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廟宇之前，老人臉上浮現一抹詫異，看著躺在地上的錢萬豪，低聲道：“為什麼他的意識和鬼屍的靈異契合度這麼高，即便只是我模擬出來的，他一個新手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像錢萬豪這樣，毫無顧忌，瘋狂的吞納整個村的鬼屍靈異，但凡換一個正常人投放進去，就算前置條件和錢萬豪的一樣，也不可能做到這個程度，最多到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就得死於“厲鬼復甦”。

至於錢萬豪推測出的真相，那確實是真相，不過是幻境中的真相，現實村子的情況要複雜很多，許多人和事，都沒有放入這個模擬的世界，不過所謂的真相併不重要。

“這小子身上是有些古怪，怪不得他會給我推薦這小子，如果只是鬼屍和趕屍人傳承，照這個意識的契合度，只要不是倒黴得一出去就死在厲鬼手裡，或許是足夠了，但那件事………”

老人面色猶豫，他這個級別的馭鬼者，一旦決定一件事情，一般都是不會反悔的，性格強硬一些的，甚至不容許人反駁，上了年紀之後更是如此。

但他接下來要做的抉擇實在是太重要了，關係到一樁天大的秘密，那是屬於他們時代的罪孽，必須找到合適的人託付。

羅千是他投資的人之一，成長起來也確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處於墳場之中，就算自己處於巔峰時期都只能打個平手。

由羅千引薦的張洞更是一個可怕的人物，就算是他們那個時代也找不出能和張洞對抗的馭鬼者，至少單打獨鬥是沒有人能做到的。

但他們都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壽命，不適合託付那件事情……想了許多，老人終是嘆了一口氣。

“那些封印最多堅持六十五年，我這道意識最多還能對抗靈異侵蝕二十年，等這一個人我等了五十多年，誰知道下一個什麼時候才能到，至少得讓趕屍人傳承下去。”

下一個更好，本質上不過是人的貪婪作祟，老人很清楚這一點，但事關重大，他的心態終究是放不開的，但因為時間問題，他不放開也得放開。

“雖然那個姓秦的後生說過……，但我們時代的事情，怎麼也得由我們時代的力量來解決，不能一直把麻煩留下去，那一位就當做一個後手，就算我的選擇失誤，也有一個兜底的，不會讓事情發展到最壞的地步。”

老人絮絮叨叨的，不像是一個頂尖馭鬼者，更像是一個“固執”的老人，不斷找理由說服自己。

……………

不知過了多久，錢萬豪睜開雙眼，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心裡倒是沒什麼波動，只是麻木的看向眼前的老人，什麼都沒有說，卻又什麼都說了。

“錢萬豪，我們做一個交易。”老人的話語很強硬，幾乎可以說是命令的口吻，根本不打算讓錢萬豪拒絕。

至於錢萬豪的想法，他當然是很不爽，想要當場把這個老頭的意識打散，讓他徹底沉寂——但也只是想一想。

有死亡風險，且機率完全未知的情況下，他會選擇硬剛到底，但現在這個情況是可以“談一談”的，他做事向來“莽撞”，但不是沒有腦子。

老人沒有管錢萬豪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道：“趕屍人的靈異、鬼屍的靈異，加上趕屍人所有的遺產，只要你答應做兩件事情，這些我都可以交給你，當然，不是說直接交給你，而是給你繼承的鑰匙，或者說資格。”

安逸的環境是鍛造不出真正的強者的，實力上可能足夠強大，但心態上終究會存在問題，而且是嚴重的問題。

在他們的時代，就算是頂尖強者的後代，想要成為馭鬼者，或許很容易，但基本沒有成為頂尖強者的。

況且，就算只是繼承的資格，也是相當珍貴的，如果放在外界，足以讓一群馭鬼者不顧性命的爭奪。

“兩件事情，換繼承你的一切，甚至可能有羅千的人情，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買賣，但是，你能說說具體是什麼事情嗎？”錢萬豪道。

