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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你曾經到過的地方

人的一生有很多的路要走,走過的路太多時,我們便會忘卻一些那些曾經去過的地方。當我們以為自己真的不再記得了,卻在恰當的時間裡重新想起。

時間在我們忘卻它的時候反而會走的更快,毫無防備的就這樣進入了冬天。

我的新書《陌蓮九世還》在辰逸和楚戀的辛苦下已經出版上市,剛上新書架就被一搶而光。那些等著我開籤售會的書迷們不停地給我郵箱發著郵件,負責管理我郵箱的楚戀為這事兒弄得焦頭爛額。

“辰逸哥,怎麼辦?”她向辰逸投去求助的訊號。

“這丫頭不回來,我能怎麼辦?”他也束手無策。

“哎,我再給歆姐打個電話試試!”

楚戀唉聲嘆氣的抱著一個檔案袋從辰逸的車上下來,垂頭喪氣的進了小區的大門。

她再次撥通我的電話時,內心是極其複雜,她深深地明白想要憑自己那張嘴說服我比徒步登上珠穆朗瑪峰還難。

“歆姐,你在哪兒呢?”

“上海。”

“你去上海乾嘛?”

從她的語氣裡,我知道她現在很無語。

“就來看看夏天去過的那些地方,想問問他有沒有來過。”

楚戀的鼻尖一陣酸,眼眶迅速紅了,她強忍著說道,“歆姐,夏少爺要是真的還活著怎麼會不回來找你?他有多愛你,你是知道的。”

“萬一他像我一樣失去記憶了呢?萬一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呢?”我的語氣很平淡,沒有悲傷也沒有歡喜,只是原原本本的將那些字該有的音調發出來而已。

“可是……”楚戀已經接不下去我的話,粉絲要求我開籤售會的事情她更是沒辦法說出口。

她話還沒有說完,哽咽著結束通話了電話。即使她不說,即使我在千里之外,我依舊看到了那個結束通話電話趴在被窩裡哭泣的她。

這兩個月來,我去了很多的地方,夏天有可能去的地方我幾乎都去過了。我一直堅信他還活著,他沒有回到我身邊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靠著這樣的信念我沒有眼淚,沒有悲傷,一路尋找著。

韓氏集團和夏氏集團都經歷了不小的變故,兩位掌舵人都花費了不少心思才穩住大局。夏恆駿也因此再度累到住進醫院,他入院的時候管家想找我去看看夏恆駿的時候才知道我早已經不在落城了。

“我看著她出了新書,以為她最近是在忙著工作,卻不想……”夏恆駿的心裡隱隱難受著,他從來沒想過還會有人比他更愛自己的兒子。

“董事長,那……”管家也有些傷感著。

“讓她出去找吧,興許四處走走,回來之後能振作起來。”

“董事長,少奶奶的身體其實並不好!如果長期處於那種憂鬱狀態,加上一直旅途勞頓,恐怕……”一旁給夏恆駿輸液的院長突然說道。

夏恆駿的臉一下子僵硬起來,眉頭皺到了一塊,“你是說那孩子……”

“長期處於那種狀態下,不治療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怎麼會這樣?她知道嗎?”

“上次來複查的時候我就告訴過她,但是她求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所以我一直……”

“糊塗!”夏恆駿生氣了,差點把手上的針頭也弄掉。

“對不起,董事長!”

夏恆駿哀嘆著,按著氣得生疼的胸口,對一旁的管家說道,“你趕緊找人把人給我帶回來!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找到她,就算是綁也給我綁回來!”

“我這就去辦,您先別太擔心了。”

縉湖山下不遠處的叢林裡藏著的農舍已經迎來了寒冬,因為地勢問題這裡的冬天總是比別的地方要早上許多。夏天已經能自己拄著柺杖慢慢地行動一點,嗓子也恢復了許多。

剛吃過午飯,冬天的陽光撒進院子,夏天一邊享受著久違的溫暖,一邊拄著柺杖鍛鍊著。老人依舊在屋簷下整理著他的草藥。

“夏天啊,你要是累了,就坐下歇會兒,別過度,反而不好。”老人一邊用買來的紙張包著好不容易搞到的野生天麻,一邊和夏天閒聊著。

夏天扭過頭笑了笑,“我還不怎麼累!”

