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沒有燭火,一點火星都會發生不可挽回的後果。
在漆黑的地宮之中,魅影不斷哼唱著歌謠,檢查干燥可用的火藥。
“越過了不歸點,無法思索回頭路;
黃火吞噬靈魂,去那時刻幻想成真;
去那世界、所有語言消失只剩靜默;
放棄對錯的思考,只等待烈焰焚身。”
這些滅世的火藥最開始是魅影為自己準備的一場葬禮。
若是有警員等外人無意闖入這座他的居所與堡壘,就是魅影與這座城市同歸於盡的時刻。
而後這裡成為了他為他的愛人準備的絢爛婚禮煙火。
若是克里斯汀無法接受他,魅影本打算用這些毀滅的烈焰成為報復愛的手段,讓兩人一同葬身於城市的泥土中。
如今,這片等待爆炸的炸藥桶成為了他向神祈禱的途徑。
信奉一個只能帶來悲劇的神明並奉上無盡的祭品,或許是他悲劇的一生最為壯麗的結局了。
這個酒窖是一個密閉的空間,除了一旦閉上就無法從裡面開啟的大門以外沒有其他出口。
此時那扇大門關的嚴嚴實實。
而絕望與瘋狂加身的魅影早就把自己所有的退路封死,也杜絕了其他訪客造訪的可能性。
但就像蛇總能找到門扉,巫師總能鎖定自己的目標。
透過隱形衣,湯姆看見了魅影全部的籌劃,也在那個癲狂之人的眼眸中窺伺了零星的碎片。
思考了一下巴黎存在的意義後,湯姆輕輕地釋放了魔法。
無形的力量飄過冷澈的大氣,抵達了某個機關的扳機。
他開啟了在魅影記憶中作為最後保障的水閘。
咕嚕嚕的流水聲在機關觸發的瞬間湧入了這個酒窖,浸溼了桶裡的火藥。
“不,等等,不?!”
魅影正陶醉於自己壯麗的死亡,以及為偉大神明奉上的最終的讚頌之演出。
而灌入的水澆滅了他的所有夢想。
漆黑的衣袍溼漉漉地沾在魅影的身上,著溼衣奔襲猶如在泥濘中行走,只怕是寸步難行。
但為了自己的大業,魅影還是踩著一朵朵水花,快速地往水閘的方向奔去。
他平日裡戲弄的都是些歌劇院的工作人員,而這些人,都是人類。
雖然已經對湯姆的實力無限高估,但人類的想象是有極限的。
魅影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猶如神鬼的手段?
但如今後悔已經晚了。
水位上漲飛快。
陰涼的感覺很快漫過魅影的下額,親吻著他的唇邊。
他長途跋涉抵達了那處機關,而那裡已經有一個人了。
不是卡西露達女王,而是那個小男孩,湯姆。
他身高不高,此時漂浮在水中,頭已經快頂到了天花板。
複方湯劑的效果結束了。
看著已經被湯姆破壞的機關,魅影釋然地笑了:
“你也出不去了,不是嗎!”
能拉著擁有如此強大實力的另一位神明的信徒一起共赴黃泉,或許也算划算吧。
只是魅影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個男孩究竟是誰,又究竟做了多少事情。
與一位強大又神秘的對手同歸於盡讓魅影有了些許安慰。
此時魅影不再挪動自己的步子,而是自如地漂浮在水中。
清涼的水浸潤至他的頭頂。
在水壓中,魅影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這個對手是怎麼進來的?難道一路跟著他嗎?
水中冒出幾個氣泡,在翻騰的水花中,那個小孩在魅影眼睜睜的注視下消失不見。
魅影劇烈地在水中咳嗽了起來,隨後更多的清水源源不斷地灌入他的肺裡。
明明是清水如泉,此時卻如火灼燒著他的內臟。
在水中,在冰涼徹骨的寒冷中,在壓抑的窒息,魅影感受到大限將至時閃耀的靈光,隨後放聲歌唱起來。
在恍惚中,他好像看見了克里斯汀,又好似看見了襤褸衣衫的黃色神明。
魅影向上伸出了手。
…………
“所以,最終魅影去了哪裡?”
昨日,巴黎一歌劇院的火災的新聞成為了所有人最關心的話題。
大街小巷上相關的報紙與謠言傳得到處都是。
這應該是近期發生的最大的事故。
除了大量演員和工作人員傷亡,觀眾們的踩踏事件與壅塞也導致數名無辜市民喪命。
火焰的濃煙造成的中毒患者與那些燒傷的患者一起堆滿了醫院。
這並不是一場意外的火災,而是人為的事故。
歌劇院魅影之名也隨之遠揚。
新成立的總署初次大規模的行動最終以失敗告終,讓其名聲飽受詬病。
總署的署長尷尬地如此回應著記者的報道:
“大規模的針對下水管道的搜查還在繼續,請大家耐心等待。”
“所以魅影是真實存在的嗎?”
署長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規規矩矩地按照自己的節奏回覆著:
“目前我們在歌劇院地下發現了一個暗湖,但是水位非常高,不存在人類生存的可能性。”
記者搖搖頭,在這個老狐狸這裡怕是問不出什麼了。
還好還有一位積極回應採訪的熱心群眾——D先生。
D先生非常幸運,被大吊燈垂直砸在頭頂的他並沒有死,此時恢復良好的他正熱情地接受著記者的採訪。
“當時我被壓在吊燈下面,本來以為自己要死了,但一位臉上有疤的小姐把我救了起來。”
“我本想謝謝她,但她卻好像是我的幻覺。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記者點了點頭,記下:求生的意志讓D先生生還。
D先生繼續說道:
“當我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醜陋的影子,當時,他和臺上的一位煉獄女公爵正在共舞,
這一定是他的邪惡儀式,要把靈魂祭獻給魔鬼!”
“在舞蹈之後,他好似化作了一陣煙就消失在舞臺上。”
“沒過多久,我就聽到在歌劇院的下方響起了劇烈的聲響,就好像地震了!”
“但在最後,我聽到了安魂曲的聲音。”
記者一邊記錄,一邊提問:
“您是說您見到了魅影?”
D先生肯定地點了點頭,看著旁邊病床上躺著的夫人,重重地說道:
“他絕對是一個幽靈,一個魔鬼。而且是醜陋的那個品種。”
“不過他唱歌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