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跑到走廊盡頭,目測距離後直接一躍而下,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落地。強悍的核心力量導致這一連串動作沒發出半點聲響。
要儘量避免被眾人察覺。
可女屍就沒那麼多顧忌了,看到目標逃跑後,她張牙舞爪地追到窗邊,步子一邁,直接從二樓摔了下來。
“咚”地一聲悶響,激起塵土飛揚,恨不得整棟樓都要抖一抖。
方辰臉色有點僵硬。罷了,被發現也是早晚的事。
她抽搐著起身,血沫橫飛,嘴巴不斷念念有詞,“還給我……”
“好。”方辰早就想做這個測試了。
在第一次跟紅衣女交手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她攻擊方式有些奇怪,眼神和出招總是有意無意瞄準同一個地方。
剛才也是。
方辰伸手撫上左側的衣兜。
這地方放著手機,同時也放了那封未送達的物件。
他掏出信封,用指肚描摹外層的形狀,裡面微微鼓起,像是裝著什麼。
方辰是有職責素養的快遞員,雖然拆開別人的東西很不禮貌,不過物歸原主的話,應該也能被理解。
想到這他不再猶豫,拆開信件,倒出裡面的東西就拋了過去。
“還給你。”
戒指掉落在地上,打著轉滾到對方腳邊,本來還面目可憎的女屍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她顫巍巍伸出無名指,戒指跟面板上的印痕完全吻合。
方辰忽然就明白【過橋人】會攜帶關鍵線索的背後含義了,這不交手個幾回合,誰能上來就意識到啊。
紅衣女將手舉了起來,戒指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泛著微弱的光芒。
她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看得直愣神,五官也漸漸變得有靈氣了些,之前判若兩人。
方辰走上前,伸手晃了晃,可對方毫無反應。
戴上戒指這舉動彷彿給她的時間按下了暫停鍵,似是被困在了原地,又像被回憶之海吞沒、無法掙脫。
不怕,他有的是時間等。
方辰重新拿起信件,翻來覆去檢視,卻發現裡面只有一張白紙。
怪了,女單主明確囑咐過這是一封信的。字呢?要傳遞的資訊不見了?
說到資訊,他忽然覺得有些詭異,本來響個不停群聊從自己發了條訊息後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他掃了眼手機,打算看看大家又在整什麼么蛾子。
這不看不要緊,直接給人震得一激靈。
原來在剛才緊張的交鋒中,他打字打劈叉了,把“睡”當成“說”發了出去。
結合上下文,就造成了當下這個局面。
方辰:睡不著。
方辰:來個人跟我睡一下。
可更離譜的是,這訊息後還接了一條。
嚴宣:我過來。
方辰關上手機,揉了揉太陽穴,腦殼脹疼。
剛抬頭,又是一個激靈。
女屍不知什麼時候貼了過來,近在咫尺。
眼底的戾氣早已退去,她紅唇微張,艱難地吐出幾個酸澀的音節,“方辰……”
竟然能開口好好說話了。
“方辰,謝謝你。”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眉頭緊鎖,似在費力回想什麼,在與名為記憶的怪物廝殺搏鬥後,終究還是敗下陣來,懊惱地砸了下自己的頭,發出咣噹脆響。
接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
嘿嘿?
不是,這人前後反差這麼大的嗎。
趁著對方態度友善,方辰追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嗎?”
“我死了?”她眼底劃過一絲驚訝,隨後覆上了淡淡雲霧,“對……好像是這樣。”
“其實我也記不太清。”女人神情有些恍惚,“很多東西沒想起來,只記得我丟了枚戒指,還有瀕死之際將我吞噬的強烈怨恨和不甘。那些情緒至今影響著我,目前這個狀態恐怕也保持不了多久。”
正說著,戒指的光澤略微暗淡了些。
方辰舉起手中的信件,輕輕揚了揚,“是你的東西嗎?”
她滿臉迷惑,脫口而出,“一封情書。”
這是個肯定句。
渙散的雙眼逐漸聚焦,直勾勾盯著那張白紙,幽暗的眸子忽然亮了起來。
女人開始顛三倒四,話都說不利索,“對!在生日前夜,我給他寫了封情書,是的,一封情書,但他選擇背叛了我,他怎麼可以背叛我呢?”
“我好恨啊,方辰……”她回望過來,渾身哆嗦,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抱著方辰的胳膊,“我丈夫在哪裡?”
女人的勁並不算大,他忍了忍還是沒把手抽出來,“你想做什麼。”
“我要報仇,是他指使人殺的我!”
方辰表情凝重起來,這跟他推測的完全相反。
日記本中,木匠展現出來的始終只有對妻子的內疚,自暴自棄也好,閉門不見也罷,都是種懊悔和逃避的表現。
恨不得賣器官還債的人,怎麼可能做出弒妻之事?
所以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有問題。
“不太可能。”深思熟慮後,大腦給出了回答。
“連你也站在他那邊嗎?”紅衣女眼底湧現出不可思議。
這微表情很奇怪,是那種認為朋友會為自己打抱不平,結果他卻幫對方說話的失落和難過。
方辰隱約察覺不太對,“我們認識?”
他怎麼也記不起自己見過這號人物,只覺得她眉宇間給人的印象很熟悉。不過每天送快遞接觸的客人很多,沒準是誰長得比較像吧。
女人沒有正面回答,喃喃道,“要是你也選擇相信他的話,那我活得還真是失敗。”
“你已經很厲害了。”方辰儘量耐著性子,循循善誘,“12月11日那天,你想到了把欠款補上的辦法。”
“好像是的……父母終於被我說服了,同意我第二天把嫁妝帶回去還債。”
“我好開心,想為他慶生,於是寫了封情書放在他每天必然會看到的地方。”
方辰繼續誘導:“12月12號,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晚上……好晚了,我帶著嫁妝,滿心歡喜的在約定地方等他。”
“他來了嗎?”
“沒有……”對方眼神逐漸驚恐起來,怒目圓睜,“但是他派人來殺我了!”
“圖什麼?這些錢本來也是要給他還債的。”
女屍坐回地上,若有所思地咬著指甲,“是啊,圖什麼。”
“所以,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
“真有誤會的話,方辰,你幫我解開吧。”她似想起了什麼般陰惻惻笑著,“我的時間所剩無幾,這回該輪到你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