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林間邊緣空地之上，噼啪的火堆上是裝滿煮沸溪水的大鍋，內裡是翻騰的食物，在遠處黃昏線的照耀下，啟明部族正在準備夜晚的食物。

在用過食物後，夜晚到來之際，整個部族也會陷入沉寂，直到第二天的到來，陽光讓部族再度踏上路途，本該如此的。

“王啟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飛遷面色難看，質問王啟道：

“難道我飛陌部族，拿出的誠意還不夠嗎，不知王啟族長你還有哪些地方不滿，為什麼還要拒絕呢？”

“說實話，”王啟神色淡然：“飛陌部族條件不可謂不好，對於我啟明部族來說，確實算是上條件優渥。”

“那為什麼？”飛遷目露不解。

“只是我啟明部族，不習慣與其他部族合作罷了，”王啟隨口應付道。

“可是王啟族長，我們飛陌部族真的是誠心的，我身後的三位族長可以作證！”飛遷看向身後三位族長。

“飛陌部族對吾等很好，王啟族長大可以放心，”面帶疤痕的壯漢向前一步，嗓音洪亮。

“飛陌部族也不會干預我等部族的事情，好幾個月的相處下來，飛遷族長一直把控著距離，這一點，你們也可以放心。”

表情陰翳的中年男人鳥正，握著場面，硬擠出一抹微笑。

“雖然我熊走部族加入最晚，但怎麼說呢，”身高體胖的熊挲，把手中大錘在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飛陌部族也沒有因此而小看我等，怠慢我熊走部族，這一點，飛陌部族做的很好。”

“王啟兄弟，”飛遷臉上露出自認為最柔和的笑意：“還請你放心好了，只要你答應加入，你和另外三個部族……不，是和我們四個部族的地位是同等的。”

“相信王啟族長你也看到了那邊山下的獸群了吧？”

飛遷臉上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實不相瞞，我飛陌部族有著能夠驅使萬獸的神奇技術，我們驅趕野獸，跟著我們去往南方。”

“它們既是我們的先鋒，也是我們的食物！”

“依靠那些動物，我們的路途絕對能夠順利無比，且不止如此，我們部族的人以後也不用捱餓，甚至天天有肉吃！”

“相信王啟族長你一路走來，也知曉獲取食物的艱辛吧？”

飛遷語氣蠱惑，聲音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自得：

“只要王啟族長你答應加入，吃不完的食物，不用再顛沛流離，以及五個部族抱團的強大戰力，我們有自信能夠面對任何困難。”

“所以，王啟族長，你還在等什麼？”

飛遷攤開雙手，面色在昏暗的月色中看不真切，面對飛遷的再三邀請，王啟的回答是。

“飛遷族長，我覺得，我的話說的很清楚了，”王啟輕嘆了一口氣：

“儘管你的條件很好，儘管你的條件令人動心，儘管我確實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

“但是……我拒絕！”

“為什麼啊？！”飛遷麵皮微微抽搐，十分不解，他自認為偽裝的天衣無縫啊。

“沒有為什麼，”王啟卻只是搖搖頭，看著遠處即將消失的殘陽道：“飛遷族長，言盡於此，你們走吧。”

“這次的邀請，我還可以好言相待，但下次你再出現在我啟明部族面前的時候，就不要怪我下手狠辣了。”

“王啟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飛遷勉強扯出一抹笑意問道：

“就算你不加入我們的同盟，下次相見，怎麼就要動手了？”

“飛遷族長你真想知道？”王啟眼色莫名：“我奉勸飛遷族長你一句，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對你我，都沒什麼什麼好處。”

“哦？”飛遷聞言，心中已經是憤怒不已，王啟的輕視，和眼底的那絲警惕，實在是太過於扎眼了，這讓從來沒有失敗過的飛遷莫名煩躁，同時，也生出一些殺意。

“該死的啟明部族，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拉攏不成……”

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身後帶來的戰士們還有三位族長，他強壓下怒火道：

“王啟族長，既然你拒絕了我們，好歹也要讓我知道，是在哪個地方得罪了你對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王啟族長你的啟明部族，哪怕和我飛陌部族做不成同盟，也不至於見面就開打不是？”

“你真想知道？”王啟再度發問，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莫名。

“我真想知道！”飛遷一副不知曉原因不走的樣子。

“唉，好吧，”王啟聞言，再度嘆了口氣，他心中暗道：“看來今晚，怕是睡不了一個安穩覺了。”

