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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織兒姐姐

溫水碰到那些淤青的傷口,倒也緩解了疼痛,可惜,有些傷口已經結了痂,若是不仔細養著,很可能就留下了疤痕。

看自己如此狼狽,一陣酸楚湧上楊嫵心頭,現在她一閉著眼睛,楊府抄斬時的畫面,被人踢打時的畫面一幕幕地浮上她的腦海裡,更是讓人感覺有些窒息。

由於她將整個身子都埋在了水裡,而水中的壓迫感又不斷,就好像光光是水,都能禁錮著她,然後將她沉下去。

真的,好痛苦。

如今,只有她一個人苟活於世,孤獨,無家可歸,無人可依,她好想就這麼在這水裡淹死。

為什麼,為什麼要她來經歷這些呢。

構陷儲君,勾結將軍……呵……

她楊家只是小小的江南知府啊,何來勾結將軍一說,又有何理由想要加害一國太子呢,而且那個太子她小時候在知府是見過的,圓圓的腦袋胖胖的身子,連小鳥受傷都躲在角落裡哭,太子都是楊家的常客,楊家明明深受朝堂信賴呀。

她還記得五年前她的大哥成親的時候,皇帝可是親臨知府為父親賀喜。

在外人看來,聖上如此之舉,難道不就是告訴天下,楊家深受隆恩嗎,為什麼又會落得如此下場呢。

終於,待到自己腦子因為缺氧而發懵時,她揚起頭來,水滴順著原來有些骯髒的髮絲滴落在額頭上,如薄霧中的露水一樣,稚嫩凝脂般的臉蛋才慢慢顯現出來。

如今在年府,雖然她只是個替代品,但是說不定也能調查出什麼,而想要知道一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就得靠近年老爺和吳氏。

她心裡大概接受了這個局面,輕輕嘆了口氣,開始用水擦拭著自己的身子。

楊嫵這才發現她已經三個月沒有像模像樣的洗過澡了,這麼一擦,必定會擦出許多泥來,而織兒準備的澡水……遠遠是不夠的。

她臉上為難,有些尷尬地喊道:“織兒姐姐,能不能……再幫我打點水來啊。”

織兒在外面聽了,心裡大概知曉了原因,應答道:“奴婢馬上去,姑娘您快些吧,待會兒要去用晚膳了。”

“謝謝姐姐,”楊嫵甜甜的一笑,剛準備繼續說下去,忽然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來,驚得楊嫵立馬抱住了自己。

她轉頭看向那面,表情逐漸凝固。

織兒明明前腳剛離開,房間裡原來明明什麼也沒有,這麼一眨眼功夫,面前忽然冒出一個陌生的男子,是個人都會嚇一大跳的吧,更何況……她是在沐浴啊!

“我呢,就是來送一樣東西給你,”那男子目光冷冷,語氣也不摻雜著任何感情,好像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一樣。

他的身影頎長,隔著屏風看去,似乎是一個成年男子,楊嫵只看到那人原本好像要幹什麼的,不過動作頓了頓,隨後將一個香囊狀的東西扔在了桌子上:“打擾姑娘沐浴,實非我願,這個香囊,是一位姓張的朋友託我帶給你的。”

“是張郎中嗎?”楊嫵有點心虛。

“不是,”那男子危險地眯了眯眼,楊嫵看見了他腰間的寒光,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你知道你要頂替的人是誰吧,可惜了,”那人見楊嫵只是一個小孩子,態度顯得有些張狂。

“可惜有人託我殺了你。”

他心裡篤定,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面對這樣的情況,肯定會嚇傻,可正當他唇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時,卻聽到那姑娘聲音有些沙啞低沉。

“殺我……嗎?”

她要頂替的,自然就是年三堯,一個在年府毫不起眼的小姐,一個已經病死的人,如今卻引來了一段是非,看來年三堯的死因也沒有那麼簡單。

“那確實有些可惜了,”她垂下眼眸,盯著自己的手發呆。

“你……”那人見她如此,竟一時無語,眼神也變得有些防備,“你不怕?”

“怕,可是我知道人都會死的,只不過一個時間一個方式而已。”

楊嫵話一說完,四周寂靜無聲,她也不知道孤獨它一溜煙地跑了進來,鑽進了另一個人的心裡。

他是一個殺手,殺人的日子早已讓他厭倦了,面前這人不小心地就戳中他的心思,實在是有些讓人討厭,於是,他傲慢道:“哼,年府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所以希望你儘早離開這裡。”

“什麼?”

