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4章 立規矩

廖黎撿起腳邊的頭盔,抹掉上面的灰塵,靜默不語。

曹然忽然站了起來,對一旁的李瑞說道,“瑞兄,我看此處景色壯闊,你陪我走一走可好?”

“啊?”李瑞愣了一下,視線在廖黎身上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坐車坐的身子骨發麻,正好起來走一走。”

二人自說自話,向外走去。

場中只剩下廖黎、虎子、石頭,和地上跪著的傢伙。

“忠心耿耿?”

廖黎俯視著他,臉上帶著惡劣玩味的笑容。

馬臉連連點頭,“忠心耿耿!”

“啪!”

廖黎一把將兜鍪扣回他腦袋上,沒好氣罵道,“滾起來吧,你才跟老子混幾天,就在這給我扯淡!”

馬臉聽到這話,心裡的大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他就說麼!

怎麼可能因為這小破事就斬了他?

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諂笑著剛要站起身,忽然看見廖黎冷漠盯著他的眼神。

雙膝一軟,又跪了回去。

“在我軍中,還敢明目張膽的逼淫婦女!你是真趕著投胎啊!”

廖黎劈頭蓋臉的喝罵道。

馬臉瞠目結舌,腦袋上冷汗都下來了,雙手擺動,“軍主,沒有,我真沒有!”

說完回頭看魏石頭,眼神焦急。

那樣子不似作偽,廖黎眼中流露出些許疑惑,擰眉看向魏石頭,“到底怎麼回事。”

魏石頭解釋道,“確實只是調笑,沒有逼淫之事,當時我在巡查,正好撞見,然後燕錦罵了他。”

“對對對,就是這樣。”

馬臉連連點頭。

“那你前面說什麼淫亂?”

魏石頭遲疑道,“這事應該算是第九條軍規,但他好像沒觸犯到這條。”

聽到這,廖黎心裡算是明白了,大機率是個烏龍。

但看著他倆反而更來氣了。

他一天為幾萬人生計夙興夜寐,操勞…成不了疾,也過度了,這群沒長心的還拿這種屁大點的破事煩他。

微微眯眼打量著眼前倆人,“把飛燕武館叫來。”

然後低頭看向馬臉,怒其不爭道,“你也先滾起來,堂堂鍛骨境武人,在一府之地也算是個人物了,怎麼腿窩子這麼軟?”

雖然廖黎沒有打罵過部下,甚至算是他見過的最厚待士卒的將軍,但那身威勢卻與日俱增,重到他看見廖黎生氣就發憷。

他在鍛骨境中就是個湊數的,但當年不是沒年輕過,只是現在歲數大了,有點窩囊了。

面對廖黎的訓斥,他也不敢反駁,起身規規矩矩的在一旁站好。

不一會,飛燕武館主也來了,還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懷中抱著一把長劍。

真挺漂亮,雖然臉沒長開,但也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視線移到燕錦身上。

很標準的武人打扮,編著一個大辮,素灰勁裝,步伐輕盈,行走之間隱隱能看見衣服下矯健的身姿。

燕錦帶著徒弟大大方方的向廖黎行了個禮。

廖黎沒有廢話,指著身邊的馬臉,“事說清楚。”

燕錦是個爽利人,竹筒倒豆子般的說了。

事很簡單,就是馬臉看人徒弟漂亮,起了色心,問燕錦徒弟賣不賣,他想收個小妾,結果讓燕錦給罵了,馬臉那大長臉掛不住,說了點難聽的話。

又被魏石頭給撞見。

嘿,聽完之後廖黎感覺更丟臉了。

舌尖抵著牙床,下意識想要斜著眼睛看馬臉,想到當著外人面,廖黎又恢復平靜模樣,“按軍規該怎麼處理?”

魏石頭猶豫片刻說道,“按照現在的軍規來看,他並沒有觸犯。”

一聽這話,馬臉頓時精神不少。

廖黎看著魏石頭嘴上淺淺的鬍鬚,心中暗自搖頭,還是年輕了。

罪名都沒想好,就聲勢浩大的捅到他面前。

曹然就是看出來這些,才提前拽著李瑞離開,把事情的影響進一步壓了下來。

他能理解魏石頭的想法。

遇到棘手的問題了,靠循規蹈矩辦不好,又不知道怎麼處理,所以才來問他。

這裡面涉及到身份和心態的轉變,不方便現在說,只能私下裡再教。

但馬臉這頓板子,他是抽定了。

敢在他行軍的時候買小妾,真是不知四五六了。

當然,這不是他私心作祟。

而是要拿這傢伙給所有人提個醒。

不管你們以前的規矩、習慣是什麼樣的,但到了守山軍,就要遵循他的規矩。

其次也是要安撫一下飛燕武館。

“犯不上禁律斬刑,就按照尋釁滋事,打五板子,即可執行,可有人不服?”廖黎淡淡的問道。

考慮到馬臉的身體強度,他臨時加了兩板子

“諾!”

