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時還是夜晚，天空中的煙花依舊在美麗的綻放，晃得我的眼睛生疼，竟疼的流出了眼淚。

後來媽媽找到我，問我皇帝殺了沒，她的眼中寫滿了期待。

“殺了，他讓我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後來媽媽聽到這句話，幾度癲狂，發瘋似的大笑著又或者是大哭著離開了。

種花的日子很是清閒，幾乎就能讓人忘了那些不堪的過往，雖然偶爾想起暮微還是會有些心疼，可這樣的日子似乎也甚是不錯。

有一天，暮微找到了我。

那是一個我從來都不認識的暮微，他對著我冷笑：

“原來你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即使是犧牲了自己的孩子來裝可憐，也要瞞過我殺了皇上？”

“連我也被你騙了，你可真行。”

一字一句皆紮在我的心口上。

暮微……為什麼你會是這樣。

原來，一開始的接近就是為了保護你的皇上嗎？原來日日與我親近就是為了看著我別讓我接近皇上嗎？原來你騙走我的心，竟然是為了讓皇上對我死心從而遠離我嗎？

你早就知道了吧。對吧。

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被幾千萬根鋼絲勒住了一樣的疼，疼到我差點站立不住。

“你可以對我笑一笑嗎，就像我們初見時的那樣，可好？”我對著暮微這樣說道。

你有沒有這樣卑微的愛過一個人？

你有沒有連恨都捨不得恨過一個人？

暮微卻是冷笑一聲：“難道婉柔又想故技重施來欺騙本國師了？”

“我……”我沒有……

“本國師給你一天的時間逃，一天之後，全國的殺手出動，必要把你碎屍萬段。”暮微一字一句的說道，毫無感情。

“嘭——”

我感覺到什麼東西好像……裂開碎掉了，是自己的心嗎？可是為什麼沒有心了也會疼。

心碎掉了為什麼也會疼？

我逃了，逃亡似的逃走了，我要離開這裡，這裡好可怕，暮微真的好可怕，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他，為什麼他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他要騙我，為什麼……

“若是能日日與你下棋便好了。”

“那我便叫你婉柔了。”

“婉柔，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

我逃了，狼狽的像是一條狗，嘴裡還唸叨著：“騙子，騙子。”

我從天亮跑到天黑，再從天黑跑到天亮，終於殺手們都出動了，我跑不過他們。

終於，在一個斷橋邊，我被所有的殺手用弓弩指著，後面是洶湧的河水，水拍打著斷橋，像是一頭洶湧的猛獸要把我吞噬殆盡。

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要是能在死前見一面暮微就好了。

我心裡這樣想到，卻自知不可能，自嘲的笑了笑。

我婉柔也有今日。

我閉上了雙眼，張開雙手。

“嘭——”

一隻只箭羽射出，像是一場大雨一般瘋狂的射向了我，意料中的疼痛感卻沒有出現，睜眼一看。

神情恍惚間，我雙眼掠過的，是一身紫色的無塵衣裳，高潔優雅，與塵埃不染。雪白色的要帶上佩戴著一片潤白色的玉佩，玉佩之下的白色流蘇，在風中輕輕搖曳。

“不！！！”

我驚慌的抱著癱倒下來的暮微，他身上全身都是血，紅色的血染紅了他紫色的衣衫。

不該是這樣的，我的暮微應該是永遠高貴永遠飄然無塵的，他就像是天神一樣怎麼可以就這樣倒下，怎麼可以！

不是不愛我了嗎，為什麼還要幫我擋箭？為什麼還要來救我，他這個蠢貨！

他睜開眼，嘴唇動了動，從口裡吐出幾口鮮血，望著我的眼神恢復了從前的溫柔：“我……終於救到你了。”

“不，不要，你別說話，你別說話，你很虛弱，我帶你去找大夫，我救你，我一定能救你，你忍住你不要睡。”我無措的看著他吐出的鮮血，伸手想要去抹掉，可他嘴裡的鮮血卻多的像是吐不完似的。

“不……婉柔你聽我說，對不起，以後我可能不能再保護你了。”

我突然感覺到自己似乎要是去什麼了，無助的哭喊道：“不要……你不要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死，我不能沒有你的！”

眼淚不斷的從我的眼中流出，和他身上的血混在一起，他身上流的血越來越多，沾滿了整個地面。

暮微突然不說話了，嘴努力的咧了咧，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笑容好似把冬日暖陽撕成了碎片再拼湊起來的晶瑩剔透的花朵，美麗的讓人迷醉。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在一瞬間死去了。

後來我被人帶到了斷頭臺，臺下的人老老少少，有個女人朝我扔了一個雞蛋，大聲的吼道：“該死的狐狸精，死的好！我呸！”

於是所有人都學著她向我扔雞蛋和蔬菜，在臺下，我看見了我以前的婢女小喬，她正偷偷的看著我哭泣。

後來我的頭被砍了下來，在死的那一瞬間，我恢復了記憶，原來我不是什麼妓女，而是天帝之女昭娣，因為犯了錯被貶下凡間歷劫罷了。

旁邊司玄已經等候多時，溫柔的對著我笑，伸出雙手：“走吧，我的婉柔。”

原來自己被丟下誅仙台的時候，他竟也跟著跳了下來麼。

我輕輕頷首，拉上了他的手朝著九重天飛去，回首望去，看見自己的頭正在被一個小孩當做皮球來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