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沃克這個白痴到底在幹什麼?!”
酒杯清脆的碎裂聲響起,費舍爾親王在米德福德城主府中來回踱步,滿是風霜的老臉上滿是忿怒與失望之色:
“十萬大軍,他的手裡有整整十萬大軍!從兩個星期拔營出發開始到現在他都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這個愚蠢的豬玀!!!”
整整兩個星期十幾天下來沃克別說有沒有立功,他連最基本的將軍隊佈置到位這點小事都沒辦到,至今大部隊都還離著塔斯克城十萬八千里呢。
而他這個老子兩個星期做了什麼?他已經連續帶隊連續接收了戈斯頓、索霍夫、艾比亞、米德福德四座東部最後的大城,完成了對東部地區事實上的佔領接收,這個傻兒子是真的把他心態都快搞崩了。
他們現在在做的是殺頭的買賣,所有人的腦袋都別再褲腰帶上,他這麼不靠譜手底下的人得怎麼看他?他以後還能讓別人服氣?
站在兩側的將領們各個眼觀鼻鼻觀心沒人說話,大兵團作戰步調計劃非常重要,在一些細枝末節方面可以有一定的容錯,但戰略上的目標是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的。
之前定下的戰略是南北共同攻擊互相策應互為支撐依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完全可以逼得防守方王國軍左支右拙,他們要的就是王國左右開花打亂對方的支援部署。
王國的動員不管是人員還是物資在一個時間段內能分配出去的終歸是有限的,而這有限的資源如果被兩邊共同分擔那受到的壓力就會大幅度降低。
而且看似兩邊士兵數量持平,但費舍爾親王本部的主要任務其實是穩定相對受創不那麼嚴重的東部大區,為後續部隊根據提供後勤保障,次要任務才在策應沃克的軍團。
沒有沃克軍團的跟進,他們現在哪怕立刻就能打下拉哈納城也沒什麼意義。
畢竟水路交通線在沒徹底截斷前你怎麼可能敢深入地方腹地,後勤線被海上截斷了豈不是當場被甕中捉鱉?
而且這事上誰也不敢說十拿九穩,王國不是完全沒有部隊了,之前駐防塞特蘭王國的邊境精銳如今到底在哪他們還不清楚
如果他們深入後迎頭撞上這支邊境勁旅導致推進被迫停滯,後方蜿蜒漫長而脆弱的補給線就會成為足以致命的命門。
所以在地理戰略上就註定了費舍爾親王這路就只能做偏師,而他也確實將大部分主力和補充部隊都留給了沃克使用。
刨除掉維持穩定留下的軍隊,他現在滿打滿算也只能動用5-7萬左右的大部隊,作為騷擾和奇兵能噁心的王國吃不下睡不著,但當主力用那完全是自己找死了。
沃克的位置後勤線不像是費舍爾親王這樣繞了一大圈,幾乎就是兩點一線最短最快速的路線,打穿塔斯克王國整條河道運輸線都得廢掉,對他的影響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先不談打不打下塔斯克,哪怕戰事一開河運當場就得廢一半,難道就這點要求沃克都辦不到?
