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葉天陽送你過來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有些氣惱，甚至還有一絲罕見的後怕。

秋葉寒愣愣盯住他看了好一會兒，聽見他反覆喚自己的名字，才猛醒過來。

“你別冤枉葉天陽了，是我逼著他帶我去的——”

“為什麼？”

不等她把話說完，高諫一已經一個急剎車。

“為什麼要去龍家？為什麼自己一個人行動？為什麼總是不聽我的話，為什麼不肯好好待在家裡等著？”

車窗外的都市繁華至極，霓虹聲色，紙醉金迷。往來行人匆匆忙忙，車水馬龍。

就好像只有他們是靜止其中的。

秋葉寒仔仔細細看高諫一的臉，看見他臉上真切的困惑和怒意。

這種表情又陌生又熟悉，彷彿很多年以前就曾經見過……

“因為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關在家裡的貓，裝在籠子裡的鳥，不是你養的寵物，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讓我一無所知，我當然只能憑直覺行動，做我認為該做的事——而這一切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難懂嗎？”

秋葉寒無聲地嘆了口氣。

“你不可能要求我什麼都不知道卻依然篤信你——”

“你不相信我？”幾乎是立刻，高諫一就皺起眉頭。

“我不是不相信你這個人，而是——”秋葉寒無語凝噎。

空氣裡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把他們彼此嚴嚴實實地擋住了，讓她看不清，碰不到，又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為什麼你那麼抗拒‘龍神’？為什麼你不敢讓我和他見面？你還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和你……以前曾經見過面嗎？”

她終於撥出一口長氣，在夜色中短暫地化作白霧，而後消失。

“……我和你說過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將來安全了，問題都解決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高諫一的聲音聽起來已漸漸和窗外鳴笛呼嘯的聲音融為一體。

秋葉寒毅然拉開車門。

“那麼我們之間最大的分歧，就是你想讓我做一個被矇住眼睛塞住耳朵安安靜靜坐在家裡等著你的女人，而我偏偏不願意。”

她一步下車，頭也不回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又不是個傻子，我知道你和‘龍神’之間肯定有什麼問題，才讓你討厭他，抗拒他，甚至害怕他。我還知道他和我爺爺，和我家人的死之間——”

然後，她終於聽見高諫一追上來的聲音。

“因為他殺了我爸！”

高諫一從身後死死抱住她，用力收起的雙臂勒得她骨頭都在發疼。

“我的家人，你的家人，包括你……一旦他親眼確認了你的存在，知道你還活著，會呼吸，有心跳，能說話，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要來再殺你一次——”

他的聲音落在她耳畔，混在溼冷的吐息裡，帶著不易察覺地顫音，彷彿他並不是身在此刻此間，而是已然回到了某個永遠無法走出的過去，被困在那個不能逃離的舊日噩夢裡。

“不要讓我再失去你一次了……秋瞳……”

秋葉寒猛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