魏石頭還在那回味,聽見廖黎拍了板,連忙應下。

廖黎沒看他,目光落在了燕錦身上,“一會你帶她去軍需營取一口寶下的寶劍,算作補償。”

“軍主判罰公允,飛燕武館心服口服。”燕錦帶著徒弟恭敬的行了禮,頗有江湖兒女的豪氣。

“軍主英明!”

事情結了,馬臉也鬆了口氣。

廖黎瞥了他一眼,“這個怎麼還不拖下去。”

馬臉:“……”

兩個督戰監的老卒這回不客氣,一左一右架著馬臉就帶了下去。

這時候曹然和李瑞也轉悠一圈回來了,站在一旁看著。

周圍士卒走動,顯然是到了出發的時候了。

廖黎站起身,頗有深意的拍了兩下魏石頭的肩膀,“去忙吧。”

這才轉向燕錦,正色道,“等到打完板子,我再讓他去給你們賠個不是。”

燕錦沒有假惺惺的說什麼不必了,而是乾脆的來一句,“全憑軍主安排。”

爽利,乾脆!

隨後廖黎又問了幾句話,比如弟子數量如何,境界如何等等,女人一一作答。

如今飛燕武館發展的還不錯,有弟子二百人,武師三人,全是練力境,都是她父親的徒弟,幾人平日裡也已師兄妹相稱。

其中一男一女已經結為夫妻,只有小師弟沒有結婚。

都在幫她操持著武館。

與廖黎這邊瞭解的資訊都對得上,想了想說道,“對了,有件事跟你說一下。”

燕錦正色道,“大人儘管吩咐。”

“到時候我會安排一批孩子進你的武館,所有修煉資糧都由我守山軍提供,每接收一個孩子還會額外給你一筆補貼,你正常教授即可。”

“為了防止今天這樣的事發生,我會給你安排幾個看門的老卒。”

“還有就是傳授的功法,我會挑幾本給你,你們飛燕武館的人也可以學。”

大規模傳授功法是廖黎早就想好的事,只不過之前一直忙著大仗,沒空去做。

目前幾本“金”字號功法只在守山軍內部傳播。

藉此也能給守山軍培養一下新血。

至於功法會不會傳播出去,他就更不在乎了,反正他只給練力境的,後續能不能突破,決定權還在他手中。

那幾本功法可謂是集諸家之長,除了面板誰也推演不出後續。

燕錦遲疑道,“小孩改修倒是容易,不過是打熬身體的階段,但我等武師功法已經修煉多年,新功法恐怕短時間內練不出個名堂。”

“不需要你們練得多好,能教小孩就夠了。”

廖黎淡淡說道。

守山軍比較特殊,有煞氣存在,改修比較快。

再加上黃金臺封賞有功,每個將領立功後,都有一次拔升修為的機會。

這也是廖黎上次摸索出來的。

張西、呂安兩人都被封賞了兩次,但第二次僅僅是增加了一個天賦,短期內看不出什麼好處。

呂安有些特別,他先是憑藉自己突破了鍛骨境,熔鍊寒髓鍛骨後,多了一個叫做寒髓玉骨的天賦,黃金臺封賞一遍後,變成了冰肌玉骨。

很強。

能加持骨骼強度。

但更能加持顏值。

原先呂安還只是一副好皮囊,現在變成骨相美了。

就靠這張臉,戰場上都能硬控對方三秒。

……

又說了幾句話,軍隊已經整列完畢。

師徒二人告退離去。

回過頭,廖黎剛要說話,忽然發現曹然這傢伙的視線有點長。

腳步輕動,倏忽間就竄到曹然眼前,狐疑的俯視著他,“曹經歷莫非也想要納妾了?”

曹然視線緩緩從師徒二人背影上收回,不疾不徐說道,“關於武館整飭之略,軍主打算選定此人?”

這彎轉的有點大,廖黎食指只見快速虛點了兩下,沉吟道,“暫且就她吧,知根知底。”

“女流之輩,也好控制,對了,軍主剛才問什麼?”