“第一件事，你已經看過我與鬼貨郎做交易的事情，拿著你手中的憑證，找到鬼貨郎，把所有東西都拿回來，就算是完成。”

“至於第二件事，你暫時不需要知道，只要完成第一件事，我就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交給你，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第二件事。”

或許是因為老人已經決定選擇錢萬豪，以及錢萬豪的配合，老人態度要好上許多，也沒有之前的強硬。

“看來從鬼貨郎那拿回東西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發生靈異衝突，不然老人不可能這麼說，至於第二件事……”錢萬豪心中湧現許多想法，但面上沒有展露異常，仍舊看著老人。

“相信你也看出我現在的情況，你總不能讓我一窮二白的，就這樣去面對鬼屍以及你復甦的厲鬼。”錢萬豪說道，他很需要一筆啟動資金，來助力自己的成長，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

老人麻木的雙眼看著錢萬豪，手掌虛握，一盞油燈瞬間出現在他手中：“合理運用你手裡的兩盞燈和你的靈異，離開洞天的路我會給你指引，活著離開這個村子並不困難，當你離開之後，你會獲得你想要的東西。”

無法活著離開，只能說明這個人過於廢物，運氣也不太好，不適合託付重任，老人只能收回自己之前的決心，這不是他故意為難錢萬豪，只是一個最基本的要求。

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其餘事情也沒什麼可說的，至於趕屍人的事情，浪費總比交給廢物強——他始終是無法說服自己。

“你還有最後兩個問題，不要問一下不切實際的事情，問了我也不會說，最好問一下和你現在有關的事情。”老人道。

兩個問題？

錢萬豪沉默片刻，腦海中便浮現答案：“第一個問題，如何壓制鬼屍靈異，解決我對血的渴望；第二個問題，陳橋羊，一個代號牧鬼人的馭鬼者，他是不是和你有過接觸？或者說，他是不是有一部分趕屍人傳承？”

他的問題很多，鬼屍的駕馭，厲鬼的位置，符文的情況…………兩個問題遠遠不夠，他只能挑選兩個最想要知道的。

至於符文的情況，只要能活著離開，他就能和總部搭上線，透過總部的資料去探尋，亦或者是楊間手中的人皮紙。

“第一個問題，壓制鬼屍靈異，很簡單，獲取趕屍人的傳承就可以，還有一個更簡單，多找一些厲鬼或特殊的屍體，吸收它們，得到滿足的鬼屍靈異自然會安分下去，不過越往後，需要的厲鬼越多，這個辦法只是治標不治本，而且是變相的增長鬼屍的力量；對血的渴望，那是鬼屍靈異躁動的正常表現，靈異安分了，只要不是一些特別特殊的，都不會讓你失控。”

“第二個問題，牧鬼人我不知道，但如果名字是陳橋羊，確實和我有一定的關係，他身上的那份靈異和趕屍人有一定聯絡，如果條件允許，你可以直接把他打掉，獲取他的靈異，對鬼屍也能有一定的安撫作用，對承受趕屍人的傳承也能有好處。”

陳橋羊，就是上一個接觸趕屍客棧的人，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馭鬼者，但僅僅是不錯而已，靈異這條路對他來說已經走到盡頭，潛力一般，老人甚至都沒有和他接觸過，只是默許對方在客棧內拿了一些東西。

“好了，兩個問題問完，你可以走了，祝你好運。”老人話語一落，直接將錢萬豪送離。

而後便看向身側，泥土不斷的湧起，形成人形模樣，那同樣是一個老人，眼神麻木而死寂。

“小羅，我們也有幾十年沒有見了，你都這麼老了，後事準備得怎麼樣。”老人眼中閃過一抹追憶。

聽見眼前人提起自己的後事，羅千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墳場淺層可能會失控。”

