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氣溫也宛若一塊從山頂滾落的石頭，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往上升。

啟明部族在皇人山改變方向，沿著橫插皇人山和中黃山的交界處，那條洶湧的赤水河，筆直的向著南方而去。

這意味著啟明部族離新家園更近了一步，雖然不知道還有多遠，但也足以令人振奮。

而更讓人振奮的是，隨著他們沿著赤水河向下，終於不用在崎嶇的山間行走。

地勢開始變幻，由連綿的山脈，轉變為大片的平原和丘陵。

滿目的枯黃野草中，部族開闢前路往前走。

然後在走出皇人山的第三天，部族在一條和赤水河交匯，橫在部族面前的河流停下。

王啟讓部族人們休息，自己則來到這條河流邊，並很快從山海經上找到河流的名字。

“皇水。”

至於為什麼這麼快就能認出河流名字，一是因為此地離皇人山不遠，二則是，部族戰士們在這條大河中，撿到了許多慄米大小的丹砂顆粒。

正符合了山海經上的記載，皇水從皇人山出，最後匯入赤水，水中多丹砂。

在古代，丹砂是一種很有用的事物，它被廣泛地應用於顏料，祭祀，以及煉製長生丹藥等。

而丹砂在後世也有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硃砂。

祭祀的人認為，丹砂顏色赤紅，會是山神們喜歡的顏色，所以大為應用，且用丹砂來做顏料，畫畫，也能記錄部族不少事情。

在後代，丹砂還被用作藥材，運用得當的話，可以有安神，穩定情緒的效果。

但若是大量接觸，也容易造成中毒症狀。

所以王啟思索一會兒後，便下了命令，讓部族戰士們收集一部分丹砂便是，這些丹砂會被裝在木箱內，防止部族成員長時間接觸。

“記住了，不要讓族人們撿這些東西收藏，告訴他們，這個是有毒的。”

“是，啟族長！”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便來到夜晚，在讓部族在這皇水河岸休息一晚後，王啟便忙活到現在。

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原本想的是按照慣例，到帳篷內去陪著女魃休息，女魃剛懷孕不久，他想給女魃更多陪伴。

哪知道，還未來到帳篷，女魃卻興沖沖的拿著兩根魚竿找到王啟：

“啟，我們去夜釣吧，怎麼樣？！”

“啊？可是……”王啟的視線落在女魃腹部。

女魃卻笑道：“哎呀沒關係啦，只是去一小會兒，而且白天我也睡夠了。”

“且作為四階巔峰的巫祝，我可沒有那麼脆弱。”

“你這麼說也是，”王啟不由點頭，面對女魃的乞求，他總是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這次也一樣，在那雙嬌滴滴的眼眸注視下，他很快敗下陣來。

“那，就一小會兒？一個時辰如何？”

“哎呀，一個時辰就一個時辰，我們快走吧！”女魃拉著王啟的手往河邊走去。

“行行行，但在那之前，女魃你該多穿件衣服了。”

“我身體可沒那麼弱。”

“那也該多穿一件。”說著，王啟把身上的獸皮大衣取下，蓋在女魃身上。

厚重的大衣蓋在身上，攜帶王啟的氣息撲面而來，女魃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拉著他的手來到河岸邊一處平緩的河灘邊。

控制著靈氣製作出石頭做成的椅子，女魃靠在王啟懷裡，以最舒服的姿勢把魚竿甩到河中。

王啟見狀，也把魚竿甩入皇水之中，等待魚兒上鉤的間隙，王啟低頭看向女魃，詢問道：

“魃，為什麼突然就想著來釣魚了？”

“這個嘛……因為每天你都不來陪我，”女魃嘟起嘴巴，抱怨道：“我一個人待著很無聊的。”

“抱歉，是我的錯，”王啟聞言，握住女魃的比他小一圈的掌心，誠懇的道歉道：“魃，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會空出一段時間來陪你的。”

“倒也不用這樣……”女魃嘟噥半句，摸了摸懷中的事物，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此次叫王啟來確實另有目的，但王啟說要多陪陪她，女魃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不用什麼？”王啟卻沒有聽清楚。

“沒什麼……”

女魃不想多說，這時，她突然感受到手中魚竿的顫動，興奮道：

“啟，我這邊魚兒開始咬鉤了！”

“嘩啦~”

