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先農壇裡烏泱泱的站滿人,慘白的陽光下居然是沒有一點人聲。皇帝的雙眼泛紅,惡狠狠的盯著我。
我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從腳下的土中隨手抓出幾枚鐵血軍軍牌說道:“這裡的這些白骨不是別人,而是鐵血軍的遺骸。幾萬的熱血將士在當年景玉的帶領下驅逐強敵,鎮守邊疆,為大都立下了汗馬功勞。就算是戰死,他們的遺骸也應該是埋在沙場的黃沙之下,可是他們揹負著叛逆的罪名屈辱的被人殘殺。你們中間肯定也有人是鐵血軍的兄弟,兒子,這麼多年了你們日盼夜盼著親人能夠還鄉,可是你們連他們的屍骨都尋不到,更是因為叛逆的罪名連一張引魂的紙錢都不敢燒。”
夏涼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人群之中他緊閉著嘴沒說一句話,可是眼中早已經噙滿了淚水。聽到我將這些話一字一句說出口,只是緩緩的朝我點了點頭。
這些話在十多年前以及最近的賦都城裡無人敢提,縱然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天大的冤屈,可是在沒有找到遺骸的情況下,所有人都含淚將屈辱隱藏在了肚子裡。
人群之中不少人是鐵血軍的親屬,聽到我說的話,手中的武器“哐當”一聲墜落,幾個膽大的已經跑上來從我手中奪過軍牌仔細辨認。最後無不是一聲悲愴的呼喊:“這是鐵血軍的軍牌啊!”
而這一聲的呼喊之後人群裡的騷動越來越大,“父親!”“哥哥!”
一聲一聲的悲呼,稍微有點良知的無不適雙眼含淚。
“鐵血軍的軍牌還有遺骸怎麼會在這裡?當年不是說鐵血軍為了給郡主洗脫罪名戴罪立功,全都戰死在邊疆了嗎?”一個士兵手裡攥著軍牌質問道。
文宣從人群之中走出朗聲說道:“當年景玉冤屈下獄,鐵血軍是想戴罪立功以證清白,在一個寒冷的夜裡漏液出征,但是他們去的卻不是沙場,而是被人悄悄帶往雲山,被火燒被亂箭射死,這是一場對萬千忠魂的屠殺!幾萬將士就埋骨在雲山腳下,這十多年來無人知曉!”
幾萬人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被人丟棄,那一晚慘烈的景象不用親眼所見,只是多想一想都能心生寒意。
而唯一一個沒有一絲動容的人就是皇帝,如霜的眼神恨不得凝聚成一把刀劈向我和文宣。皇帝大喊道:“縱然這裡是鐵血軍又怎麼樣?蔡文已死,只要朕的一紙詔書,鐵血軍的冤情就可以昭告天下。而你們!鏡月,景文宣你們能為鐵血軍做什麼?在這裡大放厥詞挾持天子,威脅聖駕,最該萬死!”
文宣搖搖頭痛心又失望的說道:“到了如今皇兄以為還能將真相瞞過去嗎?”
此時人群之中司馬遲再也按捺不住,大袖一揮從人群之中走出來說道:“坊間都傳當年景玉被冤殺都是因為蔡文所害,也是因為這樣才導致了幾萬鐵血軍的被害。但是所有人都在因為蔡文的死而歡呼的時候,卻沒有人會想到當年這一切的主謀卻是你啊!當今的聖上!”
皇帝的臉都氣成了豬肝色,指著司馬遲說道:“你當年從一個個小小的侍郎被一路提拔為今日的大理寺庭蔚,你不念朕的知遇之恩,今日也和景文宣站在一起要造反?”
司馬遲雙手抱於胸,臉上盡是失望:“臣忠於天子,忠於百姓從不敢有忤逆之心。更是感念皇上知遇之恩,所以十多年來殫精竭慮,斷案無一冤獄。只是臣既然是掌管刑獄,怎能眼見天大的冤案卻無動於衷?臣不是造反只是為了萬千的亡魂求一個公正。”
周圍的將士,文武百官無不是驚怒,都眼巴巴的望著文宣希望能得知事情的真相。而文宣劍眉入鬢,臉上佈滿寒霜,可是一雙眼睛早就已經盛滿了淚水。等了十多年,一步三算為的就是真相大白。
文宣的眼中含滿了熱淚娓娓的說道:“都知道父皇年老時猜疑之心漸重,景玉手握十萬重兵自然也成了他猜忌的物件,但是父皇對景玉雖是猜忌卻沒有殺意,反而是意欲將景玉賜婚於當年的太子,太子安邦之國,景玉以武鎮邊疆,這本是父皇最想看到的結局。可是父皇卻沒到景玉的意中人不是太子。只是一個無心於皇位的北郡王。景玉的抗婚不但引來了父皇的反感,同時也引來太子的殺心。太子擔心景玉於其他皇子成婚會威脅到自己將來的帝位,於是勾結蔡文父女,通風報信給北番王子,製造了當年長林之戰的慘敗。之後蔡文汙衊景玉為叛軍,最後終於如願以償利用了父皇的猜忌,將景玉投進了大牢。為了大都戎馬一生,每次都是一身素衣,抱著赴死的決心出征的將領,最後卻含冤死在了牢獄裡。而她手下忠於她的兩萬精兵也被殺死。”
這是憋在文宣心裡十多年的話,終於在今日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朝中不少的官員對於當年的是敢怒不敢言,而普通的將士和百姓卻不知真相,今日陽光蒼白,沉寂了十多年的往事終於被重新說了出來,抖落一滿身的塵埃,事情的真相終於大白了。
司馬遲含著熱淚痛心的說道:“所以為了天下,為了百姓,為了含冤數十載的鐵血軍,景玉郡主,還有在長林之戰中戰死的精騎兵,皇上臣今日不得不反了!”
