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眾神沉默等著晏堯開口，一旁的雲瑾小聲抽氣，他在蘇提撕開空間之時主動撲去抓她，沒抓到不說，還被蘅璧砍過一劍，此刻右臂正在流血不止，因蘇提再次逃脫，讓晏堯面上無光，他在天宮發作一通，天君唯唯諾諾，跟著溪徽等人一起回到了魔界。

許是雲瑾的抽氣聲讓一旁的綰顏感到不適，她晃動著身子站了起來，坐到晏堯身旁。一直沉思的魔神終於發現雲瑾在流血的右臂，他打了一個響指，深刻見骨的傷口轉瞬癒合，雲瑾低頭致謝，一雙滿黑描金的靴子踱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雲瑾抬頭，血紅的瞳孔大睜著，在與來人金色的瞳孔觸碰的一刻本能瑟縮，他雖掌管冥界，是聞風喪膽的死神，說到底也是一個文神，面對武神身上的肅殺，本能有逃避之心。

晏堯低頭吐出一個笑，線條分明的臉龐透出一股陰柔和秀美。因盜走了鮫人玄臻的身體，魔神如今的皮相是一位身量不足的俊秀少年，只是他滿身殺意洶湧，硬生生遮蓋了這身俊秀，讓人見之惶恐，未敢直視。

只見晏堯對著雲瑾的側臉吹了口氣，一股冰冷的氣息鑽入左眼，血紅的瞳孔色澤變淺，不消一刻，是剔透的金。

強行變瞳，晏堯修煉竟如此境界！眾人神色劇變，看著晏堯的神情更加恭敬。

“這是你的獎賞。”

晏堯滿意眾人的表現，對他來說，亮出靈術改變雲瑾左眼瞳孔，既是行賞，也是威懾，告訴昭華、溪徽等人，自己的實力早已不是往日可言。

會議散去，伽羅留在座椅上未動，等晏堯經過他時，才開口說起：“魔君，你答應過的，要將蘇提留給我。”

晏堯腳步頓住，眼前是他最忠實的信徒，當年正是有他，才能順利殺死南燭，也是他身負滄溟蠱術，召喚出萬千魔蟲。想到此處，他對著一身白色僧衣的伽羅露齒而笑：“自然，蕪荑先生所求，本尊自當應允。”

……

蘇提和蘅璧灰頭土臉站在龍神殿內，昔日金碧輝煌的神殿桌椅亂扔，神壇上的香爐倒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晏堯找檀淵索要土之源，沒找到索性將人一起帶走，同時也將龍神殿打砸一通。

一抹黑影悄悄從帷帳內飄出，是一片神識的戰神焱翼。

“十二，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找溪徽了嗎？”

蘇提站在焱翼身側，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開口。見他們兩個神色黯淡，焱翼啞然：“溪徽，他投靠晏堯了是嗎？”

沒有聽到否定，焱翼身上的光不由黯下幾分，蘇提見狀將土之源拿出“大哥，這是五哥給我的土之源，還是你留著吧！”

土之源靠近焱翼，靈力暴動，緩慢修復著他的傷痕。他看了看自己飄渺的掌心，土之源從他身體穿過，跌在地上蕩起一片灰塵，酸楚從心中劃去，他早已死去，只剩下一抹神識，怎麼可能觸碰到神之源呢。

他將身體縮小鑽入土之源內，駕駛土之源回到蘇提眼前，“十二，我們去找火之源，晏堯如今手中有水之源和風之源可以利用，只要我們找到火之源，就能與他分庭抗禮，他也不敢在六界如此囂張。”

“我去過修羅界，那裡沒有火之源的蹤跡。”

蘇提沾著香灰在地上寫寫畫畫，雲荒、修羅界都沒有火之源停留的痕跡，當年南燭到底將火之源放在了哪裡呢。

“川戩之死對南燭打擊很大。”焱翼用香灰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她屠殺滄溟之前，朝宗曾去阻擋過她。

”朝宗？”

蘇提默唸著名字，雷神朝宗，死在晏堯之手，神魂俱毀，肉身化作積雷山，成為修煉之地。

“去積雷山！”

焱翼駕著土之源滾入蘇提掌心，待女子將珠子放進乾坤袋時又說道：“對了，還要去渡津城接一下老三！”

晏堯竟然放過則寧，蘇提聽聞此事很是震驚，出了溪徽之事，她甚至懷疑則寧是不是也立場不堅定反水晏堯了。

焱翼失笑，同她解釋，晏堯身為武神是看不起文神的，雖說父神座下有十二神，但武神一向看不起文神，則寧救死扶傷，武神殺人無數，兩者本就是對立。況且，武神之中，尤其南燭與則寧最為交惡，所以，晏堯不認為則寧會出手幫助南燭。

