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允：“是我爺爺老朋友的生日宴。”
看到楊思怡眼裡的疑惑，顧承允解釋：“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商業戰嗎？”
這次宴會的主辦方就是那場商業戰還能撐下來並發展至今的席家，老爺子今年剛滿八十，準備好好的操辦一番。
在外人眼中，席家是單純的要給老爺子過壽。
顧家卻很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三十年前席家在北市發展確實是如日中天，是除了顧家之外最強盛的家族。
但是經歷了那一場商業戰之後元氣大傷，休養了好多年才逐漸的步入正軌。
然而，席家後輩的資質趨於平庸，在公司經營領域缺乏足夠的才幹與謀略。
近十年來，受限於管理能力的不足和市場洞察能力的缺位，家族企業的業務拓展舉步維艱。
昔日的商業榮光已經逐漸黯淡，再加上席家老爺子年事已高，他們想透過這一場壽宴尋求新的人脈資源。
自然而然，一直處於榮盛的顧家成了他們的首選。
顧懷瑾和席家老爺子曾是好友，那一年的商業戰中席家也是很堅定的站立顧家，只不過後來顧懷瑾慢慢隱退，以及席家後人少有來往讓兩家的關係漸漸疏遠。
暮色如墨，漸漸侵染車窗。
顧承允倚靠著座椅，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細長的煙，窗外霓虹燈的光景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車內空調的冷氣絲絲沁人，卻驅不散瀰漫的凝重氛圍。
“一週前邀請函就送來了。”
顧承允的嗓音低沉，眸光透過車窗落在遠處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幽深得如同夜幕下深不可測的深潭，“還是席老爺子親自提筆。”
說著，他抬起手在菸灰缸邊緣輕輕彈了彈菸灰。
楊思怡側著臉看向身旁的顧承允。
車內頂燈的微光灑在她精緻的面龐上，映出她眼中的疑惑與關切。
楊思怡和世家圈子沒有任何交集，對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一頭霧水，她輕聲問：“所以是不得不去嗎？”
她的語氣中滿是擔憂。
顧承允掐滅菸頭，將菸蒂按進菸灰缸中，微微嘆了口氣說：“原本沒打算去。”
重新靠回椅背，閉眼揉了揉眉心，“席家後輩經營無方，這些年家族企業每況愈下，我們兩家除了表面上的年節往來並沒有實質交集。”
在收到邀請函的第一時間，顧承允就去詢問了爺爺顧懷瑾的想法，老人一副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模樣，擺明了是告訴他完全不用理會。
可是商圈裡的風永遠比天氣預報更加讓人難以捉摸。
最近半個月，關於顧家將要重啟聯姻的傳聞像瘟疫般蔓延。
從高檔的私人會所到從那些世家子弟之間，人人都在議論顧家要和席家合併，用一場世紀聯姻整合市場。
傳聞從最初的不確定到後來的有鼻子有臉，假的也變成了真的。
顧承允緊抿著唇，手指不自覺地叩擊著座椅扶手。
目光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市區街景，摩天大樓的玻璃幕牆倒映著這座城市的繁華與涼薄。
傳聞的事，顧承允已經著手調查，卻查不出到底是誰先說出口。
但只要細想最終的受益者，他已經能猜出誰是幕後推手。
顧承允也深知，席老爺子的這封親自書寫的邀請函哪裡是什麼簡單的壽宴邀請，分明是將他架上了聯姻談判的戲臺。
這場壽宴背後，是雙方家族利益的權衡與較量，每一步都暗藏玄機，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楊思怡看著顧承允緊繃的側臉，見他神色凝重，心中泛起一絲心疼，悄悄往他身邊挪了挪，“所以，你叫我去是？”
顧承允轉頭看向她，路燈的光透過車窗掠過他深邃的眉眼，在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陰影。
