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已至此,兒子闖的禍,他這個當爹的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除了照價賠償學校的損失,還得負責所有受傷學生的醫療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等等。
訊息很快也傳到了唐暖暖耳中。
她剛處理完公司的緊急事務,就接到顧母帶著哭腔的電話,說書景在學校出事了,現在正在醫院。
唐暖暖心頭一緊,也顧不上多想,立刻驅車趕往醫院。
醫院的急診室外,顧父顧母愁眉不展。
幾個穿著清揚大學校服的學生也在一旁等待,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有的纏著繃帶,有的眼睛紅腫。
唐暖暖走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顧書景。
他躺在移動病床上,一條腿打著石膏高高吊起,臉上也是擦傷了好幾處,額頭上還貼著紗布。
正閉著眼睛哼哼唧唧,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伯父,伯母,書景怎麼樣了?”
唐暖暖急忙問道。
顧母一見唐暖暖,眼淚就下來了。
“暖暖啊,你可來了!書景他……他腿骨折了!都是那些該死的實驗,好端端的,怎麼就炸了呢!”
唐暖暖安慰了顧母幾句,走到顧書景病床前,看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也不禁有些疼惜。
這時,她聽到旁邊幾個受傷的學生在小聲嘀咕。
“真是倒黴,本來想去觀摩學習一下,結果差點被炸瞎了。”
“你們說,顧師兄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感覺跟變了個人似的。”
一個女生疑惑道。
“我記得上學期旁聽過他的一個實驗課,他操作可穩了,資料分析也頭頭是道,待人接物也很有禮貌。”
“不像是今天這麼……這麼莽撞啊。”
“是啊,”
另一個男生也附和。
“他今天連實驗順序都搞錯了,還把兩種強反應試劑直接倒在一起,這簡直是常識性的錯誤!就好像……好像他根本沒做過實驗一樣。”
“難道是太久沒來學校,手生了?”
“手生也不至於這樣吧?太離譜了。”
這些議論聲不高,但清晰地傳進了唐暖暖的耳朵裡。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之前在學校裡,顧書景對校園和同學的陌生已經讓她起了疑心,現在這些學生的議論,更是加重了她心中的困惑。
她記得,顧書言在火場救她的時候,雖然也受了傷,但自始至終都表現得異常冷靜。
自己受傷了,還不斷地鼓勵她,告訴她一定會帶她出去。
當時那個救他的人和與眼前這個只會哼唧叫痛的顧書景,判若兩人。
顧書景似乎察覺到唐暖暖的注視,緩緩睜開眼睛,一看到她,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暖暖……我好痛……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他聲音沙啞,帶著哭腔,努力擠出幾滴眼淚。
唐暖暖看著他,心中某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她輕聲問道:“書景,你還記得嗎?當初在那場大火裡,你把我救出來的時候,都跟我說了些什麼?”
顧書景聞言一愣,眼神有些閃爍。
他哪裡記得那些!
他當時還在家裡呼呼大睡呢!
他含糊道:“當時……當時情況那麼緊急,我……我都嚇壞了,好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只記得一定要把你救出來……”
“是嗎?”唐暖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就在這時,一名護士推著小車走了過來:“顧書景先生,該打點滴了。”
護士準備給顧書景的手腕消毒,看到他手腕上戴著一塊名錶。
便說道:“先生,麻煩把手錶取下來,不然不好扎針。”
顧書景下意識地“哦”了一聲,伸出另一隻手。
笨拙地解開了錶帶,將手錶遞給了一旁的顧母。
唐暖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顧書景那隻露出來的手腕上。
光潔,平滑。
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更沒有她記憶中,那道猙獰而深刻的燙傷疤痕!
唐暖暖的呼吸猛地一滯,瞳孔驟然收縮。
她清晰地記得,在顧書景的生日宴上,顧書言手腕上那根紅繩被扯斷時,露出的那道疤痕。
難道那就是為了救她,被火場中滾燙的橫樑烙下的印記!
而眼前的顧書景,手腕上,什麼都沒有!
“暖暖,你怎麼了?”
顧書景見唐暖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手腕,臉色也有些不對勁,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唐暖暖緩緩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顧書景,那眼神裡有震驚,有困惑,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冷。
她沉默了幾秒,然後站起身,聲音平靜無波:“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甚至沒有再看顧書景一眼,也沒有理會顧父顧母的挽留。
便轉身快步離開了病房。
“那我送送你吧。”
顧母見到唐暖暖要走,連忙跟在了唐暖暖的身後,送唐暖暖離開。
顧書景看著唐暖暖決絕離去的背影,心裡越來越慌。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手腕,腦子裡“嗡”的一聲——壞了!
唐暖暖剛才肯定是看到他手腕上沒有疤了!這下……這下該不會被她發現什麼了吧?
他越想越怕,也顧不上腿上的疼痛了,急忙摸出手機,哆哆嗦嗦地撥通了顧父的電話。
“爸!爸!不好了!出大事了!唐暖暖……唐暖暖她好像……好像發現我手腕上沒有疤了!”
電話那頭,顧父剛因為賠償學校一大筆錢而肉痛不已,正窩著一肚子火,聽到顧書景這沒頭沒腦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疤不疤的!你這個小畜生!老子快被你害死了!你知道你這一炸,家裡要賠多少錢嗎!”
顧書景被罵得縮了縮脖子,但還是急切地說道。
“爸!是真的!剛才護士讓我摘手錶,唐暖暖就一直盯著我的手腕看!”
“她走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她肯定是懷疑了!爸,你快想想辦法啊!”
“你說什麼?!唐暖暖看到你手腕上沒疤了?”
電話那頭的顧父,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之前的怒氣瞬間被驚恐和慌亂所取代。
他太清楚那道疤痕的意義了。
那是顧書言冒死救唐暖暖留下的“功勳章”,也是他們顧家用以拿捏唐暖暖,促成這樁婚事的重要籌碼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