“我當年很討人厭嗎？”

蘇提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象不出她與則寧敵對爭吵的樣子，況且，救死扶傷和殺人如麻也不衝突吧，殺該殺之人，救該救之人，這沒有可以爭吵的地方啊！

焱翼神色恍惚，他的臉團在黑影中，無人看得出來。南燭那時候，是挺讓人看不慣的。

身為唯一的女武神，好狠鬥勇，心狠手辣都叫她一人佔了，其他武神殺不了的人，她殺；其他武神怕得罪的人，她去得罪，若說劍氣鋒利，本質如此，可她的孿生兄弟川戩就溫和多了。有時候去看兩位劍神，彷彿就是兩個極端，南燭只有殺戮，川戩則是這世上最會偷懶的神。

當初父神將修羅界賜予南燭，晏堯不服，他與南燭本領相當，憑什麼，排在他後面的南燭可以做一界之主！

可那時，神殿上只有他和父神，身為十二神之首的焱翼，同時也負責保護父神的安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修羅界的來源，父神創修羅界，囚罪戾，鎖重惡。當年父神為保六界祥和，特創修羅界震懾，身為界主，非緝拿重惡，不得出修羅。

修羅界，鎖的是惡，囚的卻是南燭。若不是晏堯橫生變故，如今南燭應還在被囚禁之中。南燭是把好劍，為防止她為禍六界，父神創修羅界以震之。同時，南燭也是父神穩定六界的最後一張牌，重惡出，修羅現。

可笑晏堯還將此事當成寶，奪來搶去，也正是因為如此，一切都脫離了父神原有計劃。

從渡津城傳來訊息，天君昭華宣佈天族歸順晏堯，同時將妖族列入敵對名單，要求見者誅之，妖皇褚夏也應下戰令，此刻正在積極備戰。

蘇提愣住，妖族沒有交出蘅璧，而是應戰天界，這些年妖族實力大不如前，竟然也肯出兵。

蘅璧對此不感意外，當初推褚夏去做妖皇，就是看中那孩子對妖族一片赤誠，斷斷做不出殘殺手足之事。況且妖族勢力大多被他攥在手裡，其實並不擔心後院失火，將他供出去。

“原來妖族背後的掌權人是你？”

蘇提精準拿捏住蘅璧話中的重點，當初還哄她說為了她，不和天族聯姻才不做勞什子妖皇，現在妖族的掌權人明明就是他，褚夏不過是放在外頭替他頂缸的！虧她一路走來還很是擔憂愧疚，深覺將他拖累一番。

蘅璧揉了揉鼻子，無奈笑道：“其實也不算騙你，等一切風平浪靜，這些勢力還是要交還給褚夏的。”

他猛地住口，現下的形式，要到什麼時候才會風平浪靜。兩人剛露出點輕鬆的笑意，如今俱又收回去，六界之中，魔、天、冥、人界已歸晏堯統領，佛界態度不明，只有妖界可暫時收留他們，可妖界畢竟實力弱小，又能撐到何時呢。

則寧站起來給他們鼓勁，只要找到火之源，哪怕不能打敗晏堯，也能與他分庭抗禮，至少能保住性命！

眾人紛紛點頭，內心的恐慌卻沒有得到半分疏解，朝宗與南燭交情而而，火之源大機率不會留在積雷山。可不管怎樣，火之源消失之後，積雷山仍存有靈力，說明火之源並沒有被毀，積雷山，還是要走一趟。

蘅璧將渡津城佈置完，城中事務仍交由裴星滕代為處理，瀾櫻等人從旁協助。天界歸順魔族，白寄瑤跟隨伽羅去了魔界，白寄璟留在妖族位置尷尬，他又不願意回白虎宮，日日跟隨瀾櫻出入，妖族初時對此還有微詞，後來看他並無異心，也就隨他去了。

鎖陽澤漆依舊留在渡津城，鎖陽傷好後時常精神不濟，則寧一直為她調養，可如今焱翼點名要則寧同去，他除了答應，更是小心囑託澤漆，一定要看緊了鎖陽，莫要讓裴星滕與之過多接觸，鑽了他不在的空子。

不過三個時辰，眾人將事情處理完畢，踏上了去往積雷山之路。蘇提還在魔君追殺榜上掛著，她們不敢在別處露面，直接透過裂天珠撕開空間去往積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