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卿整理了一下官服,正要對車伕說回府時,聽到外面車伕的聲音:“丞相大人。”
宋慕卿頓住,坐在馬車沒有動。
“宋大人在裡面嗎?”是丞相溫臨懷的聲音。
車伕:“在裡面。”
話音剛落,溫臨懷就上前來掀開馬車簾子,成功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官服穿在宋慕卿身上很合身,深色的布料襯得他面板白皙,看著特別養眼。
尤其是宋慕卿看過來的時候,漆黑透澈的眼眸非常漂亮。
溫臨懷眼眸微暗,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不由分說的上了馬車,坐到宋慕卿旁邊,不忘對外面的車伕說:“去丞相府。”
車伕應了一聲,馬車很快就動了。
宋慕卿面色平淡,不曾看溫臨懷一眼,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攏了一下,有些不安。
溫臨懷彷彿沒看到他的冷淡,聲音溫潤:“不曾想宋大人穿上官服這般好看。”
“我得好好想一下提什麼條件來讓你回報。”
宋慕卿不語,身側的手指有些隱忍的握成拳。
他知道溫臨懷是來做什麼的。
這次進朝廷,是溫臨懷幫他引薦的機會,他很感激,同時也知道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當然,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進行科舉,但是他等不及了,至於原因……
宋慕卿眼底醞釀著凝重,他的思緒完全回到了當年那場大火之中,府上四十三人僅有一人逃生,其餘全都被燒成黑焦的屍體。
“宋大人,你不認真。”溫臨懷的聲音很好聽,更不要說他此時用很溫柔的語氣在說話。
宋慕卿回過神來,冷冷瞥了他一眼,依舊無話可說。
溫臨懷湊到宋慕卿跟前看著他,無端的笑了聲:“不認真的你也好看。”
這話讓宋慕卿陷入微僵,他知道溫臨懷對他什麼意思,兩人第一次見面那日,溫臨懷就明確的提了所有條件。
“宋大人怎麼一直冷著臉?”溫臨懷整個人都快貼到宋慕卿身上。
宋慕卿眉頭微蹙,推開溫臨懷,嗓音清冷:“丞相大人請自重。”
“自重?”溫臨懷笑了笑,手臂搭在宋慕卿肩膀,特意用了些力氣,讓手臂下的人躲不掉,低聲說:“我對你自重不起來。”
宋慕卿眼皮跳了一下,他在很努力的隱忍,沒有動手是因為早就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幕。
他必須忍著,獲取溫臨懷的信任,等他被提拔上去,才有資格重審當年的那場命案。
宋慕卿深深呼吸,只好換一種說法:“這是在馬車,車伕掀開簾子就能看到。”
溫臨懷大膽的摟住他,不在意的搖頭:“放心,他不敢。”
宋慕卿暗自咬了咬牙。
丞相府。
溫臨懷將宋慕卿帶進自己書房,對門前的丫鬟道:“任何人來了都不見。”
丫鬟點頭:“是。”
宋慕卿站在書房背對著那扇門,聽到身後門關上的聲音後,身體僵了一下。
溫臨懷走到桌前倒了兩杯茶,自己端起喝了一杯,清了清嗓子:“宋大人不用怕,我這人沒有強人所難的愛好,今日不過是跟你探討一些正事。”
他話雖然這麼說,宋慕卿並沒有放鬆下來。
屋中靜了好久,正當宋慕卿忍不住想問什麼時,聽到身後的人說:
“我知道你就是當年慕府的那個孩子。”
一句話而已,卻讓宋慕卿心中咯噔一下,渾身僵硬發冷,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起來。
慕府,四十二具屍體,唯一逃出來的是宋慕卿。
出來後在自己名字前多加了一個姓,平安活到了現在。
但他心裡並不甘心,希望有一天可以在朝廷說得上話,希望能把之前草草結案的命案重審一遍。
溫臨懷嘆聲氣,走到宋慕卿身後,從背後抱住他,親暱的用下巴蹭了蹭宋慕卿頸窩,“別害怕,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溫臨懷不會隨便把人帶回自己府中,更何況他對宋慕卿是有傾慕之情的。
