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霆衍並不著急回答，遲鈍片刻緩緩開口，“知道我當時為什麼受傷嗎？”
溫瞳連連搖頭，想起當時陸霆衍莫名停住了，像是魔怔了一般，眼神蒙上了迷惑的綢子。
“你走神了？”溫瞳試探說道。
“我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陸霆衍抬頭看向溫瞳，“是關於你的，準確來說，是關於你的死的。”
“不會吧。”溫瞳吃了一驚，笑得勉強，“大白天的，隨便開什麼玩笑。”
“呵，我可不這麼認為。”陸霆衍微微搖頭，眼神死死盯著溫瞳，“為什麼你一直對我不冷不熱的？是出了什麼事嗎？”
“我。”溫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總不能說自己曾死過一回吧。
“不用說了。”陸霆衍嘆了口氣，“你相信夢嗎？”
“夢？”溫瞳瞪大了眼，前世陸霆衍唯我獨尊，那個高傲自負的男人，從來只相信自己的判斷，怎麼會忽然提到這樣虛無縹緲的事物？
“或許吧。”溫瞳不敢多說，怕說錯話。
“我夢見我好像活著，可是已經和死了沒什麼兩樣。”陸霆衍語氣莫名有一絲悲涼，“我夢見你和我結婚了，可是我卻信錯了人，害死了你，也害死了未出世的孩子，最後只能目睹你在我面前嚥氣。”
“那個夢，很真實，我記得很清楚，連細節都記得清楚，你也是在一家醫院去世的，躺在手術檯上嚥了氣。”
“我現在無比厭惡醫院，這個地方救不了你。”
“我還清楚聽見，你說過，下輩子，再也不要愛上我。”
“啪嗒。”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溫瞳睜大了眼，渾身不受控制劇烈顫抖起來。
他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陸霆衍一直默默觀察，見了溫瞳驚恐的表情，心中什麼得到了驗證一般，溫瞳應該也做過同樣的夢。
他盯著溫瞳的眼眸，手搭在她的肩頭，“溫瞳，這些都是假的，你看著我的眼睛。”
溫瞳被猛烈搖晃著，眼神迷離，一時難以從震驚中解脫，“難不成陸霆衍也是重生的？”
“這些都是夢，都是假的。”陸霆衍喃喃低吟，“我從來都不相信。”
“夢嗎？”溫瞳怔怔望向面前人，復而笑了。
心底的聲音的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夢，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
這一世，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僵持不下，溫瞳手輕輕搭上肩頭，試圖擺脫陸霆衍一雙鉗子。
“你弄疼我了，放開我。”
“我不放，我一鬆手，你又要走了，對嗎？”陸霆衍低吼道，“溫瞳，這一切都是假的，別信。”
“我不走。”溫瞳心中一團亂麻，假意答應道，“我不會走，我還要照顧你。”
“鬆手，我肩膀疼。”
陸霆衍鬆開了鉗，彷佛孩子患得患失心愛的玩具，直愣愣看向溫瞳。
“溜。”溫瞳撒腿就跑，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陸霆衍了。
背後忽然傳來一聲低吟。
“哎呀，頭疼。”陸霆衍誇張的捂住頭，一臉痛苦，“溫瞳我頭疼。”
“呵。”溫瞳毫不理會，明顯又是這個男人的花活。
“溫瞳，我是為了你受傷的啊，你不能不管啊，頭疼，疼啊。”陸霆衍叫的大聲，語氣若斷若續，走廊裡的護士紛紛往病房方向望去。
溫瞳像是見到天外來客，臉上精彩的神情，一時難以接受。
陸霆衍什麼時候，這樣孩子氣了？
不論如何，想想陸霆衍也是為了自己受傷，似乎還挺慘的，溫瞳收住了腳，緩慢轉過身來。
沒好氣說道：“頭疼？頭疼就多睡覺，哪有頭疼還這麼精神的？嚎什麼？”
“溫瞳，我好像胳膊也疼。”陸霆衍故意舉起手臂，“疼。”
“多喝熱水，多喝熱水就好了，沒有什麼是一杯熱水解決不了的。”溫瞳嘴角抽搐，頭上青筋浮現，“你不是手疼嗎？還把手舉起來幹什麼？”
陸霆衍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一臉無辜說道：“方便你包紮啊。”
“你看我頭上紗布是不是鬆了？”
“可你舉的是手啊。”溫瞳忍不住吼道。
“看來我還是頭疼，你不要走，陪陪我吧。”陸霆衍像老實了，躺在了床上。
“頭疼睡一覺就好了，難不成睡覺還要我守著不成？”溫瞳輕輕踢了踢病床，“喂，你到底是真病了還是假病了，還有什麼事嗎？”
“你陪著我，不然我睡不著。”陸霆衍眨了眨眼，“你可是答應伯母要照顧我的，這樣回去放任病人不管不顧，不太好吧。”
“又拿父母壓我。”溫瞳牙根發癢，這傢伙這時候還不忘搬出來兩座大山，顯然是裝的，腦袋清醒的很。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在病床旁瞪著陸霆衍，“本小姐不走了，陪著你，說吧，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要喝水。”陸霆衍張口說道。
“杯子在那邊，自己去。”溫瞳冷著一張臉，“你手不是好的很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我手又疼了。”陸霆衍縮了手，“你倒給我喝。”
機械重複話語，“我是病號，你父母說了你要照顧我的。”
“你。”溫瞳氣急，拎著茶壺倒好水，直接放在床頭，“倒好了，自己喝。”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陸霆衍像是無奈的伸出手臂，沒有成功，又斜靠著，“我手不能動。”
“你難不成指望我餵你？”溫瞳感到又好氣又好笑，這個男人作妖也是一把好手。
大概妖孽的自帶天賦就是作妖吧。
“你說的對啊。”陸霆衍點點頭，“你怎麼知道的。”
“行。”溫瞳沒了輒，遇上一個無賴還有什麼辦法，能講道理嗎？
“我餵你還不行嗎？”溫瞳說著把茶杯遞到他唇邊，偷偷扭過頭，這個男人，即便是受了傷，還是過分的好看。
可惜了，老天也是瞎了，給了他一副禍害蒼生的容顏，卻沒給他配上一套謙謙君子的德行。
想想要是自己把他降伏了，算不算是為民除害？
“我喝不到，你看著我，不然灑了。”陸霆衍嘴唇輕輕倚在杯口邊緣，“我命令你轉過來，餵我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