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鎮西關,葉尼塞河。
蜿蜒流淌的河水,宛如自潔白的雪山上流淌而下,匯聚成藍色的絲帶,串聯起大大小小的蠻夷部落。
葉尼塞在蠻夷語系當中,是母親的意思,葉尼塞河也就是母親河。
由於是母親河,這些蠻夷是禁止在葉尼塞河中清洗戰馬,清洗甲冑的,他們認為血與火會驚擾葉尼塞河的神靈。
現如今,這條清澈的母親河中正有不少身披黑色輕甲,手持拒北王旗的兵勇在清洗著血汙。
站在岸邊的趙破虜,回想起霍去病來到鎮西關的這幾日,還是會感到恍惚,宛若在做夢一般。
這個年輕的過分,比自家兒子還要小的霍去病,生生將契丹、戎狄、突厥三大蠻夷部落撕裂,分而驅之。
佔領下葉尼塞河,賽疆。
放在半月前,趙破虜想都不敢想。
能守住鎮西關,不讓蠻夷叩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現如今,霍去病依然不滿足,還要帶著麾下兵勇繼續追擊。
霍去病趴在河邊,剛準備喝幾口水,忽然想起顧天狼私下裡反覆囑咐過自己,不得喝河水。
雖然不知道主公為什麼這樣說,霍去病還是起身,從馬背上拿過水壺。
擰開,空蕩蕩的。
趙破虜見此,快步上前遞上自己的水壺,小心翼翼道:“霍將軍,我們距離鎮西關已在百里開外,繼續追下去,糧草怕是跟不上。”
“那就丟掉糧草,蠻夷逐河而居,本將軍有預感,已快要找到他們老巢。”
“霍將軍,本將並非怯戰,若是深入敵後遭遇埋伏,遭逢包圍,將軍若是身死於此,本將無顏面對拒北王世子殿下。”
趙破虜此話全然真心。
初見霍去病時,見他面容稚嫩,神色倨傲,趙破虜對其很是不滿,認為顧天狼故意派過來個少年郎羞辱自己。
誰曾想到,經過幾場戰役後,趙破虜徹底被霍去病折服。
這哪裡是在羞辱自己,分明是派過來個絕世猛將。
九州五國,王侯分封。
霍去病這種打著拒北王旗的將帥,不隸屬於女帝周凰,是屬於顧天狼的私軍。
所以,趙破虜才勸告霍去病不要冒險突進,以免身中埋伏。
契丹、突厥還有戎狄,他們三家蠻夷部落,可戰兵力在三十萬餘眾。
霍去病率領的幽州突騎,加上趙破虜的麾下兵勇,不過十一二萬。
兵力差距之大,令人咋舌。
霍去病將水壺丟給趙破虜,勒馬揚鞭,望著天空中盤旋不止的蒼鷹。
“趙將軍的擔心不無道理,蠻夷撤退並無潰敗之勢,進退有度,沿途鍋灶,擺放有序。此舉,明顯是在引誘我等繼續追擊。”
趙破虜驚歎霍去病的戰場嗅覺,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那霍將軍,本將這就傳令下去,返回鎮西關。”
“慢,誰說要返回鎮西關了!”霍去病勒轉馬頭,看向不遠處的山谷,“本將奉主公之命,來助你討伐蠻夷,無功而返,乃為我家主公臉上蒙羞!”
趙破虜聽見這話,整個人都快要瘋掉了。
蒙羞?
率領著一萬幽州突騎,一千虎豹騎,直接鑿穿三部落聯軍,佔據葉尼塞河,賽疆,這叫蒙羞?
我他孃的帶領十萬守軍,差點沒有守住鎮西關,這才叫蒙羞吧!
若不是霍去病來援,趙破虜怕是已經自刎在鎮西關城牆上。
下場和那瀚海關秦陽一般,邊關失守,放在什麼時候都是掉腦袋的重罪。
想到這裡,趙破虜拱拱手,“霍將軍,本將與蠻夷打交道數年,蠻夷狡猾如狐。霍將軍,且不可貪功冒進!”
貪功冒進,這話就說的嚴重了。
趙破虜倒沒有別的想法,完全是擔心霍去病少年心性,意氣風發,追入深處,遭遇慘敗。
霍去病清澈如晨星的眸子,眺望著遠方,忽然開口道:“趙將軍,前方山谷何名?”
“葬馬谷。”
“趙將軍,信本將一次,加派哨騎,快速突進葬馬谷,你動員所有兵勇,一人三騎,急速行軍,大張聲勢。”
趙破虜還想再勸,可對上霍去病清澈如晨星的眸子,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
“既如此,本將就陪霍將軍瘋一把,若出事,本將一肩扛之。”
趙破虜是較為純粹的將帥,若是稍微有點心機,也不會在鎮西關這種地方待上這麼多年。
霍去病放聲大笑,少年張狂驚動天上蒼鷹,拍拍趙破虜的肩膀,“趙將軍,兵者,詭道也。既誘之,何不自投羅網,你只需堵在葬馬谷,兩日後,本將定會給你驚喜。”
話說完,霍去病向著曹純喊道:“曹將軍,率虎豹騎,隨本將走!拒北王旗留下!”
“喏!”曹純拱手聽令。
此行曹純為霍去病副將,他的職責就是保護霍去病的安全。
一千虎豹騎策馬揚鞭,每人率領著三匹戰馬,看霍去病的方向,竟然是向著鎮西關而去!
望著漸漸遠去的霍去病,趙破虜才漸漸反應過來,他是在做什麼。
三部落蠻夷聯軍,不斷後撤誘敵深入,目的自然是設伏廝殺。
然,這是蠻夷聯軍的主要目的嗎?
並不是!
蠻夷長居苦寒之地,如今已漸漸入冬,生活愈發艱難。
叩開鎮西關,攻破邊疆,劫掠糧草,才是主要目的!
以結果反推蠻夷動向,那局面就會變得很清晰。
蠻夷之所以叩關,是為了糧草。
以兵力來論,蠻夷深知,不如大乾,攻破鎮西關,佔據領土完全不現實。
那再看消失不見的蠻夷聯軍,這就不單單是誘敵深入那麼簡單。
恐怕,蠻夷早就兵分兩路,一支拖住趙破虜和霍去病的大軍;一支繞後,殺向鎮西關。
蠻夷部落三倍於趙破虜,完全能做到兵分兩路。
守軍離城,本就是天賜良機!
明白霍去病的用兵之道後,趙破虜心中大駭!
霍去病此舉,竟然是想用一千虎豹騎,去攔截那殺向鎮西關的蠻夷!
保守估計,怕是也在十萬人。
一千人面對十萬人,對面就是十萬頭豬,也殺不完!
趙破虜越想,越是膽寒。
兵力如此懸殊,他根本想不到破局之法。
甚至,趙破虜都想勒馬轉頭,回撤保護顧天狼。
但他深知,戰場上,可敗,但三軍絕不能有二主。
為今之計,只能相信那稚氣未脫,寫滿少年意氣的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