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姑媽住在滬江的核心地段，將近四百平的高層豪宅。
來之前便猜到了這會是一場鴻門宴，蘭箏沒見過霍家姑媽，但那天梁織帶著她去捉姦後有聽芳嬸提起。
結合剛才連晴的話，想也知道不是好對付的人物。
女管家帶著蘭箏穿過正廳，到達書房改的麻將房，還隔著一段距離便聽到裡面女人和搓麻將的聲音。
“夫人，梁二小姐到了。”
管家扣響門，蘭箏半垂著目不敢直視裡面，幾道目光不約而同從她頭頂掃過，接著是尖細的女人聲音。
“蘭箏是吧，過來吧。”
不自覺捏了把汗，蘭箏過去時餘光輕抬，麻將桌上是幾隻戴著寶石的手，光彩奪目，隨著她走近，幾位太太笑著出聲。
“這個丫頭水靈，你哪兒找來的？”
“不會是要給你家韻成當媳婦兒吧？”
“得了吧，韻成可不喜歡這款。”
霍文君轉身將蘭箏拉近，“你們啊就愛胡說八道，這是梁織妹子，剛回國，我特意叫過來瞧瞧模樣的。”
手被霍家姑媽握著，蘭箏後背起了層雞皮疙瘩，難受極了。
但為了姐姐，擠也要擠出個笑來，免得因為自己讓霍旭東姑媽和姐姐鬧不愉快。
“看看這小臉蛋，年輕就是不一樣。”
將蘭箏轉過去，霍文君自顧自介紹起來，“這位是梁阿姨，那個是蔣小姐……”
蘭箏努力記住，挨個點頭致意。
“水靈是水靈，怎麼不會叫人啊？”
霍文君隨口便揭開了蘭箏的傷疤，“是個啞巴，當然不會說話了。”
“啞巴！？”
一瞬間蘭箏頭皮發緊，呼吸困難，一桌子人的輕蔑她都能清楚感受到，卻又逃不掉。
嬉笑完，霍文君這才掃了蘭箏一眼，“等會兒留下來一起吃飯，聽芳子說你手藝不錯，去幫忙吧。”
戲弄完，還要她去打雜。
這便是霍家對待人的方式，蘭箏扯開嘴角苦笑，下意識抬手比劃：【好的，我過去了。】
走出麻將房。
身後又是一陣響亮的笑聲。
“還真是啞巴啊？”
“手語都會，不然比這玩啊？”
“我們又看不懂，瞎比劃也說不定啊。”
*
接了連晴的電話，霍旭東推了工作趕過來，他來得突然，開門看到他，女管理面露詫異：“旭東，你怎麼來了？”
“解蘭箏是不是在裡面？”
“這個……”
沒等她回答，房內傳來霍文君的喊聲，：“是旭東嗎？進來吧。”
聞聲，他推開門直接闖入找人，女管家還沒來得及提醒，霍旭東便找到了姑媽面前，到嘴邊的質問又瞬間停住。
麻將室裡幾個富太太表情凝滯盯著他。
這幾個都是和霍文君常往來的，算是看著霍旭東長大的，他是什麼性子，她們都瞭解。
他這副火燒眉毛的模樣，實在是稀罕。
“呦，旭東今天是怎麼了？像有鬼追似的。”
霍旭東是急，但紳士風度和禮貌還在，頷首打了招呼，才看向霍文君：“姑媽，蘭箏呢？”
當著這麼些人的面他還敢直接問。
霍文君眉心一挑，“怎麼，梁織喊你來的？我就是叫來一塊吃個飯，看你急的，她又不是你老婆。”
正說著。
蘭箏端著茶點水果從廚房裡出來，看到霍旭東時愣了下才走過去。
“喏，你要的人來了。”
走進麻將室，蘭箏乖乖給每個人端茶遞水，勺子掉在地上也要她去撿。
霍文君斜睨著霍旭東，看他臉色越來越差，心裡也算有了底，“行了，看你這麼不放心，那我就不留人了……”
還沒說完霍旭東便冷著臉上去拽住蘭箏將人提了出去。
下了樓蘭箏被塞進車裡。
車門“砰”地摔上，霍旭東裹挾進一陣寒風上車，蘭箏嚇得一顫。
沒發動車子。
車內靜默片刻，霍旭東忽然拿起置物格中的水，擰開瓶蓋灌下幾口，接著側目盯向蘭箏，“你是蠢還是傻？讓你來你就來？”
蘭箏眨眨眼，不知道怎麼解釋。
“還是你就喜歡上趕著伺候別人當傭人？”霍旭東單手搭著方向盤，對上蘭箏水潤的眸，不自覺放輕了語氣，“你沒看出來她們在拿你尋開心？”
蘭箏是啞巴，但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
【那位太太是你的姑媽。】
“是我姑媽，不是你姑媽，你討好她幹什麼？”
這話問出來便有了答案。
討好霍文君，就是討好他。
可霍旭東根本不需要，看蘭箏漸紅的眼眶，他收了脾氣，“下次不要隨便跟別人走，走之前起碼和我打聲招呼。”
蘭箏又比出對不起的手勢。
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了，霍旭東收起情緒，啟動車子。
車駛入主街，往舟水灣開去，路上氣氛逐漸平靜下來，蘭箏仍是忐忑不安，神經緊繃，晚飯沒吃，飢腸轆轆的肚子忽然發出叫聲打破無聲。
不算響亮。
但車內安靜，霍旭東聽到了。
在路口改了路線，找了家餐廳停下，霍旭東解開安全帶，“下車，吃飯。”
下了車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霍家人身份尊貴，在滬江是響噹噹的名門，霍旭東走到哪裡都有專人接待，以往他用餐都是私人包間，這次卻選了樓下。
畢竟和蘭箏在私密空間獨處，多少有些古怪。
中途霍旭東出去打了兩個電話，回來時菜已經上齊，蘭箏拿著筷子吞嚥口水。
“一定要我叫你吃才肯動筷嗎？”
想到蘭箏那段灰暗的過往，霍旭東擰眉：“這裡不是多倫多，不用這麼小心，吃吧。”
聽他這麼說蘭箏才敢夾菜吃。
她是真的餓了，沒一會便將所有菜吃了一大半下去，霍旭東一口沒動，好整以暇盯著她。
吃了七分飽，嘴角還掛著醬汁，蘭箏抬頭望過去，想問他怎麼不吃，視線卻落到了霍旭東身後，一個穿著羊毛衫的男人正笑著走近，不懷好意。
“旭東。”
聽到這個聲音，霍旭東的好臉色瞬間沒了。
空著的椅子被拉開，魏權不請自來，直接坐下，“這麼巧，你也在這兒吃飯？”
無視霍旭東的鄙夷神色。
他側目打量著蘭箏，“這位妹妹好眼生，是你的婚外情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