可是...他還真就辦不到~
王國軍或許在硬實力上因為疆域遼闊兵力分散顯得比費舍爾親王的反叛軍弱上不少,可在軟實力上如民間評價影響,戰爭正當性上都要比反叛軍強上一大截。
以往資訊不算發達的時候這些問題都不算什麼問題,可蘇娜現在已經辦了報紙了啊,要知道為了維持龐大軍隊的開銷,哪怕是被費舍爾親王經營的相對富庶的北方區到如今基本被榨乾了。
糧食被收繳充作軍糧,青壯勞力被抓去義務勞動做自帶乾糧的免費工具人,雜稅苛稅換著法的徵收
加上地方貴族地主自己還要中間抽成賺一筆,這一連串家破人亡小套餐下來哪怕是有點錢的富民也得被壓榨的返貧成農奴了。
人不是傻子,這麼酷烈的待遇他們是會跑的,跑到相鄰東部大區的多跑到對岸的更多,這逃難隊伍一路下來就留下了費舍爾親王的‘豐功偉績’。
蘇娜報紙上不斷宣揚東北兩個大區人民的水深火熱,在加上難民的佐證,以前覺得王國不好心懷不滿,或者無所謂被誰統治的底層平民們現在各個恨不得王國天兵立馬飛到他們附近保護他們的安全,晚上睡覺前都得祈禱兩句。
因為以前的平民不可能是穿著甲冑的正規軍的對手,哪怕出現暴亂靠屠戮就能穩住局勢,所以這些影響在以前都是看似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
不顧隨著受過蘇娜思路啟發的威塞克斯到了最前線後,他第一時間就充分調動起了這股民間的隱藏力量,民眾的破壞力才開始顯現出來。
首先他在率領遊騎兵打下小城作為據點後當場開倉放糧賑災,同時宣揚了蘇娜的國土改革政策將所有土地依法充公重新分配了下去,還銷燬了城主府中所有記錄在冊的奴隸契約。
賑災,土改,廢奴三板斧下來,大量沒地沒穩定生活來源的流民、貧民、奴隸得到了足以改變當前生存處境的機會。
或許有人覺得這是王國在領土即將丟失前的最後瘋狂,但凡有點家底的都拖家帶口的往內陸遷徙,但依舊有大量生活難以為繼的底層民眾無法割捨這些東西而留了下來。
而因為大規模賑災之前高昂的糧價也在衝擊下被迫降價,這一套組合拳幾乎博得了除地主貴族外所有階層的好感。
有了民眾基礎後後方跟上的陸軍部隊則攜帶著大量手雷和炸藥包按著人頭開始分發教授使用方法,同時教導民眾一些基本的隱藏和挖掘地道的技巧和思路
並且留下了一部分士兵充作基層區域的領導骨幹,用最少得士兵取得最大區域的穩定控制。
而在後方蘇娜開始大規模清算地主權貴後前方的威塞克斯又跟著有樣學樣,重新帶著四處騷擾偵查敵情的遊騎兵部隊又殺了回來將小城周圍的村鎮地主貴族全部殺光,把最後的不穩定因素徹底拔除。
然後就開始了模式複製,每到一個區域就利用遊騎兵的高機動性和小城內的沃克先鋒軍團守軍打游擊,出城就利用騎兵手裡的火槍手雷控制距離騎射蠶食,不出來就攻打各個村鎮的地主貴族解放平民。
然後反過來要求控制區的一切農產物資不允許往城鎮內輸送,能均分掉的就分,能囤的就囤,各個村落自行組建小農會組織自行管理,一切產出都是他們的,只需要能在必要時給他們提供一些口糧。
而在沒有剝削和繳稅的需求和威塞克斯的大規模開倉賑濟下,底層的糧食儲備罕見出現了富餘情況,也完全支撐的起他們萬餘士兵的人吃馬嚼。
沒有周圍村鎮的糧食農副產品輸送,本身沒有什麼自產能力的城市物資供應立馬開始出現了短缺,而出城掃蕩物資計程車兵很快就遇到了挫折,已經獲得土地所有權的貧民們紛紛誓死抵抗。
但人從最絕望的深淵中被拉回來,有了吃有了穿有了住所享受到了來自不易的生活,他們已經無法承受第二次失去一切的下場。
貧民是軟弱的,他們本來可以承受黑暗,可他們已經見到過了光明又怎麼願意在重新墮入黑暗。
天堂到地獄般的垂直起落所造成的心理落差已經完全超越了生死帶來的恐懼。
在正面戰場上貧民對他們毫無威脅,但凡有點組織度的正規軍對聚集起來的暴民隊伍都是降維打擊,想殺多少就能殺多少。
但在鄉野小道,茅廁地窖中時不時出現在他們頭頂的手雷蓋帽卻能讓他們四分五裂
他們無法分得清到底誰是良民誰是暴民,而失去了地主小貴族的支援,收繳糧食的工作就像是人掏耗子洞,根本就沒效率可言。
最致命的是當敵我區分已經非常明朗的情況下,威塞克斯的遊騎兵部隊只要進入村鎮就像是開了隱身一樣,他們得不到來自底層貧民透露的任何有效訊息,而他們的實時位置則一直會被貧民彙報給遊騎兵部隊。
分散出去的小股部隊永遠不知道推開門後面對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賤民,還是舉著黑洞洞槍口等待的死神。
也就是在前線如此糜爛的情況下沃克的主力軍團終於行進到了這裡,手握十萬軍隊的他意氣風發,年紀輕輕就做到一軍統帥的位置沒有哪個男人能夠不自信。
威塞克斯的部隊更是在他即將到來時早就不知逃到了哪裡去,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座座不設防的城池。
不過當他入駐其中一座小城後就發現了氣氛上的不同,在以往經過的城市不管大小戰亂,通常人流量都是不小的,畢竟城市天然就代表著機遇會富集人口。
換個說法就是如果你覺得城市過得很差,那鄉村也只會更差,因為鄉村的土地基本都是各種層級的地主分配完了的,你完全沒有立錐之地。
所以無論情況如何只要不是大屠戮引起恐慌暴亂,城市的人口量始終都會處於較多的水準。
所以當沃克看到城中稀疏的人流時才會感覺到不對勁,因為這和他以往的常識出現了衝突,而看到迎接他的守軍時對方的軍容看得他勃然大怒:“你是統領?”
