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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葬花

朱昂一向自傲,怎能容忍這樣的錯誤,此刻便是直接上前抓了杜仲的衣領,可差點沒把他拎起來。

杜仲叫道:“什麼真的假的,關你何事?”

“關我何事?你這廝跟人一起算計我,你還問關我什麼事,我是朱昂,你現在清楚了?”

朱昂吼了起來。

他身後跟進來的小廝馮春看外面不少人過來看熱鬧,急忙道:“少爺,您冷靜點啊,這裡是邀月樓――”

杜仲驚道:“你是朱昂?”

他當即掙開朱昂,二話不說轉身便要逃跑,心道這戲做到這份上也算夠了,我這正好乘機就逃吧,反正不能待在紹興了。

但朱昂見他這樣子更是心中肯定,這要不是做賊心虛能逃走嗎?

說實話,在上次初次聽到這廝汙衊楚惜情跟他有私情之時,朱昂是將信將疑,惱羞成怒,也沒好意思去質問,當時他們的包廂是相對的,門不關能看得很清楚裡面的情形,那時他沒有多想,後來直接在水藍那得到答案,又被楚惜顏誤導,直接誤會了楚惜情。

事後他也有找人尋找杜仲,可是杜仲那時候卻是逃去了外地,朱昂還以為這廝是捲鋪蓋跑了呢!

沒想到今日再次碰到對方,卻得到這麼個晴天霹靂的答案。

這讓朱昂萬分憤怒,他上前攔住杜仲,只是問話:“你說,事情是不是真的?”

杜仲見他不放,蹙眉道:“是真的又怎樣?朱公子你甚麼意思,昨個不是說好的麼,你是打算反悔?”

朱昂大怒:“你這賊廝鳥,好大狗膽!”

他上前拳腳相加,杜仲完全被打蒙了,等反應過來,卻發現李丁已經不見了。

“卑鄙!好你個朱子遠,你竟然耍我,我杜放卿跟你拼了,看看把這事鬧大到時候誰丟人!”

杜仲見李丁不見了,當即以為“朱昂”要反悔不放他走,頓時怒火攻心,張揚地大喊大叫起來。

朱昂一聽臉色更難看,對著身邊跟著的僕役喊道:“把他給我捆了,堵上嘴,帶走!”

這邊朱家的幾個長隨上來把杜仲用腰帶給捆了,拿個汗巾堵住嘴,直接扯著就往樓下去了。

有認識朱昂的人驚訝得議論紛紛,不知出了何事。

邀月樓的掌櫃想過來問話,被朱家的人給攔住了,只說是私怨。

門前一個錦衣公子帶著小廝正要進來,忽見朱昂怒氣衝衝地走出來,身後還抓著個被綁起來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子遠,你這是鬧得哪一齣啊?”

朱昂抬頭看到好友程羽,勉強壓下怒容,沉聲道:“思非,今日我家中有事,不能為你接風了,你跟修誠他們說一聲,改日我再請客賠罪!”

說罷便是一拱手,就是拉著杜仲走了。

程思非大惑不解,目瞪口呆,忙跟邀月樓其他人問是出了何事。

只是顯然沒幾人明白出了何事。

倒是李丁換回了僕役的粗布短打,看了眼朱昂消失的方向,急忙往楚宅趕去了。

朱昂的怒氣到了楚宅附近時才緩解了些許,一邊小廝馮春擦著汗道:“少爺您不會是要帶著他一起去楚家吧?”

朱昂這才回過神來,想了想道:“分兩個人帶他藏起來,暫時別露面,不然一會衙役該過來問話了,我先去楚家。”

“這樣也行,小的舅舅家就在這旁邊開個酒館,要不把他送過去?”

“行,你讓人帶去吧。”

朱昂這邊廂去楚家了,投了拜帖,他一個男客當然不可能直闖後院去姑娘家的閨房,那可不是他能去的地方,只能忍著耐性先拜會府中主人。

楚旭正在家中,便見了他,朱昂只說想見楚惜顏問些事情,楚旭皺了皺眉,雖說這不合禮法,但畢竟兩家是世交,而且也都是早晚要定親了,便道:“她們姐妹們正好都在西花園賞花呢,你陪我去瞧瞧罷。”

朱昂雖然想獨自去,但無法推拒,只得應了。

這邊廂楚惜情姐妹幾個賞花鬧了半晌,什麼吟誦山茶花的詩詞都是朗誦了個遍,楚惜憂眨了眨眼,讚道:“大姐就是博學多才,不過這背詩可顯不出本事來,姐姐不如做首詩來,不拘什麼,只要跟花有關的,也算得是雅事了。”

這時候杜媽媽輕咳了幾聲,她從遠處過來,跟楚惜情使了個手勢。

楚惜情瞧見了,心中有底了,看了梅香一眼,笑道:“三妹你這可是為難人了。我才疏學淺,算得甚博學多才?不過是知道多幾首詩罷了。”

梅香得了指示,往前走到漪瀾亭臺階時作勢跌了下去,直摔倒在地。

這一下摔得並不重,只是蹭破了點皮而已,流了點血,梅香卻哭爹喊孃的,好似跌斷了腿似的。

楚惜情忙起身去看,看了看沒傷到腳,斥責道:“喊你看你做什麼毛手毛腳的,水藍,你扶她回去上藥,笨手笨腳的,像什麼樣?”

