鍊金與荊棘賢者達成完全的互相瞭解還有很長的距離,但這無關緊要。
瘟疫治療法完成的訊息登上媒體,遙光領地一片歡呼。
太陽破碎很嚴重,但給人們的感覺相對遙遠,瘟疫的威脅則是近在咫尺,有實實在在的體驗。
終於可以不再靠首領一個人進行治療,辛苦了這麼久的他能夠好好休息,所有人都很高興。
然後首領“治癒”瘟疫的真相,公開了出來。
人們震驚,沉默,許多人流下了淚水。
先前之所以不公開的原因,居然是首領自己要求的!因為他擔心患者知道了會拒絕接受“治療”……看到這一段,很多痊癒者都哭了。
“有這樣偉大的首領在,即使太陽破碎又如何?我們將一直朝著他所指引的方向共同努力,前往光輝的彼方!”懷光晚報的評論說出了人們的心聲。
遙光人們的集體意志超越太陽破碎帶來的動搖,以比先前更緊密堅定的狀態凝聚在了一起!
兩位賢者都感受到了這一點。
“如果整個世界毀滅,只有一片地方倖存下來的話,很可能就是這裡。”比威道。
桑婭預設贊同,身為精靈,她的感受比比威更深刻一些,簡直能夠肉眼看到懷光城煥發的熾烈光采。
“讓老傢伙住到這裡,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同意。”比威考慮道。
桑婭:……
讓名義上對決敗亡的風暴賢者住到懷光城?這都不能說是荒誕了,是異想天開!
桑婭再一次深刻體會到自己不可能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或者說,無法理解比威·肯蒂這個人類半神的思維構造!
這不是單純精靈與人類種族不同的隔閡,而是更根本的東西不一樣。
“要怎樣才能讓他們同意,你有什麼主意嗎?”比威向桑婭問道。
桑婭一點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涉及到納比亞老先生,她姑且以手扶額,勉強說道:“你要是認真的話,先跟林德先生談談吧。”
比威點了點頭:“他比較好說話,而且我們是朋友,可以隨意一些談。”
桑婭不想再說什麼,但想到比威開始那句話,陷入沉思。
林德負擔的深重瘟疫花了七天時間才治好,期間他都在休息,得以完全恢復。
他離開治療院的時候,全體人員歡送,痊癒者代表們眼含熱淚接他出院,向他表達感謝,媒體直播全程,忠實記錄下現場畫面。
看到首領出院,人們才有了戰勝瘟疫的實感,為此歡慶。
琳娜等人也為林德開了慶祝會,場面十分溫馨。
之後比威帶著燒雞登門,以隨意的語氣提起尼維。
對於讓風暴賢者住到懷光城的荒唐請求,林德下意識是想拒絕的,但看鍊金賢者雖然語氣隨意,神情卻不隨意,就認真思考了一下。
“從人情角度而言,我想答應你。”林德思考後道,“但從現實角度而言,這件事問題很大,你應該明白,比威。”
“我知道,但不好好談一談,怎麼知道結果呢。”比威撓了撓頭,“你先開一下條件吧。”
“這連條件都不好提。”林德搖了搖頭。
“放棄吧,沒必要非得讓老先生住到這裡來,他自己都很可能不願意。”
“其他地方變革得好,不會比懷光領差,把這作為你的目標更好。”
“其他地方不可能比這裡更好,因為這裡有你,其他地方沒有。”比威認真地道。
林德微微歪頭:“你就這麼對自己沒信心?”