不像別人…
宋慕卿渾身發冷,微微顫抖的指尖被溫臨懷抓住,強硬的與他十指相扣。
溫臨懷嘖了一聲,捏了捏他冰涼的指尖,自喃自語:“手怎麼這麼涼。”
溫臨懷用自己溫熱的手掌握著宋慕卿的手,以此來給他傳遞溫度。
“我會幫你的,你別怕我好不好?”溫臨懷語氣本就溫柔,這次又刻意放輕,很好的安撫人心。
宋慕卿清楚的感受到背後的溫度,還有脖頸間的氣息,包括溫臨懷的給他指尖帶來溫度的那隻手,讓他整個人都陷入溫暖。
但心是冷的。
只要那個案子一日不重審,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慕府的失火是有人刻意為之,你信我嗎?”宋慕卿聲音顫抖的開口。
他這些年一直在找兇手,奈何勢單力薄,找不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溫臨懷吻了吻懷裡人的後頸,察覺到懷裡的人在顫抖,聲音微啞地開口:“我信,所以我會幫你,會幫那晚死去的所有人討一個公道。”
宋慕卿閉上眼睛,他這個時候根本不關心溫臨懷調查他的事,只要能翻案,他就能忍。
能忍下去的。
宋慕卿以為自己會付出很大的代價,但是沒有,接下來的幾天溫臨懷都很尊重他,事事都會與他商量妥當。
溫臨懷是真的在幫他,宋慕卿也在努力在朝廷展現自己,他最近的表現已經引起了一些大臣的注意。
太后生辰那日,溫臨懷幫宋慕卿查出了當年的兇手,那晚宋慕卿在太后生辰宴上喝了很多酒,喝的爛醉,是被人攙扶著出宮的。
同行的一位大人看到宋慕卿這般,搖頭笑了笑:“宋大人今日好興致,是遇到什麼開心事了?”
宋慕卿醉的糊塗,一句話也沒應他。
這位大人眯了眯眸子,拉開扶著宋慕卿的太監,自己親自扶著。
太監站在那裡有些為難,“大人…”
“我有些事要跟宋大人說,你就不用送了。”
太監更加為難,他是溫丞相的人,早就聽了溫丞相的囑咐要把人送到丞相府的馬車上,現在半路被人給截胡了,他事後不好交代。
“趕緊回去,我還能害宋大人嗎?”扶著宋慕卿的大人皺著眉。
太監低著頭,不情願的應了一聲轉身回去,步子有些快,他要回去把這件事告訴丞相大人。
宋慕卿跌跌撞撞的被人帶到一輛馬車上,還沒坐穩就隱約看到身前的男人痛呼一聲,驀地向後倒去。
宋慕卿清醒了一些,蹲下身檢視。
沒死,暈了。
他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就看到溫臨懷一臉陰沉的掀開車簾,抓住他手腕,語氣不怎麼好:“下來。”
宋慕卿被他拉下去,腦袋很暈,不解問面前的人:“你心情不好?”
從來沒有見過溫臨懷這般生氣。
溫臨懷看他被酒燻的微紅的臉頰,又想到白天宋慕卿開心的樣子,心中的煩躁被他努力壓下去。
“沒有不好,我先送你回府。”
溫臨懷只是不爽宋慕卿這麼沒有警惕性,喝醉了什麼人都跟著走,剛才那位大人一肚子壞水,就喜歡玩那些年輕漂亮的。
宋慕卿還上了他的馬車。
溫臨懷越想越氣,尤其是宋慕卿這次醉醺醺的模樣讓他沒辦法,乾脆把人扛到肩上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身後跟來一位太監,急匆匆的解釋:“丞相大人,我實在是攔不住那位大人,我…”
“滾。”溫臨懷語氣非常暴躁。
太監嚇的渾身顫慄,不敢再跟過去。
溫臨懷把宋慕卿放到自己馬車裡,自己就坐在他旁邊,語氣陰沉的對外面是車伕開口:“回丞相府。”
車伕應了一聲,馬車很快就動了。
溫臨懷摟著宋慕卿的腰,宋慕卿是真的醉了,倒在他懷裡一動不動,渾身軟綿綿的。
溫臨懷不敢想象,如果他剛才晚到一步宋慕卿會面臨什麼,這是他的人,也只有他能碰。
到丞相府下馬車時,是溫臨懷抱著宋慕卿下去的,大搖大擺,沒有避諱任何人,不過府上的人都低著頭不敢看。
溫臨懷將宋慕卿放到自己房屋的床上,眼眸黑成了墨,裡面的情緒誰也看不清。
這晚,溫臨懷沒有忍耐,他顧不得宋慕卿醒來後會是什麼反應,只要一想到今日晚去後會發生的一切,他心裡就像紮了一根刺一樣。
痛的他呼吸都難受,溫臨懷想得到宋慕卿,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