司怎麼解釋。
恰在這時,帳篷門外傳來“嗯哼”的清嗓子的聲音,接著一個“窈窕”的身影進來,順便接著顧鐵山的話頭吐槽。
“梅醫生,聽說你還是博士呢肯定比普通醫生強,想想辦法唄。”
面對顧鐵山那一副你不解決問題,老子就絕對不配合你研究的模樣,梅疏桐悄悄嘆了口氣。使勁在腦子裡想,關於幼兒受到驚嚇失語的知識。
可這些是本科臨床醫學裡的知識,現在哪能那麼輕易想起來。
“來,喝口我給軍士長熬得茶,濃得像中藥,也不知道他怎麼喝得下去,不過是真提神。”
說著從不鏽鋼小壺裡倒在一個玻璃杯裡,黑中透紅的茶水冒著淡淡蒸汽。
不等她喝,張紅英繼續吐槽:“梅醫生,你說說,給茶水裡放鹽,這是哪國的喝法?”
梅疏桐看了眼雖然打扮時髦,保持著身材面板的張大媽依舊改不了嘴碎的“老年病”,心中暗暗搖頭並不回答,反而端起滾熱的茶水。
她只聞了一下,濃烈的茶香便透鼻而入直衝腦門,強橫的力量甚至把她因為缺乏咖啡因而產生的頭痛一衝而散。
輕吸入口,的確鹽味使原本香醇的茶水帶著一抹鹹澀,梅疏桐長眉微皺。可當這口茶水被她硬壓到喉部,被鹹澀壓制的醇香甘甜在喉頭炸開,瞬間的酥麻感讓她想起第一次操作電生理儀。
甜膩的咖啡不可能帶來這種感覺,熔岩般的熱流直衝囟門。腦海中苦尋不到的知識,如同開啟的消防水喉般噴湧而出。
“軍士長,您不必擔心,幼兒受驚失語一般一到四周自然康復。如果能進行言語康復訓練,比如學習動物叫,會提高康復速度。”
濃烈茶水滾入腹內,似乎啟用了她一向不大靈敏的腸胃,它們蠕動的同時發出令梅疏桐有些不好意思的“咕嚕”聲。
得到答案的顧鐵山的臉上神色轉暖:“天大地下吃飯最大,紅英同志你跑來給我送飯也沒吃吧,一起吃。”說著顧鐵山拿起個饅頭遞給她。
“吃不了。”看著夾著戰時口糧的饅頭,張紅英皺眉。
顧鐵山一掰兩半,遞給她半個:“真是,小丫頭就是矯情,我在你這年紀的時候,一頓隨便吃八個饅頭。”
顧不得看兩個老人,梅疏桐突然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餓過,抓過一個饅頭大口咬下去。
“梅大夫,我說你一個姑娘家家,吃飯時候斯文點好不好,不然將來怎麼嫁得出去喲!”
一向專心研究梅疏桐對形象問題無感,更討厭吃飯耽擱時間。因此和顧鐵山一樣,一口饅頭嚼兩下,直接黑茶衝下了事。
看著一老一少往腔子裡“倒飯”似的行為,習慣細嚼慢嚥的張紅英搖頭:“不行,和你們一起吃飯我得急死。”臨出門又道,“可慢著點吃,小心噎著!”
等張紅英離開,顧鐵山用一大口滾熱的饅頭衝下食物才問:“梅大夫,我的血檢結果怎麼樣?”
努力嚥下口中食物,同樣用一大口黑茶衝下去梅疏桐卻答非所問:“難道您一點不擔心血檢的結果?”
顧鐵山知道,她問得是自己那特異功能一樣的巔峰時刻。
說真的,顧鐵山自己也很好奇,系統賦予的能力能不能轉移到其他戰士身上。如果可以,能給龍國這個他親手參與締造的國家帶來千萬個“超級戰士”,那自己的秘密又算得了什麼。
畢竟,他的真實剩餘生命眼下只剩下00:05:15而已。
“擔心?為什麼要擔心,我98歲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嚇得住我!”
說話的時候,顧鐵山看著梅疏桐似笑非笑。
一說到自己專業,梅疏桐眼睛發亮,她掏出平板電腦:“血檢結果很不合理,病毒違背了已知的行為模式,”眼鏡片背後的眼睛閃光,\u0026quot;CD4+和CD8+計數卻……也許病毒篡改了MHC-I,呈遞……”
顧鐵山聽得一臉懵圈直接吐槽,“說人話。”
受到打擊的梅疏桐興奮不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多了黑茶,她興奮的解釋:“這些病毒根本不是在感染你,它們簡直像在給你的細胞做系統升級,你知道它的重要意義嗎。”
不理解梅疏桐的興奮,顧鐵山也聽不懂她的“人話”,嘆口氣問:“直說,憑你研究的結果,能不能讓戰士們免疫!”
“當然不能!”梅疏桐居然沒有因此而沮喪,“生化病毒會分泌免疫抵制因子,即便實現免疫,也有可能面臨倫理悖論……”
“那你還研究個屁啊!”顧鐵山突然有點光火,他瞪起眼睛訓斥,“是你說的,我和大貓的血液有重大研究價值,造不出疫苗有個屁的研究價值!”
“這……”
梅疏桐的興奮戛然而止,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給他解釋。
從病毒到疫苗,從來就不是簡單的事。而且這種類似線粒體與古細菌的原始內共生方式,已經顛覆現在科學認知。
“我命令你,停止無關研究,全力開發疫苗。你懂不懂,現在開發疫苗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一聽用命令干擾自己的研究,梅疏桐直接火了:“不研究清楚病毒機理怎麼開發疫苗,我不能接受你這樣外行的命令!”
“呯”顧鐵山拍了桌子,茶杯跳起。
小阿靚嚇得“啊”的一聲驚叫,原本在床後睡懶覺的大貓跳起,立即朝著梅疏桐亮出獠牙。
不過,顧鐵山的眼神突然轉成慈祥的驚喜,他呆看幾秒小阿靚,接著一把拽過拼音書,伸出指頭點著上面的圖畫。
老邁的聲音儘量顯出溫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