來人有氣無力的扶了一下頭上的盔帽半跪行禮:“回殿下,屬下是費曼第三軍團的統領...”
費舍爾親王旗下的軍隊編制為10人為隊有隊長,10隊設有百夫長,10個百夫長的上面是千夫長,統帥千人後就開始稱呼為統領,5個統領以上為軍團,設有軍團長也就是大統領。
騎兵隊單獨計算,兩千騎即可為軍團
值得一提的是費舍爾親王如今的軍制其實是要求。
比如隊的10人是隊這個編制最多可以達到十人,同理其他也是,如百夫長是最大能統領十個隊伍一百人,但正常情況下一般百夫長都是50-70左右手下浮動。
至於為什麼是浮動的...以前這其實也是標準的,但下面人要吃空餉呀~
在花名冊上人都是滿編的,實際上嘛懂得都懂,所以時間長了標準百人隊大家都預設大致在70人左右是比較沒水分的。
怒不可遏的沃克手上馬鞭毫不留情的抽在了統領的臉上,對方整個人直接被鞭子抽飛了出去: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站沒站相跪沒跪相,怎麼的,你這是在表達對我的不滿?還是剛特麼從女人肚皮上下來?!”
看著對方盔甲歪斜有氣無力的模樣沃克就氣不打一處來,就這逼樣還千夫長呢?他一鞭子抽飛出去半天起不來,他的官難道是買的?
從千夫長這個位置開始就已經非常重要了,在講究軍陣協調的當下一個千人隊如果出現問題能當場帶崩整個軍團,這一點都不誇張。
就他現在這鬼樣還當千夫長統領呢,換成百夫長他都不稀罕要!
“殿下...屬下也不想這樣,但是我們斷糧了...”
沃克掏了掏耳朵:“哈?你他媽開什麼玩笑?”
雖然這座小城不大,人口也就一兩萬,但是要一個千人規模的軍隊那不和玩兒一樣?
“嗚嗚嗚...是屬下該死,但確實城中沒糧了!人口也不到三千人了。”
膀大腰圓的千夫長當場猛男落淚,滿臉橫肉的醜臉涕淚橫流,見者無不低眉耷眼不忍直視,那畫面實在太美了不敢看。
熱武器別的不談,光在搞破壞這上面的優勢是真的防不勝防,一開始發現周圍村鎮沒有糧食運來時他其實沒什麼感覺,因為城裡的糧倉儲備足夠他這千把人消耗了的,實在不行在搶點城裡居民的咋都能過。
結果下面的二逼下屬百夫長私底下收了一批所謂上供給他們享用的酒水,馬車的木桶裡多多少少都裝了不少黑火藥,結果就是連糧倉帶那個該死的百夫長一起都被炸上了天。
‘哈湫!’
此時百里開外的老鄉家中,某不知名銀髮小妞停下手中動作打了個噴嚏,用胳膊蹭了蹭發癢的鼻子對著身旁幫忙的少女認真道:“信我!藝術就是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