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手臂緩緩滴落,深紅的液體自那血肉之軀向外噴湧。
但那血的主人,並未感覺疼痛。
“刺啦——刺啦——”
如同訊號模糊的收音機發出的刺耳噪音逐漸褪去,被折磨了不知多久的靈魂得到了片刻的安詳……
他笑了。
但緊接著。
瑣碎的,意義不明的呢喃在耳邊響起,令人無比的煩躁……
少年抓了抓有些蓬鬆的頭髮,看了看突然陷入詭異停滯的世界,與自己身上,那由血液重組而成的紅色斗篷,最後將目光放在了面板彈出的紅色視窗。
【副本:平安古鎮】
【檢測到凶神██上線,請確認您的狀態。】
【身份驗證開始……】
……
熟悉的天花板,空蕩蕩的浴室。
一個披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臉龐清秀的少女,坐在一把木椅上,手裡拿著一份檔案,還有一隻筆。
她的身上有股說不清的氣質,安靜,優雅,成熟……
如果忽略掉那稚嫩的面龐,任何人都會認為,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醫師。
“病人,這是對您的最後一項精神檢測,檢查完,你就可以出院了。”
“現在浴缸裡盛滿了水,我將給你一個瓢和一個鐵桶,你應該怎樣將浴缸裡的水放走?”
隨著少女清冷的語音,光溜溜的少年爬出了浴缸,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瓢和一隻鐵桶。
少年瞪大眼睛,懵逼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臉蛋逐漸變紅,慢悠悠的將瓢伸向了自己的下體。
就當是遮羞布了。
“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嗎?”
陌生的少女冷著臉,低聲問道。
陳塵臉色一僵,把瓢和鐵桶隨手一扔,拔開了浴缸底部的塞子。
小姐姐雖然漂亮,但出院了可以看到更多的小姐姐……
“對了,不會真有人用鐵桶去舀水吧?”
……
【身份驗證成功……】
【守墓人9527,歡迎您的到來。】
紅衣少年睜開了雙眼,但世界依然處於停滯的狀態。
“真是煩啊!這該死的噪音。”
“這精神病居然捨得把我放出來……”
少年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痛苦,而後揉了揉眉心,再次露出了樂觀的微笑。
臉色猙獰的“中年人”正趴在少年身前的攤位上,一隻強勁的手臂抓向那微小的撥浪鼓。
像是要立刻將它捏碎。
少年輕笑一聲,身上的紅衣逐漸退散,變成了一件紅色的,印著奇怪人形的普通襯衫。
而那身前的中年人,臉色逐漸變的茫然,而後如時間倒流般,回到了密集的人群中。
少年打了個響指。
世界再次迴歸了流動……
……
密密麻麻的鬼物井然有序的排著隊挑選商品的場面見過沒?
婁青是沒見過的。
他無法理解。
為何這些恐怖猙獰的鬼物沒有去攻擊那個神秘的少年?
這個神秘的傢伙究竟用了什麼辦法,才造成了眼前的局勢?
在大腦宕機了三秒後,婁青放棄了思考。
因為他悟了……
這還質疑啥啊?
怪不得人家想著打劫街上的鬼物……
這靈異之主什麼的,不爭也罷,自己又不瞎,絕對幹不過陳塵。
抱緊這位爺的大腿,說不定還能撈點好處。
眼睜睜的看著街上數不清的居民挑選完自己心儀的物品,匆忙的離開了這塊街道,婁青急忙湊到陳塵身旁。
婁青沒去問這神秘的少年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只是靜靜的站著。
他的目光全被陳塵胸口的半截鋼筆給吸引了。
“那是……什麼?”
婁青難以控制的詢問道。
捧著身前的一大堆怪異的紙幣,陳塵愣了愣。
哦吼,差點忘了。
“沒什麼,這只是一根普通的筆而已。”
陳塵從胸口拔出鋼筆,面無表情的打了個響指……
……
“怪談,深淵,喰種。”
“三大屬別的鬼物,對於人類來說,怪談自然是最為危險的,因為它們根植於人類內心的恐懼,難以徹底消滅。”
“但不論何種鬼物,等級的劃分都是一樣的。”
“最為弱小的殘缺鬼物,殘級。”
“透過不斷復甦、成長、殺害生命、吸收陰氣,由殘級鬼物發育來的完整鬼物,則稱鬼級。”
“鬼物不僅具有殺人的邏輯,吞噬、寄生、共生、偽裝、自我保護……在這些邏輯中,吞噬是鬼物“進化”的主要邏輯,三隻鬼物的聚集體,便是怨級,它們通常具有製造領域,或者鬼域的能力。”
“到了怨級的鬼物,恐怖程度還未完全蛻變,僅僅依靠本能邏輯殺人。”
“可當怨級鬼物的實力到達一定節點,神秘詭異的陰氣能量達到一定程度,便會引發最為恐怖的靈異現象。”
“它們的能力未知,恐怖之處未知,但僅僅是讓人看到那本來面目一眼,便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恐懼之中,只有體內融合了三隻鬼物的守墓人可以維持理智……”
“而因為這種鬼物通常可以製造大型固定鬼域,我們通常稱其為……”
“靈異之主。”
……
李戰站在祠堂虛掩的門前,腦海中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守墓人的教導。
在夜晚還未變得像今日這樣危險的時代,人類社會也不是一片風平浪靜。
人類心中的恐懼不滅,都市與鄉村的怪談便不會消失。
都市與鄉村的怪談不消失……那些神秘的東西也不會消散。
鬼物,從來沒有遠離過人類社會。
據說那位守墓人,便是來自那個神秘的時代。
那個夢境副本還未降臨,絕望的混亂時代……
收斂思緒,李戰在這祠堂的門前終究還是猶豫了。
他懷疑,那個神秘的鎮長,或者說祠堂之主,便是這平安古鎮的靈異之主。
他現在只是一個擁有二隻鬼物的普通守墓人,與靈異之主單打獨鬥,絕地只有一個下場。
死。
所以雖然李戰有一定把握,進門後不會被那老人襲擊,但他的心中依然有些猶豫。
畢竟,這是自己的命。
“呵,最近的日子還是太安逸了。”
“哪個守墓人不是時時刻刻在與鬼物的鬥爭中提心吊膽?”
“還有那紙人店的老者……今天,還能和諧相處嗎?”
回憶著昨晚那詭異的夢境,還有老人奇怪的神情,李戰咬咬牙,推開了門。
鬼香……他是一定……
嗯?
這!
李戰驚愕的望著眼前的殘破的祠堂。
還有地上,那斷裂的乾枯肢體。
高臺上的牌位雖然還是整齊的排列著,但卻佈滿了骯髒的蜘蛛網。
香案上的鬼香早就熄滅了,無人打理。
最詭異的是,地面上最醒目之處,擺放著一顆年邁的頭顱。
而在頭顱四處,是一具七零八落的屍體——胸膛在牆角,四肢雜亂的停在地面各處。
而對於李戰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
哪個守墓人沒見過比這血腥的畫面?
然而不僅如此。
當李戰的腦海中剛閃過離開的想法時,地面上的頭顱睜開了眼。
也張開了嘴。
“年輕人,可以幫我拼湊下身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