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海嚷了一嗓子就走了,家裡的氣氛卻變得凝重了起來。
蘇然見大伯孃還沒吃完就放下了筷子,忍不住勸她,“您啊,該吃吃該喝喝,啥事也別往心裡擱,多吃點,傷才能好的快!”
大伯孃有點詫異又有點好笑,“你啥時候變得這麼想得開了?”
“我都這樣了,還有啥想不開的?”蘇然笑著挑了塊肉放到大伯孃碗裡,“您也得想開點,明天的事交給明天煩惱,今天先吃飽喝足好好睡一覺。”
大伯孃拿起筷子,把肉還給蘇然,“你吃吧,我不喜歡吃肉。”
說著,夾起一塊蘿蔔放到嘴裡,吃了兩口,想到了什麼,忙壓低聲音對蘇然道:“刀疤臉的事你別擔心,我已經託人給鐵匠鋪的老金帶了口信,他會幫忙盯著,等這陣兒忙完,村長會把你家的戶帖房契都改到江城名下。”
蘇然愣了片刻,喜出望外,連連道謝。
房契也就罷了,破爛草房不值什麼錢,但是戶帖可就不一樣了,那可是最重要的身份和財產證明。
橋上村所在的雲夏國,是以戶為單位進行人口管理,官府將每戶人家家中的人員、田地、應納稅額等登記在冊,製作成戶帖戶籍。
戶籍存放於衙門,戶帖分發於百姓,有田產人員變更什麼的都要去衙門報備更改,因為官府不僅要按照戶籍進行賦稅徵收,在出現田產糾紛時,戶帖也是最重要的產權認證依據。
如果不更改戶帖,以後蘇然賺再多的錢買再多的地,還是在沈堅名下,那他就有隨意處置的權利,對蘇然大為不利。
要不是大伯孃開口,村長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更改戶帖,讓江城一個黃毛小兒當戶主。
之前大伯孃說把房子什麼的寫在江城名下時,蘇然還沒想起來戶帖,狗血電視劇看多了,她習慣性以為古代的戶籍管理不嚴格,現在仔細想想,其實這個時代對戶籍的管理已經相當嚴格了,戶帖上不僅會標註每戶人家的基本資訊,還會標明戶籍種類。
士農工商,軍戶民戶賤籍都有著嚴格的劃分,哪種戶籍應該怎麼徵收賦稅,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也有嚴格的規定。
至於自立為女戶,那條件更是苛刻,像蘇然這種被丈夫休棄的肯定不行。
想到這兒,蘇然看向大伯孃的眼神越發感激,直看的大伯孃彆扭萬分,開口攆人,“天不早了,老三,送你嫂子他們回去。”
回到家,蘇然打發孩子們睡著後,這才開始收拾野菜和藥草。
照例留一半兌換一半,看著賬戶積分一點點升到了861,蘇然激動地點開500~10000積分兌換區間,卻傻了眼。
筆墨紙硯?
醫書農書?
一張曲轅犁結構圖竟然要700積分?!
蘇然很想問問商城,我會畫水車、扇車、耬車,還會寫織布機、紡紗機的基本構成和工作原理,賣給你要不要?
當年學古代農業發展史的時候,這些東西可沒少消耗她的腦細胞,現在竟然羅列在商城的商品欄中,還賣的那麼貴,讓蘇然瞬間感受到了知識的價值。
只可惜,她腦子裡的這些知識無法變現,讓她花幾百上千積分去買這些東西更不現實,她的積分還要留著買糧食。
最便宜的米是30積分5斤,面是25積分5斤,把所有積分都兌換成米麵,能兌換一百多斤,聽著不少,可誰也不知道饑荒會持續多久,除了米麵還要囤積其他物資,積分自然是越多越好。
蘇然盤算了一番必須囤積的物資,估算出要存夠的積分,心裡有數了,這才起身去打水擦洗睡覺。
睡覺前又往那幾個地方撒了些草木灰,之前的腳印她都記下了尺寸,她要看看,來的是幾個人還是幾波人。
要是幾個人,她就想辦法嚇一嚇。
要是幾波人,那她無論如何也得弄個柵欄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村裡的狗就爭先恐後叫了起來,蘇然被吵醒,想到今天村長要帶著大伯孃他們去鎮上找里正討說法,頓時沒了睡意。
在蘇然看來,李家村的人既然敢這麼幹,就不怕橋上村的人鬧,里正要是個陰險的,躲著不見橋上村的人,拖個兩天,李家村的地就澆完了,到時候橋上村就算再鬧也無濟於事。
因為水渠的水源是山裡的小湖,經過兩次放水後湖裡的水位下降很多,按照原本兩個村商量好的安排,是緊著各村離河遠的地先澆,如果還有剩,再澆剩下的。
可李家村把水搶走後,肯定不會按之前的安排,肯定是可這勁兒澆。
水就那麼多,李家村用的越多,留給橋上村的就越少,村長這麼急著去找里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希望那個叫李三山的能要點臉,不要把事做的那麼絕,給橋上村的人留條活路。
天矇矇亮了,蘇然揉了揉臉,拋下這些胡思亂想,起床檢視昨晚倒的草木灰。
結果只在後牆根發現了腳印,其他兩個地方都沒腳印,對比了下腳印大小,蘇然覺得懷疑目標可以鎖定在沈小山身上了。
想到那個跟瘦猴一樣的傢伙,蘇然不由扯了扯嘴角,今晚他要是再敢來,她一定會送他一份大禮。
可讓蘇然萬萬沒想到的是,李三山不僅不要臉,還要對橋上村趕盡殺絕。
村長帶著大伯孃等人在鎮上等里正等了大半天,終於見到了人,非但沒有討回公道,還被告知一個噩耗——今年秋天的徵兵名額從橋上村抽取!
這幾年一直在打仗,上面說國庫空虛,為了抵禦外敵,徵兵納糧不知來過幾遭了。
橋上村一共只有七十多戶,四五百號人,前年徵兵抽走了十個壯丁,到現在都沒個音訊,生死未卜。
現在村裡壯年小夥滿打滿算也只有四十來個,再抽走一批,只剩下些老弱婦孺,還趕上乾旱收成不好,日子可怎麼過。
家裡有青壯男丁的聽說這個訊息後,都跑來找村長,哭天抹淚求著不要從自家抽人。
蘇然趕過去時,村長家門外已經堵滿了人,年邁的老婆婆擠不進去,絕望地坐在地上大哭,“老天爺啊,這讓人可怎麼活啊?澆不上地還要抽人,沒有一點活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