老中醫看著那個瘦巴巴的背影,想著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他竟然是遭到熟人的陷害墜崖,心裡都不禁打著寒戰。他本想著早日送夏天回去,也好接受更好的治療。夏天卻這樣告訴他:如果我現在回去,以我這樣的狀態,根本沒辦法還擊不說反而會讓他們抓住機會再次動手。為了簡歆,我絕對不能這副模樣回去,成為待宰的羔羊。

這樣的一番話讓老人心裡很難過,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把一個好好的人逼到這般模樣。即使自己想念家人想得常常一個人偷偷落淚,也不願回去,只是因為想保護自己愛的人。

老中醫好幾次看見夏天偷偷地在房間裡流淚,他才明白夏天的心裡有多苦。

因為與外界是隔離的,夏天並不知道韓雨澤和夏俊楠已經住進了監獄,更不知道那些困擾自己的憂心其實早就沒有必要了。

世事就是這樣,總是在我以為和真相之間變幻無常。我們以為的那些有時真的也就是以為而已,並不符合任何的現狀。

上海,無論什麼時候都身著華服,走在最耀眼的舞臺上,閃爍著東方明珠般的光彩,絢麗奪目。

我已經在上海停留了四天,這期間我去了那些夏天曾經去過的所有地方,今天也是直到深夜我才回到酒店。

房間裡,我坐在床上用熱毛巾敷著腫脹得發痛的小腿,在看看我的大腳趾旁邊,已經磨破了皮,腳掌上也是一層厚厚的繭。一邊揉著小腿,一邊看著窗外夜景的我笑著。

“夏天,我在上海,你在哪兒?”

而此時,靜靜躺在玄關的那雙白色運動鞋鞋底已經磨損得不像樣了,它似乎也喘息著,走向死亡。

我對著虛無的天空,大海,懸崖,故地問過無數次“你們見過夏天嗎”,同樣我也遭受著無數次的冷漠回應。不管我的內心有多麼強大的信念,不管我還能執著多久,我的情感一直是虛弱的,我的眼淚一直是流淌著的,即使沒有在我的臉上,心臟也早就浸泡在我的那些眼淚中。

熱敷完之後,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眯著眼睛,耳邊就會響起夏天的聲音。

“傻瓜,怎麼又不蓋被子就睡覺呢!”

然後,我就會乖乖的鑽進被窩裡,裹得嚴嚴實實的。閉上眼睛我努力的想要睡著,卻總是想起他,淚水便忍不住的流出來。

此時,他的聲音會再次傳來,“我說過不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一個人哭!”

再傷心,我也乖乖的擦乾眼淚,對著不知道那個方向傻傻的笑著,說道,“那你來給我擦擦眼淚不就好了!”

以前,我哭泣的時候,夏天在我身邊哄著我,輕輕的給我擦乾眼淚,讓我已經習以為常。我覺得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自己流著眼淚自己擦掉的時候,才知道那是多麼的珍貴。他替我擦去的每一滴眼淚都是對我的愛。可是那時,我卻不知道。

“我不在身邊了,沒人給你擦眼淚,你就必須堅強點,不要總是哭鼻子!”

“你怎麼會不在我身邊呢?”我迷迷糊糊的喊著醒過來,興許我一直就沒有睡著過。

坐起來之後,我的第一個動作總是先擦去眼角的淚水,我知道即使我一直把眼淚留在眼角,也沒有人會給我拭去。

凌晨五點多,我接到辰逸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很生氣,光是從他的語氣裡我就知道要是我此刻在他的跟前,肯定會被他掐死。

“你到底想幹什麼?自尋死路嗎?”

“過段時間,我就回去了!不用擔心我!”

“過段時間?你還有命回來嗎?”

“又沒人要我的命,我為什麼回不去?”

“你自己就會要了你自己的命!你還要繼續裝糊塗是吧?”

我這才恍然明白過來,是院長把我的身體情況告訴了他們。我努力的保持著平穩的氣息,“放心吧,我有在吃藥!我一定會完好的回到落城!”

