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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禮物

天矇矇亮,酒意未散盡的淑寧迷迷瞪瞪中掀開被子,一邊梳洗一邊將爐裡的水煨熱的。

推開門,遠眺山嵐浮繞,側聽草蟲低喃。

霍小二一邊慢悠悠吃著肉包子,一邊徐徐走來。一清早的的包子不易得呀。

“醒了?”隨口一問。

“嗯。”隨口一答。

山脈連綿,縱有路,腳力難達。趁著天色早,坐牛車,來回倒也趕趟。

兩人一前一後還沒到三岔口,就遠遠看到樹根底下有人點上了三支香。

只見那人手持線香,低頭面向老樹,嘴裡好似唸唸有詞,彎腰拱手祭拜。

沒想到常叔這麼快就到了,還在老樹根已經點好香了。

意識到自己和霍小二有點磨嘰,淑寧感覺些微不好意思,拽著還在慢吞吞吃包子的霍鈞昱的衣角,走快了一些。

常叔遲緩蹲下來,左手先往樹根處的土地插上一柱香,繼而從右往左,依次往首柱香兩端扦上餘下的兩支香。

霍小二嚥下最後一口包子,爽朗地和常叔打了聲招呼。臨坐上牛車時,他咂摸了一下,拉著淑寧拜了拜老樹根,才出發。

常叔坐在車前頭趕著黃牛,車上嚴嚴實實堆著竹編物,有竹籃、竹籮、竹馬,不一而足。

淑寧和霍小二坐在車後頭,一手抓著抓手,一手往後扶著竹編,防止它們因路途顛簸掉下去了。

路上霍鈞昱和常叔有一句沒一句地閒扯,倒不至於讓顛仆的路途過於沉悶。

太白隱身時牛車就啟程,快日中時才到鎮上。

常叔打算先去看望在鎮上做工的兒子,再分批賣掉竹編,所以和淑寧他們約定了後晌在鎮上張榜公文處等。

分路後,霍鈞昱帶著飢腸轆轆的淑寧往市集上走,穿過人流,來到一個攤位前,居然是賣餛燉的攤位。

還差一些才到日中,餛燉攤位這裡一時還沒有好多人。攤主是一對夫妻,說話的調調尚未徹底入鄉隨俗,教人忍不住分神留心他們的話語。

淑寧不明白霍小二為什麼偏偏帶她來這裡,畢竟她很少會吃餛燉。她向來挑嘴,愛吃皮薄餡多的餛飩,對肉餡的新鮮和口感要求也高。只是,她兜裡沒幾個錢,吃得起的餛飩中好吃的沒多少。就此,有點猶疑。可聞到若有若無的香氣,再見掌勺的男攤主嫻熟的動作,不由對快出爐的餛飩多了幾分期待。

話說回常叔這邊,他牽著牛車安置好,隔街往一家鋪子裡面的長工招手,怕裡面的人瞧不見,還特意踮高後腳跟。只是他又怕影響到那人做事,不敢開口喊那人。

不過裡面的那人似乎一早也在等著常叔,雖然在幹活,但也很快看到了常叔。他麻利整理好東西,和主顧打了一聲招呼,拎著些東西走過來。

常叔見到那人出了鋪子,開心地招了招手,忍不住喊到:“樹生,這邊,這邊,這邊!”

那人便是常叔的兒子樹生,他現在一家漆器店做長工。原先他是在作坊那邊刷漆,只是機緣巧合下被東家看中,讓他到鋪子幫忙。活計雖然比之前多了,不過見識也增長了不少,逢年過節還能得到點打賞。

兩父子許久未見,常叔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因而他來回不過是那幾句“做工怎麼樣?”“注意休息。”“平時吃什麼?”

明明平時面對那些主顧,無論怎麼樣,他都能縱談一番。而此刻面對父親的問候,樹生卻少言寡語,回覆也無趣,左右也不過是那幾句,“還行。”“知道了。”“好的。”

常叔從拿出一個小包袱,說到:“裡面是你娘給你做的內衣和鞋子。如今你也是要見世面的人了,你娘就多做了幾雙鞋子,好方便你多見人。”

“知道了。”樹生沒什麼感觸,隨手接過了包袱。每次見面家裡人都給他備一些衣物,他都習以為常了。

他將手中拎著的那個東西,遞給自己父親。常叔不明所以,接過東西,揭開上面包著的油紙的衣角,發現內裡包著的是一大塊臘肉,有些語無倫次:“這。。。這是哪裡來的?”

