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盈盈只說了一個字。
她需要冒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示意忘年打頭陣，自己緊隨其後，讓周亮保護好周好和盲人，曾依白殿後策應。
章五雖然怕得要死，但也知道這時候脫離隊伍更危險，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忘年深吸一口氣，貓著腰，握著匕首，一步步踏進雜貨鋪。
光線昏暗，空氣中瀰漫著灰塵和腐爛的味道。
貨架倒塌，商品散落一地，都已經黴爛不堪。
盲人在門口停下，他的任務是警戒後方和側面。
周亮把周好扶到門口一個相對穩固的牆角。
讓她靠著，自己則抽出帶來的鐵鏟，緊張地盯著鋪子裡面。
曾依白拄著柺杖，站在周亮旁邊，眼神銳利，隨時準備出手。
顧盈盈跟著忘年，放輕腳步，靈力在體內緩緩運轉，短刀握在手中。
他們往裡走了大概七八米，繞過一個倒塌的櫃檯。
在最裡面的角落，果然看到一個東西蜷縮在那裡。
那東西背對著他們，像是一大團糾纏在一起的破布和……頭髮？
一動不動，彷彿死物。
但顧盈盈感覺到的那股陰邪氣息，就是從這團東西身上散發出來的。
忘年停下腳步，做了個手勢，示意顧盈盈別靠太近。
他撿起地上的一塊小石頭，朝著那團東西丟了過去。
石頭砸在那東西身上，發出沉悶的“噗”一聲，然後掉了下來。
那團東西……還是沒動。
忘年皺眉，難道是判斷錯了？這只是個垃圾堆？
顧盈盈也有些疑惑，但她靈覺的感應不會錯。
她往前湊近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這時——那團“破布和頭髮”猛地動了！
它不是轉身，而是像沒有骨頭一樣，整個上半身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扭了過來！
一張臉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是一張極度扭曲浮腫的臉，面板像是泡爛的豆腐渣。
五官擠在一起，眼睛的位置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嘴巴裂開一個不成形的豁口，不斷往下滴著粘稠的黑色液體。
更恐怖的是，這張臉……依稀能辨認出，屬於一個亞洲女性！
“嗚……”
那東西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嘶鳴，猛地朝顧盈盈和忘年撲了過來！
速度快得驚人！
忘年反應極快，匕首橫掃，擋在身前。
“當！”
匕首砍在那東西伸出的“手臂”上，竟然發出了金屬交擊的聲音！
那根本不是手臂，而是一根從它體內異變出來的、覆蓋著角質層和鐵鏽的骨刺！
巨大的力量傳來，忘年被震得後退兩步，手臂發麻。
顧盈盈同時出手，短刀帶著靈火，直刺那東西的頭顱！
嗤！
靈火在那扭曲的臉上燒灼，冒出黑煙和焦臭。
那東西發出更加淒厲的尖叫，猛地甩頭，另一根骨刺從肋下彈出，掃向顧盈盈腰間！
顧盈盈擰身躲開，骨刺擦著她的衣服劃過，帶起一片布料。
“小心！這傢伙身體很硬！”忘年喊道。
這怪物顯然不是普通怨靈，物理防禦力驚人，而且攻擊迅猛詭異。
顧盈盈不敢大意，靈火催動到極致，刀光連閃，不斷在那怪物身上留下燒灼的痕跡。
但那怪物似乎不知疼痛，兩個黑洞洞的眼窟窿死死“盯”著顧盈盈，彷彿對她有著某種特殊的……執念？
“師…尊……”
一個破碎、扭曲、幾乎無法辨認的詞語，從那怪物的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顧盈盈一愣，師尊？它在叫誰？
難道……
一個荒謬而驚悚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
這怪物……難道和周好有關？或者……和她自己有關？
就在她分神的剎那，那怪物抓住機會，猛地張開那不成形的嘴巴。
一股漆黑如墨的液體，帶著濃烈的腥臭，朝顧盈盈噴.射而來！
顧盈盈暗道不好，急忙後撤，同時佈下一道靈火屏障。
黑色液體撞在屏障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屏障瞬間變得黯淡。
這液體的腐蝕性極強！
“退！”
顧盈盈低喝一聲，拉著忘年就往外撤。
這怪物太詭異，而且剛才那聲“師尊”讓她心神不寧，必須先搞清楚狀況。
怪物嘶吼著追了出來，骨刺亂舞，將沿途的貨架雜物打得粉碎。
門口的周亮見狀，掄起鐵鏟就砸了過去。
“砰！”
鐵鏟砸在怪物身上，火星四濺，怪物只是晃了一下，毫髮無傷。
“不行！這傢伙太硬了！”周亮驚呼。
曾依白拄著柺杖，口中唸唸有詞，一道符咒打向怪物。
符咒在怪物身上炸開，金光閃爍，怪物動作明顯一滯，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
“有用！但好像傷不了它根本！”曾依白喊道。
盲人雖然看不見，但聽聲辨位，木棍如同毒蛇出洞，精準地點向怪物下盤。
怪物猝不及防，被點得一個趔趄。
章五早就嚇得躲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顧盈盈趁著怪物被牽制，和忘年退到門口，與周亮、曾依白匯合。
周好靠在牆角，臉色慘白，死死盯著那個怪物，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它叫我…師尊……”
顧盈盈把剛才聽到的說了出來，看向周好。
周好渾身一顫，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不，不可能，她…她明明……”
她的話語混亂，但顧盈盈隱約明白了。
這個怪物，難道是周好以為已經死去的某個人？某個也稱呼顧盈盈為師尊的人？
顧盈盈的弟子，不止周好一個？
這個念頭讓顧盈盈心頭巨震。
她失去的記憶太多了，除了周好，她難道還有別的弟子？而這個弟子，變成了眼前這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是被日寇兵抓去做實驗了？還是被那個蛇形標誌的組織改造了？
怪物被曾依白的符咒和盲人的攻擊暫時阻礙。
但很快又恢復過來，嘶吼著再次衝向他們，目標明確就是顧盈盈和周好！
“它認識我們！”顧盈盈立刻判斷出來。
“先別管它是誰，想辦法制住它！或者離開這裡！”
忘年喊道，他可不想跟這打不死的玩意兒耗下去。
顧盈盈看著那怪物空洞的眼眶，看著它扭曲的身體，心裡某個地方被觸動了。
如果這真是她曾經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