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安然再次去到張虎那兒,天已全然黑了。
張虎看著一臉呆滯的妹妹,一個八尺高的漢子也禁不住溼了眼眶。
此時的張英,嘴角眼角的傷口皆乾裂而開,脖子上青紫一片。她整個人空洞洞的坐在那兒,似乎得了失語症。
張英見到張虎時,也只是睫毛抖了抖。
萬玉樓連夜請來了大夫,萬幸的是張英只是受了輕傷,主要是的心神受損,驚悸之下才會一時失語。
張英變成這般,她多少都有責任。一個未成年少女經歷如此黑暗的事,身心總會受到傷害。
幸好,最難受的事沒有發生......若是失去了女子的貞潔,她幾乎不敢想象,在這個時代的女人該如何生存?
總歸是不光彩的。
她不由看了一眼萬玉樓,心下一陣疲憊。
她現在有些弄不清這男人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與她糾纏至此難道是真的愛她?
……
安置好張英,她一顆心總算踏實了。
她嘆了一口氣,出了外頭。一陣夜風襲來,涼颼颼的。
一身冷汗的她被涼風吹得不禁打了個‘哈啾’,剛才揹著張英還不自知,這會兒她才覺得雙腿發軟,不停的打顫。
這時,原本走在後頭的萬玉樓,快步越過她,半蹲停在她的跟前,作勢要揹她。
“上來。”
她一愣神,彆扭道:“算了吧,我能走。”
幸虧四下無人,不然這世子的名聲算是完蛋了。
“你不上?難道,是想我抱你?”
林安然臉一黑,這男人何時學會了油腔滑舌?
最終,她還是沒上去,在沒搞清兩人關係之前,她不想這般曖昧。
萬玉樓看著她倔強的背影,不知說什麼好。
往日,見她大大咧咧,不想遇事又膽大心細。偶爾看似粗俗不堪,對人對事心卻是暖的。
最要命的是這女人倔起來,脾氣硬的讓人牙癢癢。
目睹她進了客棧,萬玉樓才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兩天發生的事,比兩個月還多。心身疲憊的她回到客房,倒頭就睡。
翌日。
一早,剛出廂房的林安然就被一道道奇怪的眼神打量著,看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看到人滿為患的一樓,林安然驚訝,京城的客棧生意都這般好?喝早茶的人可真多。
踢踏踢踏的馬蹄聲傳來,一輛馬車停在客棧門口,馬車上悠悠下來一名男子,男子神色冷然,不苟言笑。
萬玉樓見她剛好也在,便招了招手,對她道:“過來。”
她恨透這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祈使句,但,腿腳還是無語的走了過去,就當給他個面子。
她揚眉,問:“怎麼?”
“今日,得走了。”
她一怔,也是,這事情辦完了,留在京城已無意義。
可她卻不想與這男人一輛馬車,遂,道:“等會,我與張虎一起回去。”
“他們兄妹倆已經走了。”萬玉樓心底一笑,就知她會這般,早早就讓人接走那兄妹倆。
見她還猶豫不決,他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她說:“你臉上的東西,可知怎麼取?”
說畢,他進了馬車。
剛,她還為這事發愁,總不能一直戴著人皮面具吧!這取她又不會,若是硬來,豈不是暴遣天物?
無奈,她只能上了馬車,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上了車的林安然,狐疑的看了一眼萬玉樓,她真心懷疑這男人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
客棧裡頭,眾人瞧著馬伕“籲”一聲,駕車遠去,個個臉上頓時變得精彩!
“是吧!我都說沒騙你!”
“倒有幾分像!”另一人託著腮沉吟道。
另一個彪型大漢,聽兩人碎碎念,摔碗怒斥:“像個屁!不過是同坐一輛馬車,能說明什麼!侯府世代鐵血好漢,怎麼可能斷袖!”
“你知道什麼!眼見為實!那天,我親眼看見世子在那小兒頭上啄了一口!”一個瘦弱的書生憤憤不慨站了起來。
彪型漢子噴口而出:“啄你娘!別跟老子提,最不信就是你們這些讀書人,信口雌黃!世子若是有龍陽之好,怎還和林小姐定親?”
“就你事多!你哪隻狗眼看的,何日何時何處,可有人證物證!”
這話的卻是一個姑娘說的,她帶著面紗,看不清面容。可那一身名貴華服連京城都是少有,不用猜也知來頭不小!何況女子身後還有兩個氣勢不凡的家丁!
瘦弱的書生被兩人氣焰一嚇,結巴道:“你...你...你們強詞奪理!”
那姑娘一聽,嗤笑一聲:“還是滾回去多讀些書吧!林安然是什麼名聲,世子爺與她定親,不過是跟她鬧著玩的!”
百里婉兒一扭手中的帕子,她林安然算是什麼東西,玉樓哥哥才不會喜歡她!
***
午時左右,兩人便回到寺廟。
林安然當初是偷偷溜出來的,如今自然也得偷偷的溜回去。
兩人像做賊般,準確的說是隻有林安然,從側門溜了進去。
午時的鐘聲響起,一聲一聲迴盪在古寺周圍,既安詳又平和。
她頭一次覺得,在這安靜寧和的古廟待著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讓她遠離了紛爭,遠離了勾心鬥角,遠離牢籠般的官場世俗。
回到小院,帶著人皮面具的林安然調戲了下小翠。
在小翠又驚又疑的眼神下,回了房。
屋內,萬玉樓著手給她取下這人皮面具。
一股清涼的液體浸溼了臉龐,慢慢地這人皮面具自行從她臉上脫落,她那張精雕玉琢的小臉霎時露了出來。
她輕嘆了一聲:“是個好東西。”這人皮面具,在某些時候作用可大著呢。
“噢?是嗎?”萬玉樓抬眼看她。
她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那,送你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信,又問了一次:“送我?”
“嗯。”
“為什麼?你不用?”
他嘴角一彎:“這東西我用不著。”
她一丁點一丁點挪過那裝著人皮面具的盒子,瞥向他,道:“那我就不客氣咯。”聲音有些彆扭,有一絲靦腆,又有一絲尷尬。
見她如此,他好笑道:“這東西次數用多了,便沒這麼逼真,很容易被心細的人發現,所以不能掉以輕心。”
她低頭看著那用冰蠶絲包裹的人皮面具,咧著嘴笑道:“知道啦。”
他挑眉,林安然這發自內心的微笑,他還是頭一遭瞧見。
暖暖糯糯的,像只小貓忍不住想捧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