無奈搖搖頭，王啟站在部族邊緣，打了個響指，有部族成員拿著火把來到近前，把昏暗的場地照亮。

王啟也不嫌髒，盤膝而坐，在火把光芒的照耀裡，他的陰影不斷晃動。

“飛遷族長，其實你我之間，如果你就此停下的話，我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如何？”

這是王啟第三次勸阻，也是最後一次。

“王啟族長莫不是在說笑？”

飛遷卻還是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現在，他只想知道王啟為什麼硬要拒絕他的要求，他這招，以前明明無往而不利的！

“好吧，”王啟聞言，知道雙方已經無法善了，於是他轉而講述起一個稀奇的故事：

“飛遷族長，你知道嗎，我們啟明部族，在遇到飛陌部族之前，曾經到過一座名為龍首的是山脈。”

“在那座山脈中，啟明部族遇見了一種禍獸，導致我等吃了大虧，你可知那隻禍獸是什麼？”

“不知，”飛遷搖頭：“還請王啟族長解惑。”

“那是一種名為鳧徯的異獸，”王啟淡淡道：“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異獸，它自身並不強大，甚至如果防備得當的話，一個孩子也能夠輕鬆應對。”

“但它被稱之為禍獸，自然也有它的過人之處。”

“飛遷族長你知道嗎？那種異獸的叫聲，”鼻尖縈繞的燃燒松脂味道中，王啟直視飛遷的雙眼：“能夠擾亂人心，放大心底的負面情緒，直至讓人失衡，讓人自相殘殺。”

“我們部族，有些戰士聽了這種異獸的聲音後，竟然不受控制的對同族下手。”

“因為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次的攻擊是從背後，從同族們的刀刃上而來的。”

“這是我說的第一個原因，不知飛遷族長你可滿意？”

“哦？那還真是一種神奇的異獸，”飛遷聞言，壓下心中的驚訝，不動聲色道：“但是王啟族長，光你說的這個，卻又不能成為你不信任我等的原因吧?”

“是，異獸固然可怕，但它們並非沒有弱點，可以針對，再加上，啟明部族不是安全到達這裡了嗎？”

“你若是擔心我們在路途中對你部族倒戈相向，大可不必如此，我們可以對沿路的山神許諾，保證絕不會自相殘殺。”

“別急，這只是我說的第一個原因，”王啟接著道。

“第二個原因，在想辦法殺到這些鳧徯面前後，我驚訝的發現，原來，這些鳧徯不止能擾亂情緒，它們在匯聚成群后，有著更厲害的能力！”

“它們，居然能夠控制人類！飛遷族長，你說這乖不乖？”

“噼啪，”松脂爆裂的聲音中，飛遷的瞳孔緊縮，那放在大腿之上的手掌不自覺顫抖些許。

“能……控制人的異獸……那還真是……了不起啊……”飛遷有些後怕的開口道。

“這也是我拒絕飛遷族長你的主要原因，”王啟眨了眨眼，補充道：“飛遷族長，你不覺得，那異獸的能力，和你控制獸群的能力很像嗎？”

“它們能控制人，你能控制獸……不得不說，真比起來，還是鳧徯的能力厲害一點，畢竟……它們都能控—制—人—了！”

王啟一字一句，猶如山巔砸落的巨石，在飛遷心底砸起滔天浪花。

“能控制人的異獸……莫非面前的王啟族長，看清楚了我的手段？所以他才不加入……”

飛遷腦海中思緒飛轉，最終還是拋棄了這個猜測：“不……應該沒有看清楚全部，我能控制人這件事情，到目前為止，也只有我能往外說出口……”

“且不止如此，被我控制的族人，他們雖然被我控制，但一言一行，和平日裡絕對不會有什麼兩樣！”

“只有在最危難的關頭，我才會想辦法控制族人們獻身的……”

“所以……他只是看到相似的手段，所以害怕了？對！應該是這個！”

飛遷自圓其說，很快找到了王啟的顧慮，他暗自鬆了口氣，笑著開口道：

“原來王啟族長您擔心的是這個，怕我用部族的技術控制人？”

“大可不必，”飛遷指向身後幾位族長：“王啟族長你看，這幾位族長，像是被我控制的樣子嗎？”

“控制別人……哈哈，別開玩笑了。”

“看起來確實不像，”王啟搖頭，下一句話卻讓飛遷全身僵住：

“可是啊，飛遷族長，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控制了這幾位族長了？”

