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下外袍,露出滿是術紋的胸膛。深呼吸一口氣,他把刀尖抵在自己心口。
“不許你!”母親大喊,試圖回頭阻止。
但為時已晚。
父親手起刀落,一刀剖開自己的胸膛。鮮血濺出,他卻神情平靜,從撕裂的胸骨中,掏出一枚閃爍著九幽符文的金色骨片。
骨片猶如活物,發出若有若無的低鳴,像在回應什麼遠古的召喚。
“快,把這個…藏起來。”
他將骨片迅速包入一個蛋糕之中,端到陳峰面前。
“孩子,吃了它…記住,我們…不是叛徒。”
下一秒,他倒在血泊中,瞳孔漸漸渙散。
年幼的陳峰呆呆地看著父母,一個不明所以的念頭驅使著他將蛋糕吞下金色骨片隨之落入體內。
他瞳孔劇震,一道道古老的符文在眼中閃現。金光從瞳孔深處擴散,他整個人彷彿成為某種九幽契印的容器。
而就在他嚥下骨片的那一瞬
所有襲擊者,跪下。
整整二十餘名混沌醫盟初代殺手,在那道瞳紋掃過的瞬間,如同被施以神諭,紛紛雙膝跪地,面向五歲的陳峰。
“御血之主…降臨…”
那一刻,小陳峰的影子,在燭光下,赫然化出兩道長角與幽焰殘影,背後彷彿立著一座空蕩蕩的王座。
現實中。
石棺傳來劇烈晃動,縫隙中滲出金色血珠,一滴滴滴落在地面,如同熔岩。牆壁上老舊的磚塊開始剝落,落下一層又一層,直到最深處,顯現出一排被鮮血染紅的舊字:
“生日快樂,阿峰。”
陳峰站起身,背脊發寒,指尖輕觸那幾字,感到某種深層情緒在體內翻湧。
與此同時,溫杏端著熬好的安神藥湯走來,碗中藥液竟映出方才記憶中的場景。她僵立原地,看著湯麵中映出的過往,手指微顫。
“…我認得那天。”
陳峰猛然轉頭:“你說什麼?”
溫杏雙目泛紅,一把將藥碗捏碎,瓷片灑落地面,藥湯滲入塵灰之中。
她喃喃:“那天…我本該毒死你父母…那是我的使命。”
陳峰怔住。
溫杏低頭,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三百年前就存在了,我是貴妃命格的‘記憶容器’,也是他們栽在你父親身邊的一枚毒棋。”
“可那天…我沒有下毒。”
她望向陳峰,眼神複雜如潮:“你知道嗎?你母親…其實救過我。”
雨夜如墨,烏雲壓頂,殯儀館周圍的世界彷彿陷入一場不屬於人間的沉眠。陳峰的意識仍舊沉浸在那場無法拒絕的記憶回溯中,記憶的潮水一次次捲來,將他拖向埋藏最深的真相。
而這一回,回憶的盡頭,不再是童年的溫馨片段,而是父母生死訣別的最後時刻。
昏暗的屋子中,母親一手握雷符,衣衫早已被黑袍人的攻勢撕裂,青銅鈴鐺懸掛在頸項間,仍在微弱地鳴響。她身上鮮血淋漓,身形卻依舊挺拔。身後,五歲的陳峰還在對蛋糕上的蠟燭吹氣,童音哼著生日歌,渾然不覺死亡將至。
父親躺在血泊中,手術刀早已滑落,胸腔大開,九幽金骨缺口猶在跳動。他伸手死死抓住陳峰的手腕,眼神哀痛,卻不失堅定。
“我們…沒有時間了。”
母親一言不發,掏出一枚血封玉簡,貼在自己胸口,低聲咒念。下一瞬,她的身體驟然騰起無數道銀白符文,筋骨一節節剝離,化作幽光纏繞。面板像灰燼一樣飄落,五臟六腑在咒文中自焚,而她的脊骨與魂魄被強行抽出,扭曲拉長。
“你在做什麼?!”父親掙扎著想衝上前,卻被黑袍人一腳踏住。
母親回頭,眼神裡沒有恐懼,只有柔和。
“守不住你我,但…得守住他。”
她的聲音中透著穿心的哀傷。
隨後,她徹底化作了一條白骨與血肉交織的鎖鏈,纏繞而出,穿破地板,向地下某個被掩蓋的深淵鑽去,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正是如今,封印石棺的那條人肉鎖鏈。
鎖鏈落入地下的瞬間,整個空間劇烈震盪,石磚塌陷,牆壁開裂,地窖深處傳來一道令人心碎的啜泣聲。
那聲音幽幽,如泣如訴,彷彿母親的殘魂在咒術撕裂下仍舊維持著意識,痛苦地低吟陳峰終於明白,這不是石棺的咆哮,而是她被禁術活煉成鎖鏈後的殘魂悲鳴。
陳峰癱倒在地,血液冰冷,心中一片茫然。而父親也終於說出了那個所有人都未曾預料的真相。
他微微抬頭,嘴角湧出血沫,卻露出一抹苦笑。
“你…終究會記起。”
他艱難地吐出最後一句話:
“混沌醫盟,是我們創立的。”
天地驟暗,陳峰從回溯中睜眼,一口鮮血噴在地磚上。
他怔怔望向眼前,那些熟悉的片段在腦中重演。他終於明白,所謂的混沌醫盟,並非生來就是邪惡的煉屍組織它原本是父母為保護他,偽裝身份建立的“遮掩”組織,是九幽王庭叛逃者在人間建立的安全屏障。
是後來,那名黑袍人,那個帶著替天行道之名卻用九幽道法行苟且之事的惡鬼,篡改了醫盟的核心,腐化了整個體系,將這庇護所變成了煉獄。
他雙手顫抖,慢慢移步至石棺前。那鎖鏈此刻正安靜地纏繞棺身,細看之下,能清晰辨認出鎖鏈上血肉與骨節的形態是母親的脊骨、母親的血管、母親的靈紋。
她一直守在那裡,從未離開。
就在這時,沈鳶突然痛呼一聲,弓身倒地。鬼胎動盪劇烈,一股來自回溯能量的餘波在她體內激盪。超聲儀連連發出異常警報,螢幕上清晰地顯示出:胎兒的脊柱結構異化,開始生成“倒刺”狀突起,形態與石棺鎖鏈完全一致。
“他在複製她的構造…”陳峰喃喃,聲音發顫。
而與此同時,功德商店也悄然更新一項新商品:
【贖罪鐐銬】
說明:佩戴後可部分接觸封鎖記憶碎片,換取“靈魂沉靜”。使用需消耗至少兩段血親靈印。
配圖:一張泛黃的婚禮照,陳峰第一次見到。照片中,他的父母相視而笑,雙手緊握,手腕上佩戴著兩枚熟悉的青銅環,正是如今封鎖石棺的鎖鏈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