“這次我絕不會退讓,你在上海哪裡?給我等著,我馬上過去接你!”

“上次籤售會時住的酒店!”

從小一起長大,我太瞭解辰逸的性格,我把酒店告訴了他之後便掛了電話。

“夏天,你到底在哪裡?我還能活著見到你嗎?”

我幾近崩潰的坐在床上收拾著行李。我其實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就算治療我活下來的機率也只有一半,我不想為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把最後的時間浪費在醫院裡。我在縉湖山來來回回數次之後心裡已經想明白夏天的存活率幾乎為零,只是我不願意接受,不願意承認罷了。就算是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我寧願選擇相信他還活著,這樣我才會更淒涼的死去。就算我死在尋找他的路上,至少在我的心裡他還活著,這就夠了。

“我不想自己死了,還要帶走你。所以,即使我註定要離開這個世界,我也希望你留在這裡。活在我的心裡和記憶裡。”

天亮之前我就整理好了全部的行李,然後給辰逸留下一封信便直接趕往了機場,登上了飛往巴黎的國際航班。那裡有著我們最美好的記憶,也是我們感情破裂的開始。我在去上海之前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透支,我已經時日無多。

“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那個我們記憶中最美的地方。”

我看著機窗外的白雲,抿嘴笑著。

當天,辰逸趕到酒店的時候只見到了我的那封信,拆開信的瞬間他面色蒼白的坐到了地上。

我在信上告訴他:辰逸,謝謝你。從小到大我就特別感謝上蒼給我這麼一個守護神。要不是你在我身邊,我早就已經不是我了。我知道,你現在很擔心我,當你看到信的時候肯定會罵我,你就盡情的罵吧!因為我確實該罵。我此時已經在飛往巴黎的航班上了,我想把為數不多的時日留給我最牽掛的巴黎。那是我和夏天一起去過最美的地方,我想再去看看埃菲爾鐵塔,逛逛香榭麗舍大街,看看那個威嚴的凱旋門,嚐嚐那家美味的糕點。等夏天回來的時候,他也會開心的,因為我沒有忘記跟他的約定,再次回到了那裡。我會帶著對他的愛完成我人生最後的旅程。我知道我這樣很自私,可我真的不想就那樣死在淒涼的醫院裡,更不想帶著夏天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就是是要死,我也要把他留在這裡,留在這個世上。只有這樣,就算我死了,他也活在我的心裡。辰逸,對不起!我知道這輩子我虧欠最多的人就是你,可是怎麼辦,我已經還不起了,你能允許來生再還你嗎?最後我想告訴你,不管我死在哪裡,請不要為我傷心太久,我不想再欠你更多,我怕來生我都還不清。你知道我真的性格從來不喜歡欠別人什麼,也只有你讓我欠了這麼多,多到我還不起!還有我牽掛的那些朋友們,你一定要告訴他們,此生有他們為友,我很開心。楚戀那丫頭傻乎乎的,我要是不在了,肯定會失業,你要替我照顧好她!就這樣吧,回見,我的摯友!

辰逸雙手顫抖著,不停地落著淚,看著信上的字字句句都鑽心的痛著,“傻丫頭,你這是要我去死嗎?”

“先生,你沒事吧?”

辰逸已經聽不見圍上來的服務員對自己的關心,整個世界都在崩塌著,他絕望到快要停止了心跳,斷掉呼吸。

就那樣在酒店的大廳坐了近半個小時,他才跌跌撞撞的起身回了落城。

縉湖山腳下的農舍裡依舊平靜著,夏天恢復神速,之前靠著柺杖都吃力的他,現在只需要柺杖輔助著就行。老人見夏天的情況,也放放心心的去了躺落城,因為家裡要買的東西有點多。在回來的路上,老人在縉湖山附近的便利店買鹽的時候順便找老闆要了些不要的舊報紙,他準備用來包中藥。

“你回來啦?”夏天老遠就問候著。

“嗯!”老人揹著揹簍,笑著慢慢走近。

在他到家的時候,夏天看見了揹簍最上面的報紙,心裡想著看看最近的落城都發生了什麼,便順手拿了過來。剛翻開,他就看見韓雨澤和夏俊楠入獄的訊息,夏天激動得直接丟了柺杖,一把抱住老人。

“我可以回家了!我能回去了!”他喜極而泣。

老人也跟著流下了眼淚,午飯過後,老人就去距離家裡最近的便利店打了一通電話。接到老人電話的正是夏恆駿。

“喂,你好!”夏恆駿看見是陌生號碼,以為是推銷電話,語氣有些冷冷的。

“你好,請問是夏恆駿先生嗎?”

