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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赤鹿

見盜晟退下,廖黎便不再關注。

左右不過是一個幫派,按照嶽靖安所說,“凡府內已無外敵”。

哪怕是赤龍天的隱患也一樣如此。

對現在的廖黎來說,雲麓府內所有的勢力,都應該看做是他手下的勢力。

無論是平滅、收編,都是內部調整。

而非敵對。

府內已經沒有人有資格做他的敵人。

所以廖黎看向諸賓客的目光甚是平和,甚至有幾分打量考校的意思。

不過見慣了曹然、陳烈、呂安、嶽靖安這一級別的人物後,再看其他人,都有些平庸到不堪了。

就算剛剛那赤龍幫的盜晟,也有股子豪俠野性。

多少算有別於常人。

掃了兩眼便收回目光,與手邊之人攀談。

因為鈴蘭身份特殊,守山軍醫衛部算是她的孃家。

故而葛老爺子就坐在了廖黎旁邊。

老爺子雖然入守山軍最晚,但聽說了鈴蘭的事樂呵呵的就帶人過來了。

說這是樁奇緣、良緣,要沾沾喜氣。

右手邊空出一雙碗筷,張祜、張老漢、周順、鐵匠等頭頭腦腦都在座。

其他司匠、司醫、文書幕僚和臨山老人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各自坐在下面幾桌。

接下來就是守山軍老卒,此戰立功,準備晉升屯長以上的,攏共三百多人,全被拉了過來。

這頓飯算是提前給他們的一顆定心丸。

軍卒沒有特意安排位置,隨意穿插在賓客之中。

不論是幫派還是官員,一視同仁,保證每人身邊都能有一桌兵卒。

大概是廖黎那邊手一滑,杯子還沒落地,人頭就能先落的程度。

有周順帶著一群人跑前跑後,曹然等人接待賓客。

廖黎這邊只需要和左右說兩句話,應付兩個前來打招呼的官員即可。

不一會,隨著敲鑼打鼓聲,一隊紅色的隊伍熱熱鬧鬧的就進入了會場。

領頭的張西大步流星,雙手抱著一身大紅嫁衣的鈴蘭就向校場走來,青色的披風隨著步伐起伏飄揚。

身後的十二對新人有樣學樣。

一個個抱著新娘子,昂首挺胸。

廖黎一愣,搓了搓下巴,“這沒拜堂子就先抱上了?”

周順理了理衣袖,含笑道,“你又不娶媳婦,你當然不急,不過早晚有你急的那天。”

廖黎哈哈笑了兩聲站起來,接下來到他出場了。

作為主婚人多少得講兩句。

剛要開口,馬伕快步走到他身後,附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廖黎挑了挑眉,凝聲成線,傳入其耳中,“五六百人罷了,先放過來,看看是要做什麼的,若是添彩頭的,那就多加兩雙筷子,若是這時候找茬,我不介意送他幾座墳包。”

馬伕應諾離去,基本沒引起眾人注意。

他已經來來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

廖黎這邊往場中一站,嬉笑碎語戛然而止,全場軍卒霍然起身,桌椅嘁哩喀喳的響動匯成一聲。

雖然廖黎自己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但一人橫攔鐵木軍之事已經被倖存的軍卒在軍中傳開。

先攔鐵木軍,後橫穿戰場,斃敵首於萬軍之中,駭得千旗倒伏,口呼“乞降”。

過往種種都在人心底的敬畏中深化為“威”的影子,伴隨著愈發響亮的名號徹底成就了他的威名。

如果說,之前廖黎還需要強悍的武力,酷烈的手段讓士卒畏懼,公正的賞罰,護短的性子讓士卒敬愛。

如今的廖黎已經不需要那些。

只要他往那一站,自然有人山呼海嘯,為他搖旗吶喊,甘願被其驅使。

哪怕站的太遠連他的臉都看不清,哪怕到死也沒跟他搭上過一句話,但卻願意為了跟他搭上一句話而去死。

這就是人的名,樹的影。

但賓客們不知道他們咋想的啊!