十幾息後，隨著一條四五斤重的魚兒被拖出水面，女魃也不免大呼小叫起來：

“啟，你看見了沒有，這次又是我先上鉤，而且是條大魚！”

“是啊，魃你在釣魚上的運氣似乎一直很好，”王啟目光柔和的望著女魃回應。

“嘿嘿，啟，既然你這邊還沒上鉤，你來收拾一下這條魚吧。”女魃嘿嘿一笑，把手中的魚竿再次拋入水中。

“沒問題，這可難不倒我，魃，你想加餐嗎？”

“加餐？”女魃眼睛眨了眨，抬頭瞅著王啟：“那要做的好吃一點。”

“沒問題！”

看著地面的魚兒，王啟眼眸中頓時亮起靈光，不用起身，腰間的匕首在靈氣控制下出鞘，刺入懸浮在空中的魚兒。

一片片魚鱗和內臟被去除的乾淨，王啟再看向後方，四五十米外，放在部族大鍋旁的鹽袋凌空浮起來到王啟身前。

精準的控制食鹽落在魚兒上面，王啟打個響指，火焰從虛空浮現，炙烤著被撒上調料的魚兒。

在王啟的控制下，魚兒在空中翻轉，在他極度精細的火焰下，被慢慢炙烤成熟。

一旁的女魃發出些許驚歎道：“啟你關於靈氣的控制又變強了，幾乎和我都不相上下了。”

和女魃不相上下！

要知道的是，女魃在沒有遇見王啟之前，那空白的幾百年歲月裡。

女魃除了面對滿目的黃沙外，做的最多的事情之一，便是想辦法控制自己的靈氣。

幾百年下來的積累，她對於靈氣的精細控制，幾乎來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而現在，王啟卻後來居上，來到這個世界不足兩年的時間，關於靈氣的操控性，就已經和運用了幾百年靈氣的女魃並駕齊驅。

這又怎麼不讓女魃驚訝？

巫祝們關於靈氣控制都有自己的理解，但像是王啟這樣，一邊操控著魚兒旋轉，一邊操控著火焰溫度，甚至還時不時控制著鹽袋子撒出不多不少的鹽粒。

一心三用，且一點錯都沒有出！

“啟，”女魃美眸中映照出青年的面容：“今日，又是讓我刮目相看的一天。”

“哈哈，女魃你喜歡就行，”王啟對愛人的讚歎欣然接受，他朝著遠處一揮手，兩根乾淨的樹枝自動剝皮，刺入控制旋轉的烤魚。

“女魃，魚兒烤好了，趁熱吃。”

把烤魚遞給女魃，王啟剛想再說些什麼，手中的魚竿卻傳來顫動，他這邊也上魚了。

一陣手忙腳亂後，一條一斤多重的魚兒被甩出水面，王啟控制河邊石塊飛起融合成一個魚缸，把魚兒甩入其中，這才低頭看向女魃。

“魃，你想說些什麼嗎？”

“魚很好吃。”

“沒有其他的了嗎？”

面對王啟微笑著探尋的目光，女魃撇了撇嘴：“果然還是沒瞞過啟。”

“那是因為魃你根本沒想著偽裝。”

摸了摸女魃柔軟的髮絲，王啟看著奔湧的河流，在月光下好似一條銀蛇。

“所以魃，這麼晚，這麼冷的天找我出來釣魚，是有什麼事情嗎？”

“本來想晚點給你的，但既然被你看穿了，”女魃把手伸入懷中，在王啟的注視下，遞給他一個金色的掛墜。

“這個是？”

王啟接過掛墜仔細打量，整體由黃金打造，上面雕刻著的畫面，是王啟那一日，手拿長刀對抗飛遷之時的姿勢。

掛墜後面，則用象形文和簡體字分別刻著一個啟，一個魃字。

女魃把頭髮捋到腦後，輕聲道：“上次啟你送給我的神女相掛墜我很喜歡，這次，換我送給你了。”

“在我的家鄉，女子會親自送一塊親自尋得，自己雕刻的玉石，給自己心愛的男子，據說這是從伏羲大神那時便流傳下來的傳說。”

“我本來也想送塊玉石給啟的，”女魃笑吟吟的看向青年：“但啟你上次送給我的是一塊黃金吊墜，所以我也打造了一塊黃金吊墜，因為這樣一來……”

女魃扯出藏在衣物內的神女相吊墜，和王啟手中的王啟雕刻放在一起比對，兩塊黃金吊墜在月光下反射光芒。

“看起來就像是一對，不是嗎？”