“啊這……”飛遷神色慌亂了一瞬，忙不迭解釋道：

“王啟族長，我只是打個比方，對……打個比方，別說三位族長了，我飛陌部族的技術，根本就控制不了人類的，只能控制野獸！”

“對的，只能控制野獸！！”

飛遷這一番話下來，可謂是欲蓋彌彰，但王啟卻只是面色平靜的看著飛遷這番表演。

飛遷的這個反應，不過是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罷了。

於是，王啟又開口道：“我自然相信飛遷族長你了，那麼，就讓我來為你講講，這第三個原因吧。”

“願聞其詳，”飛遷收攏混亂的思緒，力求接下來的時間，讓王啟看不出一點異樣。

“那個秘密，決不能讓我控制之外的人知曉，若是他猜出來了，那麼……”飛遷眼眸中閃過殺意。

“這第三個原因嘛，”王啟拉長語調：“在離此地的幾座山脈之外，有座名為小次山的地方，在這座山上，有隻名為“朱厭”的野獸。”

“它也有著控制人心的力量，且不止如此，它的能力比鳧徯更甚一籌。”

“除卻擾亂情緒外，它還能控制一種非常美麗的火焰，它有著灼熱的溫度，能焚燒萬物，卻也能灼傷人心。”

王啟伸出一根手指：“僅僅只是看見一眼，哪怕你再強，也難免被影響情緒，無休止的憤怒會從你的心底被調動起來。”

“而這種情緒，最後會成為火焰的燃料，於是，怒火由心而生，它汲取你的情緒壯大，最後由內之外，把你整個人焚燒成灰燼。”

“飛遷族長，想想就知道了，這種生物的可怕之處，僅僅是看一眼，你身上便會焚起火焰，你沒有任何方法阻止，也無法抵抗！”

“在我看來，一隻朱厭，如果把它投放在一個部族中間，不消一時三刻，那整個部族，便化作一片死寂的灰。”

“這便是我的第三個理由。”

“竟然……有如此恐怖的異獸……朱厭，”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飛遷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他抬起頭來，看向王啟：

“可是王啟族長，前兩個理由還算過的去，這第三個理由，是否有些過於牽強呢？”

“如此恐怖的火焰……我等怎麼可能學會？”

“誒，話別說的那麼滿，”王啟卻神秘一笑：“飛遷族長，你沒有見過自然學不會，但我可是近距離接觸過那種火焰，你怎麼就確定，我學不會呢？”

“難道說……”飛遷一時間忘記了呼吸，他瞪大雙眼，卻急速朝後退去，身後卻傳來王啟調笑的聲音。

“飛遷族長，如此神奇的熒火之光，我怎麼可能學會？”

“你騙我？”飛遷面色難看的止住腳步。

“誰知道呢，”王啟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有點點火苗從手指上亮起，飛遷趕忙閉上眼睛。

“飛遷族長你知道嗎，雖然我沒學過這火，但我就算學會，也絕對不會對朋友使用的，所以，你在怕什麼？”

“怕我也和你一樣，用這火，去控制自己所有認識的族人嗎？飛遷族長……”說到最後的時候，王啟的聲音已然冷了下來。

“我說過吧，飛遷族長，你為何一定要問道底呢？僅僅是一小會的言語交談，你的目的，能力，皆已經暴露無遺，你是不是以為，我啟明部族，是那麼容易騙的？”

“王啟族長，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還不離去？最好我們兩個部族以後再也不見面？”

“這……”

王啟的嗤笑聲格外刺耳：“是怕我把你的能力散播出去，還是說，你沒有把我啟明部族收入囊中，心中不甘？”

“我沒有……”

“是沒有，還是需要條件發動？”

“……”

話都到了這個份上，飛遷收回狡辯的表情，他詢問王啟道：

“王啟族長，在把你殺死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疑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覺得，天上會有白白掉下獸肉的好事情嗎？”王啟反問。

“原來如此，竟是我疏忽了，”飛遷恍然大悟：“原以為多開些條件就能讓王啟族長你乖乖加入，被我套上枷鎖，卻不想，反而適得其反。”

“不過現在，倒也沒差，”飛遷往後退去，身邊的戰士們和三大族長則一齊向前，把王啟圍住：

“王啟族長，你確實聰明，但有一點你算錯了，我自來到這裡開始，就沒有空手回去的打算。”

“好言拉攏不行，我帶來的這些戰士們，也能幫我達成同意的目的！”

“給我上！”隨著飛遷命令下達，戰士們一擁而上，朝著王啟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