一個個有如驚弓之鳥,面容僵硬,眼睛死死的盯著廖黎,生怕他一刻就說“動手”。

要是別人他們或許不會這麼緊張。

大不了付出一點代價就能脫身。

但眼前這是,廖·殺威校尉·最喜夜襲·滅門都尉·好友盈牆·黎啊。

吃個飯順手屠了一個大武館助興。

喝個花酒都能勒索了三個大族。

或許裡面有隱情,但他們來的時候青狼幫幫主還站在城頭送他們呢。

誰敢賭?

被呂安收拾過的幾個安丘縣大戶已經開始打擺子了。

當然。

也並非所有人都如此不堪,那盜晟水酒一杯接著一杯,眼珠子卻愈發明亮,大有拔刀相助的架勢。

穿著常服的三孝口縣令看了看左右,面上波瀾不驚,也不知道是心有溝壑還是篤定了他不會動手。

廖黎看著眾賓客噤若寒蟬的模樣盡收眼底,故作驚訝道,“都站起來做什麼?坐下坐下。”

再幾個曲主的帶頭下,士卒成批落座,氣氛緩和下來,眾賓客心裡長舒一口氣。

廖黎提起酒杯,開始說場面話。

這玩意他最不擅長。

要是隻有軍卒還好點,圍繞著錢糧、功勳、殺地主隨便扯兩句都能興奮的嗷嗷叫喚。

但現在下面坐了一堆地主。

而且大喜的日子,說打打殺殺的也不大吉利。

好在昨晚特意背了不少詞,憑藉著愈發長進的記憶力,倒也四平八穩,沒弄出什麼糟糕場面。

雖然只是幾句場面話,但現場觀眾無不歡欣鼓舞,掌聲雷動。

坐在下面的田楷活動了一下腳踝,盯著說話的廖黎,目光閃動,直到話徹底說完,並將杯中酒飲盡,才像是坐了某個決定般站了起來。

霍然吸引了眾多目光。

廖黎早就看出他有話要說,挑了挑眉,調笑道,“怎麼,你也要上來提兩句?”

田楷雖然不在嶽靖安最早提及的名單中,但近幾日也被兩人分析過。

底線過於靈活,適合做髒事。

自然也落在了他的觀察名單之中,除了他,負皚、三孝口縣令花博瀚,另外三人皆在列。

田楷聞言,立刻恭敬道,“卑職初來乍到就趕上了這等喜事,平白蹭了一頓喜酒,思來想去準備了幾份禮物送給十三對新人。”

“哦。”

廖黎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想看看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田楷的副手立刻捧著一個匣子上前開啟,展現在眾人眼前。

只見一把線條極其流暢的長刀躺在匣子中,形似雁翎,刀身泛赤色,血槽中有一道形似鹿角的極簡紋路,隱隱有靈性躍動。

從外觀來看,不像是一把殺人的刀兵,更像是一把貴族的配飾。

但廖黎感受的比別人更清晰一些,這刀……沒煞氣!

刀有靈性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一點煞氣都沒有沾染。

刀畢竟是奪生之器,哪怕是用正材剛鍛造出來的刀也不能如此乾淨,連一絲兵煞都沒有。

田楷介紹道,“此刀名為赤鹿,傳聞有一獵戶入深山狩獵,憐憫鹿幼放其歸山,赤鹿化妖,一人一鹿感情甚篤。

後來縣城懸賞赤鹿妖,獵人母親病重,急需用錢,獵戶再次入山,但沒遇到赤鹿。

回鄉之後鄰里夾道稱奇,他趕回家中一看,老母病逝,赤鹿自盡於家中,鹿角脫落,頭顱崩裂,獵戶大慟,縣令問他何故,他說本想通知赤鹿隱匿於深山,沒曾想赤鹿竟然自盡於他門前,遂自盡。

府君感念一人一鹿的情誼,便請府中名匠將獵戶自盡那把刀和鹿角打造成了這把刀。”

廖黎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指尖在刀身抹過,陣陣好似鹿鳴的刀吟聲響起。

怪不得沒有煞氣,原來是這緣故。

田楷見廖黎感興趣,心中大喜,繼續介紹道。

“但因為材料本身的緣故,這把刀積累了近百年,也不過靈下的水準,也請過名匠看過,但刀基已經鑄就,想靠新增材料晉升已經不可能了,不過我想此刀在張將軍手中必然能成為名動四方之器!”

田楷話音一落,眾人目光各異,軍卒武將全都把目光落在那刀上。

論等級,僅次於當路。

論外觀,冠絕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