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陳述躺在床上，徹夜難眠。
下半夜，他聽到動靜，起床走到客廳。客廳很大，除他之外，別無人影。
月光從窗外透入。窗簾搖曳，有一種風搖影動之美。
風來的時候，總排山倒海地來。
總有某些時刻，心裡前所未有的空虛。此刻他體會到了一種深深的孤獨。
“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了。”想到這兒，他未免有些悵然。
等到第二天，天空迎來拂曉。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
陳述剛洗漱完，大伯打電話過來，說對於房子的事很抱歉。他一時靜悄悄的，心想大伯大概神志不清了。
一個國家只有在戰敗的時候才會道歉。
而人也是一樣的。
電話裡，大伯非常酸楚地說：“陳述，你堂哥結婚需要錢買房子，大伯也是沒辦法。”
陳述撇了撇嘴。
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些對於他已經無足輕重了。
他把家裡整理了下，看見奶奶留下的瓶瓶罐罐，眼淚一下子掉下來。
從此之後，他只能在夢裡見到團圓。
不過逝者已去，悲傷也是徒勞，收拾好心情，想暑假去找兼職。
他是這樣想的：“有事幹心裡踏實。”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漸漸從失去奶奶的悲傷裡走了出來。
暑假結束，新學期又開始，他坐動車去學校。
新晴的天氣，在動車站，舉目四望，在人群裡看到方焓玥。
方焓玥一見到他，就蹦蹦跳跳地撲了過來，像是鳥飛向她的山。
方焓玥說：“我好想你呀。”
說完她彎著眼睛笑出來，眼裡綻放一萬朵的煙花。這種溢位的靈氣，讓人看了心情非常輕快。
陳述牽著她的手，快樂了許久。心想，下半輩子，就好好守護眼前這個天使。
……
……
過去一年，他績點第一，有國家獎學金，開學就請幾個舍友吃大餐。方焓玥也坐在他身邊陪著，大概是要減肥，喝了好些開水。
聚餐時，餐廳到處是喧聲。
許曉平說：“陳述，我要舉報你，拿著獎學金，帶著舍友大吃大喝！”
陳述沒好氣地說：“滾蛋！”
顧輝和程濤一陣鬨笑，前仰後合。
方焓玥柔和地微笑著。陳述的舍友都不錯，相處得挺好。這讓她歡喜。
來到學校，陳述心情舒暢了些。
飯吃完了，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和舍友聚餐只是偶爾，吃飯基本每天都和方焓玥在一起。
兩人一起上課，因為陳述常陪著方焓玥，比選課的人出席還頻繁，老師就記住了他。
一次上課，老師看到陳述沒來，就好奇地問：“和你一起的男生呢，他今天怎麼沒來？”
“老師，陳述沒選修這門課。”方焓玥說，“他以前就陪我聽課。”
老師一臉無語地說：“那他真是比選修的學生來得還勤快啊。”
同學鬨堂大笑。
時間流過指隙，轉眼就到了新年。
“陳述，你家裡沒人，來阿姨家過新年了吧。”鄭美真電話裡這樣和陳述說。
“阿姨，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
陳述做夢也沒想到鄭美真會這樣說。
除夕那天，陳述去了。方焓玥家相當氣派，鄭美真很用心地準備了年夜晚。陳述腰桿挺得直直的，顯得氣宇軒昂。
吃完飯，兩人在天台看煙花在天空綻放。
陳述在方焓玥身後，捂住她的耳朵。
方焓玥眼眸裡滿是甜蜜。幸福不好定義，有時候，幸福和不幸福就是一瞬間的事。
“陳述，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看煙花吧。”
“嗯。”
“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
“你快求我告訴你。”
“我不聽了。”
“你求一下我嘛。”
怎麼就喜歡男朋友求呢。姑且聽聽。
“求你了。”
方焓玥嫣然一笑，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你雙手插兜真的很帥哦。”
“無聊。”
“才不無聊。”
方焓玥撲到他懷裡，嘴唇美好上揚。
她真正的秘密是陳述身上有一種特別好聞的氣味，其他人身上沒有，也不是香水。
方焓玥又問：“你會一直喜歡我吧？”
“嗯。”
陳述都記不得喜歡她多久了。只記得從很小很小就開始。要謝謝方焓玥的母親，遺傳得好。
一直喜歡一個人，是很了不起的事。
天黑了，又亮了。趁著寒假，方焓玥學做菜。認真的神情，像是面對很重要的事。
過了會，她端著菜盤，放在桌上，期待地看著家人。雖說不好吃，但想著她花費的心血，陳述也還是大朵快頤。
鄭美真吃了一口，忍不住吐槽：“也就陳述不會嫌棄你。”
這話對她來說，是不小的打擊。
方焓玥噘嘴：“媽你也不幫我說話。”
陳述微微笑了，他是笑起來很陽光的男孩。他微笑的原因，是因為方焓玥家人給了他相親相愛的印象。
這次在方焓玥家逗留的時間很長，彷彿真成了方焓玥的丈夫似的。
冬天已逝。夏海市夏天有演唱會，兩人約好一起去。這大概是見證幸福的一種方式吧。
“陳述，快點，要開始了哦。”方焓玥呼喊著陳述的名字。
陳述飛快地跟她跑進現場。一群人左右推搡著，怕她走丟，手牽著。
“好多人啊。”
“是啊，要是沒抓住你的手，就走散了。”
周圍的人群傳來歡呼聲，發了瘋似的，可以看到歌手出現在舞臺。
女孩唱起歌來，聲音柔和又細膩。
陳述感到聽覺變得敏感，他竟能在一片合唱中，聽見方焓玥的聲音。
「我接著寫，」
「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瞭解。」
歌聲在星光下，傳到很遠的地方。方焓玥凝視著他，嘴裡唱著歌，清澈的眼睛忽閃忽閃的，一如當年初見的樣子。
陳述感到身體悠然飄在半空中。
女孩的聲音傾瀉在他心上。
他想起那年盛夏，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方焓玥，其他人全成了世界的幻影。這種神奇的感覺，除了她之外，再也不會有了。
第一次看到她，長睫毛，漂亮的眼睛會說話似的。
那時他抓著同學問：“喂，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她叫方焓玥。”
盛夏的暗戀，似在這一瞬終於有了答案。
但結局不止於此。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