“東家之前賞的。你拿回去給娘和妹妹吃。”

“這麼大一塊?你留著你自己吃吧。我和你娘你妹妹在家還是一口飯吃的。”

“我一個人哪裡吃得完?而且在這裡我也不缺吃的。平日裡也能有一兩次開小灶的機會。”

鋪子離不了人,沒一會樹生就被叫回去了。常叔拎著那塊臘肉,有些緩不過神。這麼大一塊臘肉,也只有過年過節在別人家見過。

樹生是真的混出頭了,看來這段時間他應該也受了不少委屈。這孩子就是不讓人放心,問什麼都說挺好的。

常叔放好那塊臘肉,還記得牛車的竹編,趕著牛車去楚家的後巷,敲了敲那扇小角門。

說明來意,楚家一位僕人出來清點那些竹編,利落地付了錢。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竹編玩意兒,那位僕人個人出錢順便把它買下來,打算獻給二少爺。最近二少爺在蒐羅新鮮玩意兒,打算討那位花娘子的歡心。那花娘子,他聽別人說過,是個有幾分巧思的姑娘。姑娘家家的,想來這種小玩意還是很有機會被她們喜歡的。

恰逢此時,一聲聲追喊聲傳來,好生熱鬧。高門是非多,怕被殃及到,常叔收拾起餘下的竹編,他還得趕往下一家呢。

一個粉衣女子從宅邸裡面衝出來,珠釵凌亂,神情慌張。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聞言,收竹編的僕人下意識要攔那位粉衣女子,只不過似乎心裡有些顧忌,儘量規避與那女子發生肢體接觸。

一時間,兩人在角門前拉扯起來。也是這時,常叔才看清那粉衣女子臉頰一片紅腫,嘴角好像還帶著點血。

後巷狹窄,牛車和竹編基本橫佔了整條巷子。

正當常叔清點東西,想把巷子讓出來時。

一群僕婦撩起袖子,氣勢洶洶趕到:“紅黛竊賣了要進貢給王爺的琉璃燈,二少爺發令杖三十,別讓她跑了。”

眼見去路被阻,粉衣女子白皙的臉蛋更白了,使勁推了一把攔她的僕人,慌神中拉住常叔的衣袖,眼眶充盈著淚水:“救救我。”

看見被拉住的衣角,常叔一時間不小的頭更大了,扯回自己的衣袖,勉強捋直舌頭,勸道:“啊這,杖三十,這小姑娘小命都要沒了,濫用私刑是不是不太好?”

“你誰呀?楚家的事也敢管。”一身膘肉的僕婦雙眼兇狠地瞪了常叔一眼。

“不敢。”常叔猶猶豫豫,心裡無底氣,小心開口:“只是,濫用私刑,對貴府名聲終究不太好吧。”

“不過是僥倖爬上床的洗腳婢,賤命一條,賣身死契還在我們楚家。如今主子發話,別說只是杖三十,就是活生生打死,官府都不會過問半分。”

常叔沒想到這粉衣女子賣身契居然是死契,畢竟她衣服的料子一看就不便宜。

一身粉衣的紅黛見自己逃不走,內心絕望又不甘。

按理來說,此時此刻常叔都不應該管下去了。畢竟依據慣例主人可隨意處置死契的奴僕。

可是,杖三十,這個和他女兒差不多大的姑娘真的會小命不保。無論她是否真的犯錯,常叔不敢想象一個小姑娘被亂棍打死的局面。

見紅黛一直躲在常叔身後,僕婦擼起袖子,伸手就要去抓她。

可是,巷子堆著東西,變得狹窄,十分影響活動。

紅黛心一狠,猛然把常叔往僕婦方向一推,企圖擋住僕婦。

感覺到重心失衡的那一刻,常叔不由嘆一句“倒黴”。

還沒等常叔反應過來,烏泱泱一群人衝了過來,有拿著棍棒的小廝,有膀大腰圓的僕婦。狹窄的巷子裡,常叔一邊抱頭躲避橫衝直撞的僕從,一邊喊著:“注意我的貨。”

可是無人關心,而剛剛眼裡含淚的女子老早跑沒影了,窮留一群人在後面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