無盡墳場的厲鬼實在是太多，羅千生前能運用墳土靈異將所有厲鬼都鎮壓在墳場中，但他一死，對靈異的把控必然下降，復甦的厲鬼也不會全心全意的鎮壓厲鬼，失控是必然的，他最多能保證核心位置的那幾只厲鬼不會在未來十多年就跑出去。

老人搖了搖頭：“失控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畢竟人一死，很多事情都會脫離控制，這些事情只能由後人來處理，我們留下的許多爛攤子不就是你們處理的嗎？這個時代也會有一樣的人出現。”

“或許。”羅千想到那個人，雖然對現在的馭鬼者不太看好，但終究是有一份期望。

“我記得你和鬼貨郎打過交道，墳場裡面埋著鬼貨郎的聯絡方式，找個機會把東西給那小子，我們的事情算是兩清。”簡單交談幾句後，老人便說起正事。

“鬼貨郎，好，我會讓人送去的，但不是現在。”聽到熟悉的名字，羅千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另外，錢老先生，我想再去一趟那個地方，可能需要你的幫助。”羅千接著說道。

至於趕屍人的名字………他本來是姓錢，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才在後來改姓為張，羅千接觸他的時候，趕屍人還是姓錢的。

“真的沒有必要，對那個鬼東西，我們現在的做法沒有任何意義，你的壽命………”老人勸道，但看著羅千的眼睛，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算了，你和我果然是一路人，越老越頑固，東西帶上，和我走。”老人揮手道，羅千則是提起一旁的沙漏，緩步跟上。

…………

昏暗的房間中，錢萬豪睜開雙眼，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是我進入停屍間前的房間，只是把我送入趕屍客棧內部，不是直接送離，這些老人還真是……”

不過有總比沒有強，至少在趕屍客棧內，他只需要闖出趕屍客棧，順著老人指引的道路離開這個靈異之地就行，無非就是要對抗一些厲鬼“而已”。

若還是在靈異之地深處，大機率也是有老人的指引，但要面對的厲鬼數量、實力恐怕都會增加許多。

或許是因為老人的舉動，以及少了燈的緣故，這屋子內的靈異壓制雖然還存在，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但卻不會受到影響。

還有….錢萬豪目光轉移，看向身下，一個熟悉的人正充當他的肉墊——這人是餘末。

錢萬豪的目光有些古怪，總感覺每一次見餘末，對方相較於上一次見面，都會發生不小的變化。

之前停屍間見面，餘末渾身是傷，幾乎被肢解，身上靈異之火燃燒，現在則是好上許多，傷勢仍然恐怖，但沒有繼續惡化的跡象，也不存在靈異干擾，只要給他足夠時間恢復，哪怕不借助外物，也能恢復到巔峰狀態。

“餘末的實力很不錯，對接下來的行動能起到不小的幫助。”錢萬豪沉默片刻，劃破手指放出幾滴血液滴在餘末的臉上。

“這是……”

錢萬豪看著落下的血液，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太活躍了，血中的靈異太過於活躍，而且強度增加許多，像是厲鬼復甦一般，但鬼屍靈異依然穩定，甚至要比之前要穩定得多。

在錢萬豪愣神的時候，夾雜靈異的血液沒入餘末的身體中，大部分都用於刺激餘末的靈異，極少數沒入餘末身體深處，收斂一切靈異，甚至主動模擬成餘末的血液，混入血液迴圈之中。

雖然餘末很慘，但對方的實力確實是比自己強，不多留一些手段，錢萬豪也不安心。

本來他對這樣的手段還有些許擔心，但現在這份擔憂沒有了，強化後的血液靈異足以完成預定目標。

“我的血液融入他的血液迴圈後，好似觸碰到了一些東西，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

鬼屍的詛咒從一開始就存在，莫名的，錢萬豪想到這句話，如果感知沒有出錯，觸動靈異之血的，或許就是那道存於人體內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