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內。

主簿司馬朗將酒水置於火爐之上，在炭火的烘烤下，琥珀色的酒水逐漸溫熱。

“丞相，子翼先生求見！”大帳外，傳來了護衛許褚的聲音。

“見！”曹操道。

“遵命！”帳外許褚高聲回應。

隨後，蔣幹趨步來到大帳內，向曹操施禮：“丞相！”

“嗯！”曹操點頭，伸手示意：“子翼來的正好，我這裡剛剛溫了酒，汝可與我共飲之！”

蔣幹搖搖頭：“丞相的酒自然是想喝，但在下另有要事彙報！”

“坐！”曹操伸手示意。

蔣幹點點頭，從旁跪坐，隨即問道：“在下斗膽，敢問丞相調集大軍至江岸，是要防備周瑜夜襲嗎？”

“嗯！”曹操點頭：“周瑜多謀，水戰我軍不佔優勢，恐其夜襲，自當嚴防死守！”

蔣幹仍舊點頭：“丞相說的是，周瑜多謀，但恐不止於此啊！”

“哦？”曹操驚訝，目光盯著蔣幹的雙眼。

自蔣幹獻出江東概論後，接連預測了周瑜殺使者，荊州水師不敵江東水軍。

曹操對蔣幹這個小小的從事中郎的看法有所改變。

朦朧之中，有一種當年鬼才郭奉孝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又不真實，彷彿隔著一層迷霧。

準確的說，郭奉孝似乎更像是站在蔣幹的身後。

蔣幹又說道：

“先前，我為丞相獻計，聚鐵山伏擊周瑜！”

“可接連數日，這周瑜毫無動作，卻突然率軍進駐赤壁！”

“丞相將大軍佈置在沿岸自然是穩妥之策！”

“可若是，周瑜進軍赤壁，可能另有所謀！”

“一旦入夜，周瑜率軍襲擾我軍沿岸，精兵直取聚鐵山！”

“丞相已經將糧草轉移他處，周瑜定然無法搗毀我軍糧草！”

“但，一定會錯失此次良機啊！”

曹操聞言，眼神忽然堅定起來，當即道：“速傳曹子孝！”

“遵命！”司馬朗抱拳，快步出了大帳。

不消片刻，曹仁快步來到大帳內。

“啟稟丞相，各部軍馬皆已調至江面，騎兵在後方遊動馳援！”

曹操道：“聚鐵山伏兵呢？”

“撤走了！”曹仁道：“想那周瑜也不敢攻我聚鐵山，因此……”

曹操突然大吼：“百密一疏！”

“啊？”曹仁愣住了。

曹操高聲道：“如此簡單的聲東擊西之策，你看不出嗎？”

“聲東擊西？”曹仁不解：“丞相的意思是？”

曹操搖頭：

“周瑜進駐赤壁，今夜一定會攻我軍，但必是佯攻！”

“其目的是讓我大軍應顧不暇！”

“他也能派出一支精兵，趁亂穿越我軍防線，直取聚鐵山！”

曹仁面色一陣驚慌：“這，這這這……”

曹操又說道：“汝隨我征戰多年，怎麼如此輕敵？”

“並非輕敵！”曹仁搖頭：“正因重視敵人，方才調集大軍至沿岸啊！”

“重視過頭了！”曹操搖搖頭。

“丞相教訓的是！”曹仁連連點頭。

曹操又說道：“若無子翼查漏補缺，我軍便錯失了勝周瑜的良機！”

曹仁扭頭望向了蔣幹，後者微笑致意。

曹操道：“傳我令，入夜後調集十萬兵馬趕往聚鐵山設伏，務必截殺江東軍！”

“遵命！”曹仁抱拳示意，倒退出大帳。

曹操向司馬朗招招手，後者立刻將酒壺從火爐上拿起，為曹操和蔣幹各滿了一碗酒水。

“子翼，請！”

“多謝丞相！”蔣幹端起酒碗同曹操共飲。

夕陽西下。

周瑜登上赤壁東岸山頭，遙望曹營動向。

“嚴防死守，曹操懼我啊！”

魯肅道：“如此陣勢，大都督即便夜襲曹營，恐怕也無果了！”

“無妨！”周瑜笑著道：“荊州非我江東敵手，且在江面上戲他一番，真正的大戰在聚鐵山！”

魯肅又說道：“我江東水軍皆至赤壁，劉軍仍屯於樊口，此刻……”

周瑜擺擺手：“赤壁航道狹窄，容不得太多戰船，入秋後水位下降，縱然劉備馳援來此，也無益於我大軍！”

“遵命！”魯肅點頭。

雖是孫劉聯合抗曹。

但周瑜並沒有把劉備當成主力。

在周瑜看來，劉備只是常敗皇叔。

這些年從北到南，一直被曹操追著打。

若重用劉備，反倒是會動搖江東軍心。

但江東軍不同，這些年屢戰屢勝，荊州亦非敵手。

一鼓作氣，再二竭，三而衰。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江東軍，就要一鼓作氣擊垮曹軍。

當夜戌時，周瑜親率黃蓋、程普二將領兵出水寨，直取曹軍大營。

蔡瑁得了訊息，立刻命張允率荊州水師出寨迎戰，順江而下。

兩軍一照面，便以火箭對射。

穩坐於主戰船的周瑜，立刻下令戰船掉頭後撤。

張允並未追擊。

可此時，周瑜又忽然下令向沿岸曹軍水寨攻擊。

張允大怒，下令追擊江東戰船。

兩軍在江面上開始了拉鋸戰。

張允追，周瑜跑。

張允不追，周瑜繼續襲擾。

沿岸的曹軍往復調動，被周瑜牽著鼻子走。

可謂是不厭其煩。

曹軍水寨望樓上，曹操手搭涼棚遙望江面。

“好個周公瑾，打又不打，退又不退，擾的我大軍一片混亂啊！”

身旁的程昱拱手道：“丞相，周瑜應是趁夜試探我軍虛實！”

“說得好！”曹操道：“他不光是想試探我軍虛實，恐怕還要趁夜偷襲聚鐵山！”

“聲東擊西之策！”程昱脫口而出。

“沒錯！”曹操點頭。

程昱道：“可今晨曹仁將軍已經將聚鐵山的兵馬……”

曹操擺手：“仲德不必憂慮，入夜後那十萬兵馬已經回到聚鐵山設伏了！”

“丞相佈置周密，在下佩服！”程昱拱手行禮。

“非也！”曹操道：“吾亦百密一疏，此乃蔣子翼之謀！”

“蔣子翼？”程昱驚訝。

曹操道：“其與周瑜是同窗，對於周瑜的心思早已摸透了！”

“原來如此！”程昱點點頭，心中疑惑頓消。

曹操扭頭望向了江岸下游方向：“傳令，下游開啟一個缺口，放他江東軍過防線！”

“遵命！”程昱拱手示意，立刻下了望樓去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