隨著神女相吊墜翻到背面，王啟發現，原本只有一個魃字的雕刻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啟字。

耳邊傳來女魃的低語：“若沒有啟，魃便只能永久被困在黃沙，所以啟和魃，一刻也不能分離。”

“啟，你會做到的對吧，帶著我走到終點，帶著我……看看這廣袤的世界。”

“當然！”王啟回以最堅定的回答，他拉著女魃的雙手，直視她的雙眸：“魃，我會陪著你走下去的，永遠。”

“嗯……”

月色下，兩人緊緊相擁，享受著靜謐月色下，難得的寧靜和持久的幸福。

不久後，王啟感受到懷中的人兒突然加重了呼吸，低頭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女魃已經睡著了。

“還說要釣一晚上的魚呢，這可是一個時辰都沒到。”

王啟無奈搖搖頭，小心的把披在女魃身上的衣物貼緊，避免她遭受風寒，然後輕柔的抱起柔軟的軀體，往帳篷的方向而去。

只是才走兩步，額頭突然貼上一片冰涼，王啟腳步稍稍停滯，抬頭望去，無數白羽從天空降落，撒向這片廣袤的大地。

“下雪了……”

明明才秋季時分，大雪就已經降臨到這片大地，雖然早有預料，可紛紛落下的大雪，卻還是讓王啟感到錯愕。

“大雪來了，那麼，啟明部族也要順勢而為……”

不久後，把睡熟的女魃輕柔放在獸皮毯上，王啟走出帳篷，迎上前來彙報的戰士。

“我們去邊上說，”王啟壓低聲音道。

“是，啟族長，”戰士跟著王啟來到部族外的河灘旁邊，這才用正常聲音彙報道：

“啟族長，天上下雪了，我們來問問您，接下來應對的方法。”

“和去年冬季差不多就行，”王啟淡然道：

“去年冬季如何來，今年便怎麼來，製作雪橇，多縫製一些保暖衣物，以及預防雪盲的鏡片，足夠的食物這方面倒是不用擔心。”

“這些，你都傳下去，哦對，還有……”

王啟叫住準備離開的戰士：“你叫上一隊戰士，去檢視一下所有族人的情況，如果發現他們沒有穿上足夠的衣物，便讓他們穿上，別讓他們受寒了。”

“是！啟族長！”

這場大雪來的太快，僅僅這一會兒，王啟便察覺到氣溫已然降低了好幾度，而此時大部分族人又處於睡夢之中。

他可不想族人們睡醒後，生病一大片，所以現在才讓戰士們挨個帳篷叫醒，讓族人們多穿點衣服再繼續休息。

很快，雖然戰士們已經很小心了，但部族內還是嘈雜起來，伴隨著族人們的感嘆，有人走出帳篷，接住天空落下的雪花，眼神中透露出茫然。

“今年的雪，比以往都來的要更早了。”

“也不知道部族內的雪橇夠不夠。”

“不過也幸好，啟族長提前準備好了過冬的食物，我們這次不會捱餓了！”

“是啊，有啟族長的提前準備，就算下雪，我們也能吃飽穿暖，感覺也沒什麼可怕的！！”

議論聲中，茫然惶恐的情緒很快便在部族內消弭。

這也是當然，在有充足的食物儲備下，族人們對於能夠撐過這個冬季，所有人都抱著極強的樂觀心態。

所以很快，族人們再次回到帳篷，該幹啥幹啥。

而見到這一幕的王啟，也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

“果然，足夠的食物，給了所有人充足的底氣！”

再次確定沒什麼問題後，王啟很快回到帳篷內，在帳篷外紛飛雪花，懷中人兒的陪伴下進入夢鄉之中。

第二日，啟明部族再度踏上旅途，在王啟的能力架設橋樑下，他們很快越過皇水，再度向前。

而大雪，自開始下後，便再沒有停下。

在第三日的時候，大雪已經沒過膝蓋，而這時，啟明部族正好把獨輪車換成雪橇繼續向前。

第四日，部族反而因為雪橇的原因，加快了行進的速度，且大雪落下後，原本坑窪的地面反而變得平整好走。

直到第七日，啟明部族來到一座山下，王啟抬頭，有五色的鳥兒掠過啟明部族頭頂，所有人幾乎在第一瞬間就被吸引視線。

“那是……五色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