他沒有絲毫隱瞞，語氣卻比想象中更溫柔：“你是我名正言順的女朋友，陪我出席宴會是理所應當。”
頓了頓，顧承允伸手將她垂落的髮絲別到耳後，指腹擦過她微微發燙的耳垂，“順便擊破流言。”
顧承允成為顧家家主至今已經第七個年頭，出現在公眾視野的次數少之又少。
偶爾的一次現身也是獨自一人，身邊除了男秘書之外沒有任何女性。
他也從來沒有和任何女性傳出緋聞，正因如此才讓那些人以為還有機會。
想在顧承允的身上做文章，那必然不會讓他們成功。
顧承允小心翼翼的問：“你……會介意嗎？”
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車輪碾過路面的沙沙聲和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在正式確定戀愛關係之前，他們就坦誠交代了一些問題和原則。
楊思怡是堅定的不婚族，並且不希望有任何的變動。
而且，她還希望這段戀愛關係儘量的私密，除了現在幾個關係十分親密的朋友，不告訴家人，不過多的涉足彼此的社交圈。
針對雙方的問題和想法制定了幾個條件，他們都同意了並一致遵守。
今天，楊思怡剛斷了親，若是過段時間以顧承允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商圈的聚光燈下，恐怕會被人詬病，貼上“攀附豪門”的標籤。
甚至會牽連顧承允的聲譽。
一旦真正公開後，將要面臨許許多多的問題。
顧承允沒聽見楊思怡的回應，已經想好了別的對策。
他伸出手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輕聲說：“你要是不想也沒關係，我會想別的辦法。”
話音剛落，掌心忽然被輕輕一掐。
楊思怡猛地仰頭看他，髮梢掃過他下巴時帶起細微的癢。
她在男人的眼底看到了認真與忐忑讓她心頭一暖。
路邊的光從車窗斜切進來，剛好照亮她眼裡晃動的水光，卻又被她強行逼了回去，“誰告訴你我會介意？”
這聲反問太突然，顧承允下意識收緊手指，又慌忙鬆了力道。
“你……”顧承允感覺他的喉嚨像被卡住的齒輪突然間不知道說什麼。
眼中的擔憂被錯愕取代。
他以為按照楊思怡的脾氣肯定會拒絕的，畢竟這個想法已經違背了她的初衷。
楊思怡見他沒反應過來的樣子，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間，變成了一副兇巴巴的模樣質問：“老實交代，你要採取什麼別的辦法？嗯？”
她的態度轉變太快，顧承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笑得討好，湊近一點說：“只能是老樣子把我秘書帶著去唄，大不了就是被那些人議論說我是萬年單身狗。”
反正這麼多年都經歷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次他已經習慣了。
楊思怡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確定不是糊弄她才慢慢地恢復了笑容。
“那這次我要幫你打破形象！”楊思怡堅定地說。
“謝謝你思怡。”顧承允由衷的感謝。
他知道楊思怡做出這個決定代表著什麼。
她為了他犯規了，那麼顧承允也絕不會辜負她的心意。
很快，楊思怡又垂下眼眸有些擔心，“我只怕會給你帶來不好的言論，到時候……”
“怕什麼！”
顧承允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入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顧家可不會隨意任人宰割。”
早年間他便聽說那些世家的故事，表兄弟堂兄弟之間為了一點兒利益勾心鬥角、明爭暗鬥。
恐怕在他們的眼中顧家也是如此。
只可惜他們都想錯了，顧家向來都是一致對外。
一旦是顧家認準了的自己人，絕對不會容許外人欺負！
正好顧承允可以藉此機會讓家裡人知道楊思怡的存在，以後也能幫襯一些。
兩人目光交匯，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濃情蜜意之時，顧承允的電話再次響起。