“……沒事。”

“江湖武館之事上次考慮的還有欠妥當,主要是平日接觸太少,不過既然軍主把如此重要謀畫交予我,某雖才疏學淺,必然竭忠盡智。”

廖黎嘴角抽了抽,“說人話。”

曹然正色道,“武館這事交給我,大人放心!”

不還是惦記人家徒弟!

……也不一定,曹然那妾室他是見過的,頗有風韻。

嘶——

這傢伙不會是惦記燕錦吧?

算了算了,只要不犯軍規,由得他們,自己堂堂守山軍之主,天天給他們處理這些兒女情長,都快成媒婆了。

廖黎收斂心神,凝聲問道,“關於武館安置,你有奇謀?”

曹然摸了摸肚子,詫異的看了廖黎一眼,“軍主為何如此問?”

廖黎感嘆道,“嶽靖安說你多善奇謀,但一直沒有見識到。”

曹然笑著搖了搖頭。

“奇謀奇謀,先有常法,後有奇謀,軍主雖然接連弄險,但卻給守山軍打下了厚實的根基。”

“如今武館之事,守山軍以常法就能輕易解決,為何還要使用奇謀呢?”

“或者等晚上嶽靖安出來,您可以問問他,能以大勢壓人,誰願意用權譎之奇啊。”

廖黎眼神明亮,“奇謀是常法的衍生?”

“準確說,應該是奇正相合,彼此轉換,當初軍主與岳家爭鋒時,勢弱,只能使呂軍侯出奇兵,以王校尉等人為正兵,後來呂軍侯被圍,就變成了正兵,而支援的軍主你,就成了奇兵。”

“捨棄常法只追尋奇謀,或者死守常法摒棄奇謀,都是敗亡之兆。”

聽著曹然深入淺出的講解,廖黎頓時茅塞頓開,以前他雖然知道這些名詞。

但瞭解泛泛,甚至很多理解都是謬誤。

他之前很多手段已經能算是奇詭了,若不是瘋狂開掛,現在墳頭草已經三尺高了。

今天算是收穫頗豐,不過想要徹底吸收還要多揣摩一下。

揮了揮手。

“走了,去看打板子。”

……

當著三軍面前,馬臉結結實實的捱了五板子。

雖然在場不少人見過廖黎一巴掌甩飛馬臉的場面,但那是交戰,這是軍法。

軍法向來是懲罰他們小卒的,什麼時候落在將軍的身上了?

軍法的威嚴在這七千多士卒心裡立刻提了幾個檔次。

行軍之後,不少新兵開始向老卒打聽具體的條目。

他們想法也十分單純。

打將軍都這麼狠,他們要是犯了豈不是得拉出去砍頭?

大軍繼續向常青進發,中午也沒有造飯,士卒要是餓了就啃一口早就準備好的乾糧。

守山軍的乾糧分兩種,一種是戰時乾糧,一種是行軍乾糧。

前者每人有三天份量,都是脫了水的,放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壞。

後者屬於日常食物,每人只有兩天的份量。

想要什麼時候吃全靠自己分配。

但不能私自買賣,浪費。

……

避虎道基本沒有人家,入了常青縣境內,才看到幾分人煙。

大道兩旁能看見幾條細細的小路,延伸至遠處的村落。

所謂的路,不是土石小路,只是比起旁邊瘋漲的雜草矮一些的地方。

哪怕常年踩踏,這些雜草也生的堅韌。

春去秋來,一茬接一茬。

偶有幾個莊稼漢在田裡收糧,看見軍隊就玩命的開始跑,連剛收割的糧食都不要了。

幾個哨騎催動馬匹,正要追擊,身後忽然傳來虎子的大喝聲。

“不許追逐百姓,不得踐踏良田!”

眾騎連忙勒馬,堪稱令行禁止。

大軍向兩側分開,廖黎率眾策馬而出,來到田埂邊上,看著腳下貧瘠的田地,恍惚回到了剛下山的時候。

那時候的守山縣跟現在沒什麼兩樣。

收斂了眼中的感慨,廖黎翻身下馬,向地裡走去。

糧田荒了不少,雜草叢生,寥寥幾株粟苗在雜草中艱難生長,結了一串乾癟的果實,勉勉強強壓彎枝頭,熱風一吹,東搖西晃。

‘戰爭對耕種影響太大了。’

廖黎默默想著,腳步不停,身後虎子、陳烈幾人連忙跟上。

“嘩啦”

前面地裡的野草忽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