皇帝臉上血脈噴張,幾乎都已經失去了理智,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著:“亂臣賊子!一群亂臣賊子!”
文宣雙眉緊鎖望著幾乎瘋狂的皇帝質問道:“自知自重何來亂臣賊子?景玉和鐵血軍揹負你所給的冤屈被指為叛逆,而我你的親兄弟,只是因為你所謂的猜忌被追殺。亂臣賊子都是你給逼出來的。”
皇帝神經最後一根緊繃的神經終於奔潰瞪著血紅的眼睛大喊道:“你們這群亂臣賊了,朕要殺了你們!影衛何在?”
聽著皇帝的一聲喊,我心裡幾乎涼了半截。
影衛使皇帝身邊的暗影殺手,以一敵十,只忠心於皇帝。文宣根本就沒有帶軍隊來,蠻子那邊也不過百人,而此時更是不知道蠻子在何處,與影衛硬拼勝算不知道有幾成,不知道文宣這後面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幾十條黑色人影在陽光下一閃,從天而降,還沒來的急反應脖子上一涼,一把閃著寒光的鋼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而人群裡的夏涼還有司馬遲,還有其他幾個應該也是準備逼宮的人同樣都是被架了一把鋼刀在脖子上。
看見我們幾個人被影衛制住皇帝“呵呵”一聲冷笑臉色居然在這短短的一瞬轉變正常,眼睛裡放出狡黠的光芒說道:“景文宣,你們說的義正言辭,朕聽著居然都有一種蕩氣迴腸的感覺,怎麼樣你的話都說完了吧!就算讓天下人都知道朕是殺害景玉和數萬鐵學軍的人那又怎麼樣?你能改變朕是皇帝這個事實?你景文宣有無雙智計,難道朕就不會引蛇出洞?”
文宣的脖子上被鋼刀滑出一條血印,縱然如此依舊是挺身上前一步說道:“如果我要造反,那麼久一定會在先蠶禮上動手,畢竟在皇城之外動手比在皇宮動手要方便的多!換做是皇兄也會這麼做吧!”
皇帝得意一笑說道:“當初在紫宸殿朕念及著一點手足情在太后的壓力之下放了你!可是朕很後悔,朕怎麼在最不該手軟的時候放了你,還想著你能就此遠走不要再回來!十多年了你都沒有放下為景玉昭雪,在知道真相後更不可能會放棄,朕怎麼就信了你!”
文宣眼神空洞,透著無盡的哀傷:“當初你念及一點手足放了我,若是你不派人一路追殺我何嘗不會念及手足放棄昭雪復仇!你殺唐俊,殺晚茜,甚至到了北番你都派人來追殺。我若不死你就會一直追殺我們,可是我不想死,所以我只有重新殺回來。”
皇帝緩緩的搖搖頭:“我沒有派人殺你!我若是要殺你只會讓影衛出手!”
文宣噴怒的說道:“殺手的確不是你派來的,可是皇后追殺我們難道你會不知?你若是存心要放我們一條生路怎會放縱她對我們的一路追殺。我們的反抗在你眼裡變成叛逆!因為我們你對賦都城裡的百姓大開殺戒,你已經失去了民心,縱然不不反你,也會有人來反你!你越是在乎皇位,你越會失去它!”
“夠了!”皇帝一聲爆喝:“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皇室的血雨腥風歷朝歷代輪番上演,到了你我這裡也同樣是!我若是因為鐵血軍喪失民心,為天下所不恥,朕會認命!可是你看清楚一點,此時此刻我才是皇帝,我並沒有被歷史所拋棄!景文宣你最笨的就是太自以為是了,若是有阿努汗的軍隊幫你,歷史或許會重新書寫,可是你卻拒絕了他!所以你孤軍無緣,註定要輸!”
皇帝一雙眼睛森寒,像是無間地獄裡死神的一雙眼睛透著血殺之氣一一掃過我和文宣,旋即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叛逆者死!影衛將這些亂臣賊子就地正法!”
死侍向來都只聽從命令,不管對錯,對於手下斃命的人更不會去顧忌到底是出於什麼理由會被下令殺死。皇帝的一聲喊,影衛登時紅了眼,就要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