“我打都打不過你,還說什麼信心?”比威理直氣壯地道。
林德:……
感覺鍊金賢者的人設崩了,但又好像沒崩。
“總之懷光領不行,芬鐵領……也不行。”林德思索道,“克河領……或許可以,我只能給你一個態度,具體你還是得跟芙蕾雅談。”
“真不能給個準話嗎?”比威道。
“一定要準話的就只能是……”林德看著他。
“停!我明白了,是我不對,請吃燒雞!”比威低頭奉上雞腿。
林德吃起美味雞肉,比威告辭,準備去找芙蕾雅。
芙蕾雅幾乎同一時間迎來桑婭,後者想談的是送來一些優秀家族子嗣的事情。
在面臨世界級災難之際,懷光領很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是一個可以放雞蛋的好籃子。
這一點用不著看未來,目前就已經體現出來了,在其他地方出現動亂乃至於現在都還在動盪的時候,懷光領安穩平定。
芙蕾雅感謝荊棘賢者的認可,也歡迎她的託付,只要是遵守法律的人才,這裡照單全收。
林德剛吃完燒雞就收到梅妲的通訊,當即去西北方的實驗場地。
抵達目的地後,他見到寬闊空地上停著一艘黃銅色的浮空舟。
浮空舟是小型的浮空艇,如果把巨型浮空艇比如轟雷號比作航空母艦的話,浮空舟就像是航空母艦上的戰鬥機或直升機。
這一艘浮空舟相比轟雷號的那些浮空舟更大一些,表面上沒有螺旋槳,取而代之的是有著齒輪結構的魚翅形機翼,在中段和後段各有一對,前段的一對較大,後段的一對較小。整體看起來有一些蒸汽朋克風但不多,更多的是復古式科幻般的美感。
“她叫梅林空蒂一世,漂亮吧!”等在空舟面前的梅妲笑著說道。
“很漂亮。”林德微笑道。
這是梅妲為他手搓出來的浮空舟,在傳統空舟的技術基礎上做了一些改善升級,更加靈活,飛行速度也更快。
“通用空舟的研發怎麼樣?”林德問道。
通用空舟就是凡人能用的空舟,因為供能上存在問題所以難以做出來。
相比之下,巨型浮空艇因為供能沒有問題,做起來更簡單,現在設計和實驗階段都已經結束,正準備開工建造。
浮空艇造出來後可以給浮空舟供能,但依賴於空艇的空舟不能遠離空艇,只能作為空艇的隨行單位,價值相當有限。
有一種思路是讓妖精連結夢境輔助供能,但這樣的話每一艘空舟都需要一名妖精幫忙,侷限性仍然很大。
”還是沒有新的思路。“梅妲嘆道,”現在就是發掘新材料,希望有材料能解決供能問題,像是在湖裡撈沙子。”
“辛苦你了。”林德道。
“再辛苦也沒你辛苦。”梅妲道,“你獨自抗住了瘟疫,接下來又要去對付太陽碎片,會碰到什麼怪物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一定要小心啊!”
“我會的。”林德微笑道。
梅妲帶領林德進入空舟,教導他如何駕駛這架飛行器。
駕駛方法不是很難,林德記住之後開始嘗試,首先握住啟動把手,用力向前推。
握把越過臨界,法力湧向裝置,儀表接連亮起,各項指標初始。
隨著驅動機啟用,蒸汽透過管道隆隆噴湧而出,機翼上的齒輪轉動起來,整艘空舟在法術作用下緩緩懸浮而起,支撐在地面上的足架自動收斂。
透過前窗看到地面緩緩下降,視角逐漸上升,林德有些緊張興奮起來。
他可以不靠飛行器飛行,但正如奔跑和開車是兩種體驗,自體飛行和開浮空舟也是不一樣的。
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後,他踩下踏板,空舟往前飛行,十分平穩,感覺良好。
這樣飛行了一陣子,忽然聽到警報聲,表示有物體逼近的紅燈閃爍起來。
“是魔獸!”梅妲觀察到有飛行魔獸從側面逼近。
林德用力踩踏板,扳動槓桿提升速度檔位,讓空舟加快速度甩開魔獸。
在魔獸視角中,這個突然闖入自己領空的大傢伙發出更響亮的咆哮,噴出更濃烈的氣息,兩雙翅膀微微泛光,陡然飛得快了很多,就這麼飛走了。
林德轉動駕駛盤,讓空舟左轉調頭,回去實驗場地的方向。
“感覺跟開車差不多,挺容易操控。”他對梅妲說道。
“很棒吧,為了達到這樣的效能,我可是費了很多心思!”梅妲道。
“的確很棒,通用空舟也有這樣效能的話就很好。”林德讚許道。
“只要解決供能,這就不是問題。”梅妲道。
林德開這艘空舟兜了好幾圈,才回到實驗場地上空緩緩下降,平穩落地。
兩人下了空舟後,梅妲的通訊器響了。
她接通聽了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林德看向她,見到她瞪著眼睛聽通訊,臉上的震驚逐漸變成驚喜神色。
“怎麼了?”林德問道。
“解決供能的材料,找到了!”梅妲激動地道。
林德也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立刻就回去研究所看!你要一起來嗎?”梅妲道。
“走!”林德果斷道。
兩人一起乘車趕回研究所,見到專案實驗室裡熱鬧歡慶得像是過節,每個人都為找到了解決重大問題的材料而激動!
