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和李虎推著空排車往回走。
東西全給勘察隊留下了。
以後也不用在山溪處等，直接把貨給送進勘察隊就行。
“之前說好的一天三塊辛苦費，今是第二天，先結給你十天的，回去給嬸子點，剩下的用去收菜，東瀛人那邊一週一結，咱們最好是一天一結。”
顧明從衣服內兜裡，翻出來一疊鈔票，數出三十塊遞給李虎：“這瓜果蔬菜的錢你自己收著，但有一點，不能給我虧待鄉里人。”
這衣服內兜，他剛回來就被母親給拿走縫了個，專門裝錢的。
“那我就不客套了啊。”
李虎呲著大牙樂呵呵地把錢給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內兜裡，才說道：“瓜果蔬菜的錢咱倆對半分，鄉親那邊你就把心放肚子裡，我虎子再不是東西也不可能坑鄉親。”
“拿了錢也別亂花，攢攢娶個媳婦，能管住你的那種。”顧明囑咐道。
自己還勉強能壓得住虎子，什麼時候自己離開了，這傢伙再放飛自我就完犢子了。
還得是找個懂事的枕邊人，能栓得住這傢伙的心。
“知道了，我多攢點，以後找個城裡媳婦。”李虎腰包鼓了，要求也跟著高了。
兩人嘮著嗑，晃晃悠悠就回了大隊。
一到自家院門口，二人就發覺氣氛不對。
大傢伙看顧明的眼神帶著些許同情，還摻雜著零星的幸災樂禍。
有點像剛落榜被退親的那次。
該不會陳家婆子又來鬧了吧？
顧明也沒聲張，他作為當事人怕是問，別人也不好張口。
“虎子，去打聽下發生啥了。”
李虎早就按捺不住了，聞言立刻就往自家媽的方向去了。
村裡就是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也逃不過他媽的耳朵。
並且李家嬸子的嘴，全大隊都出了名的松。
沒過一會兒，李虎就臉色複雜地走過來，滿臉都寫著欲言又止。
“咋，你也想瞞著我？”
“曉玉被接走了。”
“啥？”
“曉玉一家子都被小汽車接走了，就咱村口看到的那輛，就是奔著陳家去的。”
李虎說完，頓時擔心地看向顧明。
顧明只覺腦袋被錘子猛地砸了一下，明明今天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他強壓下雜亂的心緒，沉聲道：“那小汽車啥來頭？”
“說是曉玉大伯派來的，專門來接他們一家子去春城享福，聽我媽說，曉玉她大伯是個幹部，不小的那種，這兩年平了反才敢來幫曉玉一家子。”
李虎把自己知道的資訊，全盤托出。
老實說，作為發小他是高興於陳曉玉被接進城，但這也意味著顧明和對方的距離又拉開一大截了。
他們大隊的人，平時最多也就幻想著在縣城安家，再了不起點去渾江市當個工人。
春城……
那是想都不想的夢。
顧明深吸一口氣，問道：“就沒留下個地址什麼的？”
“沒有，走得挺匆忙，屋裡鋪蓋都沒打包，應該還會回來，但什麼時候就說不準了。”李虎說道。
面對小夥伴擔心的眼神，顧明反而逐漸從茫然中恢復了過來。
又不是生死離別，他什麼情況沒經歷過？
不過這事倒是解去了他心裡的一個疑惑，怪不得前世他回村裡，就沒聽到過陳家的訊息。
本以為是兩家因為退親的事情老死不相往來了，現在看來未嘗沒有陳家前往春城的緣故。
“明哥，你沒事吧？”李虎憂心忡忡道。
他捫心自問，換作是自己一時半會兒肯定承受不了這種打擊。
何況顧明是一星期的時間裡，連續遭受兩次。
“沒事，她大伯能把曉玉給接到春城是好事，總比在咱這窮溝溝裡窩著強。”顧明笑道。
李虎見狀更感覺不對勁了，誰碰見這事不哭就算了，怎麼還能笑出來？
“你不替曉玉高興？至少她到了春城，能穿漂亮的裙子，能接受到更新的文化，閒了出去能看看電影，溜溜冰，逛逛百貨大樓，廁所還能自動沖水，不比在咱前營大隊強？”顧明說道。
這些他目前都提供不了給對方，他也做不到，為了自己讓人家放棄這些優越的條件。
李虎聽著顧明嘴裡一連串春城生活的描繪，眼裡的憧憬都快化為實質：“別說了，你再說我都想跟著去了，就是我家沒個在城裡當幹部的親戚。”
“但是……你心裡就真沒點啥？”
“誰說的，我心裡肯定不舒坦，不舒坦有用嗎？”
顧明攤了攤手，苦笑道：“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董卓否？”
李虎一臉懵逼，這每個字他都能聽懂，連在一塊就不懂了。
陳曉玉走了，關董卓啥事？
“我現在就是找到陳曉玉大伯那裡，能帶走曉玉嗎？就憑我剛進入公社文宣隊的身份，人家能看得上我嗎？”
“我得努力往上爬，爬到她大伯得平視我的位置，才能光明正大地走進陳家，讓曉玉跟我走。”
顧明的聲音並不激昂，但很堅定。
換作剛重生的時候，陳曉玉對他而言可能只是記憶裡的一個符號，可現在對方已經佔據他內心一塊了。
至於自己能不能走到那個位置，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算我一個，到時候我幫你搶人，曉玉心裡也肯定有你，咱們裡應外合，跑出來以後大不了往山裡一鑽……”李虎揮舞著拳頭道。
只是他落草為寇的計劃還沒開始實行，就被母上李家嬸子一巴掌給打滅。
pia！
“你穿山甲啊，往山裡鑽，我咋生了你這麼個虎了吧唧的兒子？”
李家嬸子罵了李虎一通，緊跟著關心地看向顧明：“明子，你沒事吧，要我說好閨女有的是，憑你這模樣十里八鄉不缺挑……”
“嬸子，我沒事，你還是多操心操心虎子吧，他今兒還跟我說對賈隊長閨女有意思呢。”顧明說道。
賈家閨女可謂完美地繼承了賈長海的基因，體格子傲然全村女性之首，人送外號女張飛。
“真的？你這孩子咋不早說，賈家那閨女雖然大虎子兩歲，但是大點疼人啊。”李家嬸子給當真了。
李虎瞪大眼睛，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大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