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是一種暗沉沉的藍調,有亮,但也就勉強能看清前一人的身形。
一行人模模糊糊的跟著幾個赤巾漢子走出了馬戶村,順著雜草叢生的小徑向大道而去。
忽然,前方草叢微動,一人影折返回來。
為首的赤巾頓住腳步。
“來了嗎?”
“果真來了,已經過去了十幾輛大車,規模一點不小,粗略一掃,得有百來輛。”
手下輕聲說道,語氣中的興奮難以壓抑。
赤巾漢子低笑,“那可是大幾千的兵卒,每天人吃馬嚼的,消耗的糧食海了去,咱們這次要是把這批糧給他燒了,那群兵卒一鬧,他糟心都不夠,還平個屁的亂!”
“不愧是執事,想的就是長遠,我們村就沒這種聰明人。”
赤巾漢子發出一聲怪笑,他話只說了一半。
到時候為了安撫手下的肚子,他廖都尉就算再神通廣大又如何?
名號響亮也填不飽肚子。
到時候不還是把手伸向百姓的米缸裡,等到百姓一個個餓的腦子發昏,眼睛發綠的時候,他們赤色天在恰到好處施上兩碗白粥,隨便喊一嗓子,保管萬民景從!
到時候各地烽煙四起,按下葫蘆浮起瓢,府軍只能疲於奔命,四處平叛。
刀口在這玩應一旦朝向自己人,那就收不回來了。
到時候整個府,就只剩下亂軍和府軍。
這招他們七色天屢試不爽,朝廷就算知道,也沒辦法。
當兵的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填飽肚子麼,你朝廷發不下來糧,世家又不能搶,豪族也碰不得,那隻能向平民百姓伸手了。
這就是他們七色天殺之不絕的主要原因。
朝廷只要制止不了大族、官吏的貪!那這個迴圈就只能不停地惡化下去。
直至……帝國崩塌。
當然,赤巾漢子不會想這麼深,他之所以能瞭解一些門道,因為曾經就是平叛的府軍!
赤巾漢子望了望天色,眼中閃過一抹狠厲,“跟上,讓後面的都把屁股給我夾緊了,敢發出一聲,老子就活剮了他!”
一行人在草中低伏行走,很快就接近了路邊。
放眼一看,運糧的大車一輛接一輛,而且每一輛旁邊都有兵卒護送。
拉車的馬匹也是清一色的雄壯,沒有一輛是拿爛騾子、懶驢充數的。
正了八經的軍糧,有這些軍卒在,做不了假。
這把穩了!
“人齊了沒?”
“都準備好了。”
“等他再過去兩輛,我喊,都給我一起衝!”
“明白!”
“到時候再放把火。”
“執事,這都是糧田啊……”
“你特麼是蠢貨嗎?老子來燒的就是糧!”
“……”
凌晨寂靜的糧道上,大車嘎吱嘎吱的行駛,忽然駕車的車伕站了起來,向兩邊一望。
只見兩條火龍舔過齊腰高的枯草,向著糧隊席捲而來。
還沒等他們示警,曠野中一聲怒吼聲炸響,“給我殺!”
頭綁赤巾的漢子從草叢裡鑽了出來,身後跟著一群拎著農具的百姓,嗷嗷叫喚著衝向糧車。
領頭的赤巾漢子眼珠子滴溜一轉,特意瞄準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兵卒。
那兵卒好像嚇破了膽,還在跟車伕說話。
這樣的兵卒他年輕時候見多了,八成是在催促車伕快一點,但今天,誰也救不了你!
赤巾漢子心中獰笑。
……
馬伕看了看兩邊湧出的赤色天叛軍,對身邊假扮護糧戍衛的廖克狄感慨道,“軍主果然料事如神!”
廖克狄面色堅毅,從板車上抽出白金色長槍,一把扯斷偽裝的黑色披風,任其捲住叛軍砍來的刀槍,鏗鏘道,“軍主,從不會錯!”
槍尖一挑,裹著鐵蒺藜的油布直接飛了出去,叛軍頓時哀嚎一片。
尖銳的鐵蒺藜給他們砸的頭破血流。
廖克狄盯著衝上來的赤巾漢子,雙眸精光綻放,一身凝血境圓滿的實力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氣血轟鳴,槍鋒金芒吞吐。
庚金槍法,直刺!
赤巾漢子發現對方早有準備的時候心裡就一驚,像是走在懸崖邊上,猛然踩空了一腳。
等他看清廖克狄那副明光甲的時候,腸子也悔青了。
怎麼就不挑個老的!
但事已至此,硬著頭皮也得上!
心臟中積攢的凝鍊氣血全部炸開,灌入四肢百骸。
揮刀向槍鋒砍去!
轟——
槍尖雷霆般劈開此戰第一道血霧,寒鐵與明光甲交擊的火星裡,虎皮大氅旋出墨色弧光。
叛軍驚駭的瞳孔裡,映出槍纓甩落的血珠。
染血槍桿重重頓地,震得滿地碎石跳起三寸,“今日誰敢碰我軍半粒粟——”
明光甲映著沖天火勢,十六歲的聲音竟似滾過鐵砧的刀胚,“便拿命來填這守山缺!”
“砰”
赤巾漢子的屍體這才隨聲而落。
胸口上的血窟窿嘩嘩流出滾燙的氣血,如同一道小型溫泉。
隱藏成戍衛的右軍士卒見自家校尉如此兇猛,一擊便拿下敵首,士氣更加高亢。
威武之聲連綿不絕,彼此結陣,攻勢更加凌厲。
叛軍本就是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眾。
霎時間兵敗如山倒。
想要逃跑又被兩邊火勢阻擋,只能跪地求饒。
“傳令下去,投降不殺,妄動刀兵不遵軍令者斬!”
因為廖克狄命令下的及時,再加上廖黎剛立過規矩,士卒堪稱令行禁止,活捉了十幾個叛軍。
總共一百多個叛軍,殺了九十幾個,守山軍零傷亡。
而且糧食一袋未失,說上一聲大獲全勝也不為過。
剛整訓完畢就獲得了這麼一場開門紅。
全軍士氣振奮。
……
常青縣,內軍營。
甲冑摩擦聲伴隨著步伐抑揚頓挫。
一隊士卒在營地裡巡視,領頭的揹負一把纖長的單刀,雙手還扶著兩把,精悍的身材撐著玄赤色甲冑,冰冷的目光掃視著任何可疑之處。
陷陣營特意被軍主帶入城內,用做貼身護衛。
那就得拿出精兵的樣子來,萬萬不能疏忽大意,讓其他同袍看了笑話。
忽然,張西腳步一頓,抬頭向軍營門口看去。
只見一隊騎兵牽馬走進軍營,為首的正是剛伏擊叛軍歸來的廖克狄。
兩隊人交匯,張西聳了聳眉毛,“大勝?”
廖克狄一抿嘴,“全勝!”
【實在不好寫,搓了本新書找感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