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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番外四 不可言說的秘密(二)

屋外哭聲一片,柳芸和林宇龍帶著還稚嫩的顧堯癱跪在床前,望著燈火幽冥的房間,腦海裡不斷的重複著被師傅撿到和剛上山時的情景。

顧堯年紀尚小,不懂生死,卻也知道這以後是見不到師傅了。他雖然沒哭,小小年紀卻沉著一張臉,跟在柳芸的身邊看著床上的人。

柳芸是個姑娘家,比起其他幾個男子,遇到玄堯更為感激,此時早就哭成了淚人,渾身的力氣都花在了這上面,癱坐在地上。

林宇龍表情悲切,可一雙狹小的眼睛卻在四處亂轉,忽的一下抓住柳芸的手臂問道:“夏樹人呢?如今師傅就快走了,他又跑去哪兒瘋玩了?”

這時候顧堯才恍然發現自己犯錯了,稚嫩的嗓音微微發顫帶著細微可聞的抽鼻聲:“我饞嘴,秭歸師兄疼我去幫我買糖了。”

見林宇龍要罵,柳芸趕緊開口:“已經叫人去尋他了,想必沒多會兒就回來了。趕得上,一定趕得上的。”最後這句話像是安慰自己,說給自己聽的。

林宇龍聞言只是冷笑。

玄堯時辰將到,彌留之際將慕青叫道跟前來。看著一直引以為傲的大徒弟,玄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他抓著慕青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如今師傅的時辰快到了,眼下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們一眾師兄弟和玄門派。”

將要及冠的慕青向來是個沉穩的性子,眼下卻也潸然淚下,師傅什麼時候老的,他從未注意,直到這刻才發現握著自己手的人已經沒了力氣,要不是有他撐著早就落床上去了。他用力的回握住師傅的手,慎重的承諾:“師傅放心,我已經會將玄門派發揚光大,永不落三派之首。”

聽了他的話玄堯滿意的點頭:“顧堯還小,你們多照顧點,還有夏樹••••••”說道這話玄堯才注意到床下跪著他的徒弟中獨獨少了夏樹一個人,卻也沒覺得不妥,反而笑了起來:“這孩子的性子真是拿他沒辦法。”

說起夏樹慕青也收起了自己的眼淚:“師傅您放心,門派上下的事情我都會一一安置好的。”

慕青見他氣喘不急,趕緊叫柳芸上前。這時候玄堯卻忽然有了精神,反手拉住慕青的手臂,力氣大到慕青幾乎快掙脫不開,又或者不忍心掙開。

“師傅您說。”慕青轉身,恭恭敬敬的跪在塌下。

玄堯見是有力氣,可說話的聲音卻小了很多:“讓你做這掌門,是師傅對不起你。”

慕青滿臉錯愕,一時半會竟弄不清這話的寒意,才聽玄堯接著說:“師傅知道你心悅他,自小你護著他,不肯讓他受一點委屈,你做的太明顯,以後反而會害了他。”

“師傅,我••••••”

“孩子。”玄堯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玄門派今後就靠你了。”

玄堯向著柳芸幾人招手,林宇龍首當其衝趴在床邊:“師傅,秭歸師弟就在路上了。您再堅持一會兒。”

玄堯沒說話,看向他的眼神卻冰冷刺骨,林宇龍渾身一個激靈,不敢再開口。

“嗚嗚~師傅您別生氣,師兄疼我才去幫我買糖的,他不是故意不會來的。”顧堯第一次見到曾經和藹可親會逗他玩樂的師傅變成了面色枯黃的糟老頭子,心裡難過。

玄堯艱難的舉起手放在顧堯的頭上:“師傅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今後可要對你師兄好些。”

他的眼神穿透幾人落在門口,消無聲息的閉上了眼睛。

玄門派的三級警鐘再次拉響,聲音一聲穿過一聲,從雲霧圍裹的玄門派飄過穹頂山,穿透護山結界響徹在玄清鎮的上空。

穹頂山沉睡千年蟄伏的巨獸忽然睜開了眼睛,望了一眼遠方,發出一聲細微的嘆息聲,閉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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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就這麼拖著,拖得好像他以為可以永遠這樣,永遠都等不到分別的那天。

臨走的當天早晨,他還透過門縫去瞧過師傅,看到那個精神頭還算不錯的小老頭似乎也瞧了他。於是他就放心的下了山去給饞嘴的小師弟買糖了。

沒有想到山上的鐘聲會敲的那麼急促,夏樹接過老闆包好的油紙袋揣進了兜裡,御劍衝忙的往玄門派裡趕去。

不知道師傅沒有見到他會不會覺得遺憾?他怎麼可以讓師傅有了遺憾?這一刻他才惱怒了自己從未專心修煉,以至於靈力薄弱到連御劍飛行都比常人慢上一些。

他使了好大的勁兒也趕回了玄門派,等他趕到的時候,龍鳴峰上已經設好了靈堂。

師傅的遺體就放在大殿中間,腳下的落雲像忽然失了靈力一樣“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聲音驚起了大殿里正在哭的柳芸和顧堯:“秭歸師兄回來了。”

他慢慢走到顧堯身邊,紅著眼眶蹲在他面前,拿出油紙包好的糖果遞給他:“師兄答應你的。”

“你還有臉回來!”劍尖落於面前,挑破了油紙袋,菜色的糖果掉了一地,顧堯眼巴巴的看著不敢出聲。

夏樹剛站起來,被林宇龍一道劍氣打出了大殿:“師傅他到最後都念著你的名字。”

“林師弟!”夏樹怎麼可能是林宇龍的對手,慕青見他受傷趕緊從大殿裡跳出來,擋在夏樹面前:“師傅臨走前並未責怪秭歸的意思,林師弟切不要在師傅靈堂前擾了清淨。”

他擔心的望著夏樹,向如常一般攬著他的肩膀細聲安慰著,玄堯臨走前的那句話卻如當頭棒喝,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出殯的那天晚上,慕青一個人坐在夏樹房間的房頂上喝著悶酒,記得他剛學會喝酒那會兒,總愛拉著他在這裡喝酒聊天。

夏樹不勝酒力,每每都喝得臉色酡紅,醉後卻像沒了骨頭的貓一樣粘人,吵著要他背、要和他玩兒。

慕青掀開屋頂的瓦片,酒香順著房頂漏了出來,原來夏樹也因師傅離開覺得苦悶,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偷偷喝悶酒。

看那搖晃的身影,想必又醉了。

慕青進了屋,夏樹卻撲進了他的懷裡,沒過一會兒,頸脖處一片溼濡,耳邊也傳來細聞的抽泣聲。

哭了快有小半個時辰了,等慕青抬起他的頭才發現這人早就睡著了,只是雙手還緊緊的抱著他,死活也鬆不開。

也罷,經後能夠陪伴他的時間不多,他總歸要長大,以後說不定會娶妻生子。

慕青將就著夏樹趴在他胸膛,兩人相依而臥,慕青嘴裡一直絮絮叨叨,說著許多年來的愛慕。

只是天一亮,繼任大典舉行過後,今後一切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