“我並不想殺你,但是你要知道,你本來的身份就活得不太光彩,”男子見對方一臉木訥,自己像是得逞了一樣,抱著手,語氣十分輕蔑,倒是這句話,讓楊嫵臉色不太好看。

有趣,瞬間判若兩人哪。

“你是誰,”楊嫵眼神冷漠,輕輕吐出幾個字,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淡然和天真。

面前這個人居然知道她的底細,還是在她毫無破綻的情況下。況且她是有自知之明,在剛準備調查一些事情的時候出現這樣一個人,著實有些麻煩。

男子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眼裡都是嘲諷之色,語氣也有些陰陽怪氣:“不簡單啊,我就直接告訴你吧,請我刺殺你的人現在就在這府上,你明白了吧。”

“不過那個人還說了,如果你願意離開的話,可以放一條生路,只是……”男子話還沒說完,卻聽見外面某個人的腳步聲,隨即笑了笑,“只是這個選擇怕是你不願選擇的。”

說罷,那男子一個揮袖,便從視窗翻越出去,瞬間消失不見了。

楊嫵朝窗子那邊看了看,心裡有些不快,確定這個男人已經消失後,她站起身,從架子上拿了一件外衫披在身上,便向桌子走去。

桌子上是一個繡著鳳的紫色香囊,香囊裡面是幾張銀票,數目並不多,但至少可以維持她幾個月的生計,在最下面還有一個小夾層,裡面隱隱約約藏著一小疊紙。

正當楊嫵想要取出時,房門卻被輕輕叩響,她心裡一沉,立馬把香囊塞進了那一堆織兒準備的新衣服裡,然後悄然回到了水裡。

“姑娘,水來了,”織兒踮起腳尖,在門外喚道。

“姐姐直接進來吧,”楊嫵咬著唇,佯裝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一隻手還在絞著頭髮。

門被慢慢推開,織兒垂頭走到她面前,抬眼卻見她臉上緋紅,一副怯生生的樣子,便只是無奈地笑了笑,道:“都是姑娘家的,怎麼還羞臉呢。”

楊嫵聽了,更加不好意思:“我自父母亡故之後,就再也沒有好好洗過澡了……可能會髒了些……姐姐不要嫌棄啊。”

“我們又不是那些挑三揀四的主子,”織兒邊說,邊舀了一瓢清水澆在她身上,“再說了,在年府,姑娘是貴客,怎麼也輪不到我們嫌棄呢。只是在以後的日子裡啊,姑娘還得學習禮數,還要學三姑娘會的那些手藝,再怎麼也清閒不下來。”

年三堯雖在年府不被重視,可也是名慣北姬城的才女,織兒跟著她也是有一點風光的,只是在府裡會常常受人欺壓罷了,她心裡是感覺面前這人雖然可以在身形上替代,可沒有辦法變成真正的年三堯啊。

“姐姐……我能不能知道三姑娘之前得了什麼病啊,為什麼郎中來都沒有看好呢?”

“郎中?”織兒先前有些恍惚,想到之前老爺確實請了幾個郎中,“郎中醫術有限。”

“三姑娘是喘症,打從孃胎裡出來的時候就有的。哦對了,還沒有跟姑娘說說三姑娘的習性呢,”織兒垂眸,又舀了一瓢清水,從楊嫵的如柴的後背上澆下來,水漫過的地方,都有些溫溫涼涼的。

“三姑娘平時比較心細,吃食上也沒有什麼忌口的,在府上也沒結什麼怨仇,但……”織兒眼裡忽然悲涼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麼傷心事。

對面的人見狀,眼眸子不經意間透露出玩味之色。

她只知道織兒先前對自己主子過世的事情分明不怎麼上心,可並不知道其中來龍去脈。現在面前這人展現出的又是另外的一副神情,讓人很難想象到這是剛剛那個行事謹慎小心深得主子信任的下人。

“說是沒有怨仇,其實也都只是三姑娘處處忍讓,我們這些當差的可是真真正正地看在眼裡。”

“姐姐……”看見織兒的樣子,楊嫵微微嘆了口氣,問道,“姐姐能不能告訴我年府的主子有幾位啊,日後我行事也好小心一些。”

織兒聽了,若有所思地朝她看了一眼。

心裡暗想著面前這個人真的不簡單,明明是一副天真爛漫的外表,可就給人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難怪會選她來替代年三堯。

“姐姐?”楊嫵見她發愣,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織兒這才緩過神來,猶豫了片刻之後,她先是站起身去門口探了探,四顧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人後,然後將門反鎖上,回到了屋子裡。

楊嫵發現等她回來時,眼裡多了一些堅定和決然之色,微微一怔。

“除去剛剛姑娘見到過的三位,府上還有東覽院的大公子年宇戎,二姨娘姜氏,以及西院的四姑娘年嘉鴛,”織兒咬著牙,聲音壓得很低,表情也十分凝重。

“姜氏……”楊嫵喃喃自語,覺得這個姓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

“是,是姜氏,她是大公子和四姑娘的親母。而年三姑娘的親母在生三姑娘時就血崩而亡了,嫡夫人亡故,家裡便沒有主母,老爺才將府裡內事全權交給了這吳氏,這姜氏見嫡夫人亡故也沒有落得甜頭,心裡早已憤懣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