聽到對方詢問自己的名字,夏恆駿心裡莫名的緊張起來,他端坐在椅子上,客氣回答道,“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替夏天傳話的,他現在在我家養傷,因為身上還有些傷沒好,所以想讓家裡派人來接他回去。”

聽到夏天的那一瞬間夏恆駿驚喜得都說不出話來,這把年紀的他眼淚說來就來,過了大約一分鐘他才緩過來,“好,請問地址是?”

老人把地址告訴了夏恆駿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夏恆駿眼淚都沒來得及擦就衝出辦公室直奔秘書劉文的辦公室,一路上員工們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推開門的瞬間,劉文嚇得嗖一下就站起來,“董事長……”

“你快……快讓人準備準備,我們去接夏天回來。”

劉文聽見夏恆駿的話,眼眶瞬間溼潤了,他只以為是夏恆駿思兒心切,犯迷糊了。

“董事長,少爺他已經……”

一旁的俊楠秘書李英也戰戰兢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說到李英,俊楠被抓,他本該一起入獄的,不料俊楠卻承擔了全部的罪名,保住了他,最後他以社會服務兩年,罰款10萬元免於牢獄之災。

“李英,你也別傻站著,一起去!對方說夏天傷勢未愈,估計想要人手!還有迅速去財務部安排給對方準備點酬勞!”

劉文這才反應過來是夏天真的還活著,激動的摸著眼淚一把抱住了夏恆駿。

“太好了!”

夏恆駿見狀,樂得笑了起來,“傻孩子!趕緊!”

大約晚上六七點,夏恆駿就帶著劉文,李英還有管家好不容易才抵達老人家裡。因為地方隱蔽,他們中間走錯了很多路,好不容易才找到。

他們抵達的時候,夏天和老人正在坐在桌邊吃著晚飯,擺談著,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夏天知道是家裡的人來了。他放下碗筷,拿起柺杖正要起身,就被突然闖進來的劉文一把緊緊地抱住。

“歆姐果然沒說錯,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他像個女孩子一樣嚶嚶的哭著。

夏天好不容易才扒開他,“你夠了啊!”然後眼神轉向停在門口,早已經老淚縱橫的夏恆駿,“爸。”

那一聲“爸”成了夏恆駿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話,他哽咽著,一步步的走近夏天。

“孩子!”父子緊緊相擁在一起,沒有多餘的話語,只是那一聲呼喊便足夠了。

跟在後面的管家和李英也忍不住落淚了,老人一直坐在那裡,笑呵呵看著,心裡滿滿的幸福充斥著。

父子寒暄之後,夏恆駿走向老人,直接跪在他的跟前,握住他的手,“謝謝您,救了他!”

老人急急忙忙的站起來,把夏恆駿攙扶起來,“你這是做什麼?都是為人父母,再說了我作為醫生,總不能見死不救!就當是我和這個孩子有緣吧。別太放在心上!”

重逢之後,感恩之後,夏天一直望著門口,似乎在期盼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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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姐她還不知道你活著。”劉文看穿了夏天的心思。

“她還好嗎?”

夏恆駿對著劉文搖了搖頭,“歆姐她還好,記憶也恢復了,還出新書了。”

他這才收回停留在門口的視線,紅著雙眼,坐了回來,“沒事就好!”

考慮到荒山野嶺,夜間行路有危險,夏恆駿他們決定天亮再出發。那一晚,他們坐在一起擺談了好久。

同樣的夜晚,辰逸和喬樂他們圍著我留下的信,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剩下悲傷和眼淚。

BY夏末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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