季恆在電話中催促：“老顧，都八點多了你到哪兒了？”
一直在車裡說話都忘記時間了。
“來了來了。”顧承允連忙應聲。
車早已經停在了餐廳門口，司機只聽見後座傳來輕微的說話聲不敢打攪。
兩人來到預定的包廂，季恆和蘇琴，安藍與陳立軒已經都到了。
“抱歉來晚了。”顧承允和楊思怡連忙打招呼。
安藍和陳立軒以及蘇琴三人都表示沒關係。
今晚他們都難得空閒，等一會兒也沒關係。
唯有季恆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神看著顧承允。
“你盯著我看做什麼？”顧承允坐在他的左側，疑惑不解。
季恆湊近一些小聲說：“我知道你們早就到了，老實交代在幹什麼？”
顧承允的眼神稍有閃躲，卻嘴硬不承認，“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兩人相識多年，對彼此十分了解。顧承允撒謊時候會有什麼表情季恆一清二楚。
四十分鐘前季恆剛到，經過門口停車場的時候看見了顧承允的車，見到後座窗戶有燈光便猜到他們肯定在車上。
還有剛才兩人進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能看出肯定有事。
“你可瞞不住我哦。”季恆衝著他挑眉，手攬著他肩膀笑得促狹，“最近總約你約不到人，重色輕友的傢伙！”
季恆看著他的眼裡滿是戲謔。
顧承允輕輕的嘁了一聲，順勢調侃他：“彼此彼此，你不也是天天忙著接送蘇琴姐上下班麼？”
顧承允故意抬高了音量，“以前我爺爺總說小季真好啊，隔三差五的就去看望他，最近都沒聽見他念叨了，我看你才是重色輕友的典範呢！”
說著，他探過腦袋看向蘇琴，“蘇琴姐，你快管管他！”
兩人關係要好，互相打鬧調侃再正常不過了。
其他人看這兩人的樣子很顯然是故意的，帶著笑意看著也不插話。
季恆連忙把蘇琴攬入懷中，“你可別趁機告狀，我們家阿琴才不會聽呢。”
“咦……”
其餘人立刻露出看不下去的表情。
不過看到他們兩對感情要好，都替他們開心。
提到顧懷瑾，季恆正有這個打算，“我是準備過兩天帶阿琴見見老爺子呢。”
陳立軒插了一句話：“我聽說席老爺子邀請了你們參加壽宴，小允你是怎麼個打算？”
關於傳聞的事情，陳立軒和安藍都有所耳聞，這也是他們今天抽空過來見面的主要原因。
提起這個，顧承允的神情認真了幾分。
他把方才在車上和楊思怡提到的話告訴了他們，順便問了一句：“他也邀請姐夫了？”
陳立軒點了點頭，“之前和席家的人有過來往，業務方面也有接觸，理應是要去參加的。”
季恆也跟著說了一句：“我聽我爸說他也被邀請了，是什麼情況？”
季恆一直不過問家裡公司的事情，對商圈方面也並不感興趣。
聽著他們話裡的意思，這個宴會像是一場鴻門宴。
“看來，席家是把身邊能動用的資源都用上了。”顧承允發出一聲輕微的冷笑。
席家的做法讓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沉默片刻，顧承允說：“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座的幾個人都不是傻子可以任由席家隨意拿捏，暫且先看看席家有什麼行動才能採取措施。
陳立軒和顧承允的想法是一樣的。
“老季。”顧承允看向季恆問，“你不考慮考慮參加宴會感受一下？”
季恆搖頭，“你知道我對這些一向沒什麼興趣。”
季恆的心思全都在醫學方面。
當年他預備考大學的時候，父母便詢問過他的想法是否想要繼承公司。
那時候季恆就已經對醫生感興趣了，他在做生意方面沒有任何天賦，也沒有學習的計劃。
顧承允感慨一聲道：“還是你幸福啊。”
他是因為出生在顧家，又身為顧家長孫必須要肩負著責任，他的選擇太侷限。
安藍給楊思怡的杯中添了水，悄聲問：“你怎麼忽然想通公開你和小允的關係了？”
按照楊思怡的性子以及她對自己的要求，肯定不會大張旗鼓的宣揚她是顧家家主女朋友的身份。
楊思怡看了眼顧承允，眼中流露出一絲的愛意，抿唇笑著說：“過慣了安逸的生活，偶爾換一個賽道挑戰也不錯。”
聞言，顧承允打趣道：“思怡，你就不能在表姐面前承認是擔心我被人搶走才要公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