找到這種重要材料的卻不是專案組的任何人,而是安德魯。
安德魯是聽梅妲說了這個難處後,在做自己的工作之餘順便幫忙注意了一下,結果找到了符合要求的材料!
解決空舟供能問題的關鍵材料由一個搞農業專案的人員發掘出來……鋒光研究所的離譜傳說從此又多了一個。
這件事足以載入遙光飛行器發展史,可能在很久以後都仍然被人津津樂道,作為有趣故事講給後來人聽。
梅妲親自主持實驗,再一次驗證了材料符合要求,當即表示安德魯之後一個月的伙食她包了!
安德魯得到了整個專案組的熱烈感謝,然後就沒他的事了,獎金嘉獎之後會按照規矩發放,梅妲當即帶領人員開始趕進度,他接下來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
林德和安德魯一起離開,笑說這件事會被後人銘記。
“我找到材料只是偶然,就算沒有我,梅妲他們也一定可以找到的。”安德魯道。
“但你的發現幫忙節省了很多時間,這也很重要。”林德微笑道。
“是啊,時間很重要……要是有更多時間就好了。”安德魯嘆道。
以遙光勢力的發展速度,再多個一兩年情況都會好得多,可是末日已至。
之前時間彷彿是無限的,一般人們對於它沒有很清晰的感覺,直至末日到來,時間的存在感高了很多,每個人都感到緊迫。
生靈能一直活在地上是由於大神庇佑,可是大神出事了該怎麼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
普魯·坎伊的回答是成為新的大神。
太陽破碎確實很讓人恐慌,但說到底是愚蠢的生靈對於原因未知的神之終結感到恐懼,其實只要明白,這是天上大神跟地上生靈一樣沒能超脫時間的結果,就能保持冷靜。
雖然大神不能超脫時間,但想要超脫時間必須先成為大神。然而作為一個人類,普魯沒有足夠的資質,連晉升半神都希望渺茫,又談何晉升成天上神。
在對晉升感到困擾和困惑的時候,他知道了一條有別於晉升的成神之路。
這條路是捷徑但充滿風險,為是否踏進去他猶豫了很久,直至軀體被衰老侵蝕,生機被時間逐漸剝奪的時候,才向這條路走出了第一步。
從那以後,他漸漸走遠,日益沉迷,直至如今。
西邊遺蹟異變讓整個諾里爾坦恐慌,但普魯在知道具體情況之後,心裡有截然不同的情緒。
他高度關注異變和防線狀況,精心做了計劃,併成功執行。
現在,普魯在自己的法師塔密室裡,凝視封裝在容器裡的白色花朵。
“真美……”他由衷地讚歎。
愚人只能看到它的外形,身為無光會成員的他能看到更多更深的東西,也比愚人更加清楚蘊含其中的危險性。
不同於晉升的成神道路就隱藏在眾所周知的危險禁忌之下,也正是因為無光背後藏著通往天上的捷徑,它才會成為禁忌。
普魯高度謹慎地進行實驗,很快得到不錯的成果,他因此欣喜,沉浸其中,探究挖掘世界本質的秘密,感覺逐漸瞭解一切,內心激動興奮,覺得即使大神也不過如此……
不對!
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恍如夢醒,卻是身在陌生冰冷之地。
銀白色的光輝照下,來自一盞盞精美的晶石吊燈,映出幾何圖案的光滑地磚,整齊排列的精緻雕塑,懸掛牆上的美麗畫作,精雕細琢的細密雕刻。
普魯發現自己在奢侈華貴的殿堂之內,前方有著一個個凝固了的黑袍身影,有的跪地膜拜,有的抱頭吶喊,有的轉身欲逃,有的舉杖對準前方……
這些身影讓他毛骨悚然,因為那全都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