“奴婢該死,剛剛奴婢不是故意的。”

楚惜蓮過來勸話:“大姐別生氣,先讓她們回去上藥吧,畢竟是你貼身丫鬟。”

楚惜情哼了一聲,抱歉地說:“你們瞧瞧,這笨嘴拙舌的樣兒!”

楚惜顏笑著說:“姐姐這話說的,你這樣聰明的美人兒,怎麼會有笨丫鬟嘛。”

楚惜情嘆道:“我可算不得聰明。”

見梅香已經被水藍扶走了,楚惜情算了算時間,眸光一轉,看向楚惜顏,“二妹才是真的聰明呢。這做詩詞的事兒我是不擅長。”

楚惜顏怔了一下,正想著她這話是諷刺還是什麼別的意思,卻聽楚惜憂道:“要不二姐來一個?”

這時候,水藍扶著梅香正往回趕。

又再次路過玉春樓,梅香喊腳痛,非得停下,靠在一邊假山撿了塊乾淨石頭坐下。

“你瞧瞧你,今個怎麼這般不小心,倒還挨頓訓。”水藍在一旁抱怨起來。

梅香翻了個白眼,看著水藍,心道平日以為你是個好的,不想跟咱們不是一條心,那可也怪不得小姐對你狠了。

“我這不是沒注意麼,一時著急。”

梅香揉著腿,眼珠子亂轉,好一會兒也沒見人影,水藍又催促她趕緊起來回湘園,梅香起身道:“就走,我這腳痛,姐姐您擔待著點兒。”

忽然,梅香眼睛一亮,扶著水藍就大聲呼痛,水藍莫名其妙,正奇怪呢,遠處楚旭和朱昂恰朝這邊來。

朱昂年輕眼睛好,老遠就瞧見了這二婢,頓時也顧不得楚旭了,徑自飛奔上前,把個楚旭驚得滿臉茫然,一邊朱昂的小廝馮春也急忙追了上前。

“水藍!”

“咦,朱公子,您這是……”

朱昂大步上前,直接抓過水藍到一邊問話,他忍著氣問道:“我且問你,去年冬至那天,我來府裡,你跟我說你家小姐跟外人有染,出門幽會,是也不是?”

水藍面色大變,一邊的梅香聞言驚道:“朱公子你這是什麼話,我家姑娘冰清玉潔,何時跟人有染,去年冬至,她也沒出門呀。”

朱昂得了梅香的話,再對照之前杜仲說的,頓時雷霆大怒,“好你個賤婢,竟敢矇騙我!”

“我沒有汙衊小姐,朱公子,我不懂你說什麼。”

“你不懂?我告訴你,本公子已經從杜仲那兒把什麼事都問清了,你休想再抵賴了,若非你言之鑿鑿說惜情跟人幽會,我怎麼會誤會她?”

梅香上前抓住水藍,罵道:“好你個水藍,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明明是被五姑娘請去賞梅了,何時認得外男,你是何居心,誰指使你做的?二姑娘嗎?看我不扯爛你的嘴!”

說罷便是上前扭打,這時倒是腳也不疼了,彪悍得緊。

水藍卻是面色如紙,她沒想到朱昂居然找到了杜仲得知了事情真相,如今卻是無話可說,被梅香扭打住,更是心虛得敢怒不難言。

朱昂氣得臉色發青,心中更是惱怒,他從小一帆風順,沒想到竟在此事栽了個跟頭,如何不怒。

當即怒髮衝冠,也不管這裡是楚家,便是扔下楚旭,直朝西花園跑去。

馮春才跑過來,見公子又不見人影了,只留下扭打的水藍和梅香,後面楚旭面沉似水,斥道:“都給我住手,這到底怎麼回事?”

馮春見狀,忙跟楚旭說今日發生的事情。

西花園中,漪瀾亭內楚家姐妹聚在一處說話,楚惜顏笑著說:“姐姐可莫要打趣我了,我怎及姐姐的文采?要不這樣吧,我來吹曲,姐姐作詩,吟誦,想來便風雅得緊。”

“好呀好呀。”一時眾姐妹俱都稱善,楚惜情想了想說:“好吧,如此我便獻醜了。”

楚惜顏便取了簫吹了支曲兒,楚惜情笑道:“怕是要悲一些的調子。”

說罷便吹了段《葬花吟》的曲子。

“姐姐要做什麼詩?”

“只是他人之作,未曾面世,詩名《葬花吟》。”

楚惜蓮奇道:“葬花,想來便是淒涼,姐姐快說來聽聽。”

楚惜顏便吹奏葬花吟曲子,楚惜情沿著漪瀾亭踱步,周圍安靜下來,楚惜情便輕聲唱了起來,聲音悠揚,彷彿空谷回聲,幽遠寧靜。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

朱昂本怒氣衝衝地到西花園來,恰過了假山,便見得春花鮮妍,眼瞧見亭子裡楚家姐妹聚在一處說話,正待上前去問,忽聽得簫聲起,楚惜情幽幽的歌聲響了起來。

那詞兒從未聽過,不掩高潔悲涼,朱昂一時怔住,眼中只見那仿若凌波仙子的少女幽然悲歌,彷彿杜鵑泣血,心中便是一痛,想到自己竟是如此誤會於她,之前她卻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心中懊悔不已,更有許多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