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用這個嗎?”蘿茜舉著靈核問道。
“是的,我用完了。”林德道。
“哦。”蘿茜沒想到他就是這麼用一下,還以為他需要把靈核拿走。
林德得到了需要的東西,蘇菲找到了過去認識的小妖精,帕蒂得到了豐厚的報酬。這一趟妖精鄉之行,除了放不下執念的古耶,隊員們走到了好結局。
林德可以隱瞞下古耶的事情,給蘇菲和帕蒂留下好的念想,但他選擇說實話。
“想要復活死者,這真是太蠢了。”帕蒂嘆道。
“如果我早點看出奧薩先生在想什麼的話……”蘇菲垂頭道。
“即使你知道他想做什麼,也勸阻不了他。”帕蒂道,“所以別多想了,小蘇菲,有些人的結局就是註定的,不是其他人讓他走到這一步,而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樣的結局。”
然而她雖然嘴上這麼說,臉上的神情卻很是遺憾。
三人帶著古耶遺留的棺材和物品離開妖精鄉,回到風語村,在徵得村子同意後,將棺材和遺物葬在村子的墓地裡。
葬禮之後,就是分別的時刻。
帕蒂要繼續旅行,林德要繼續幹活,蘇菲要回去參加聖女選拔……
“等一下,你剛才說了什麼?”帕蒂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菲微微一笑:“我說,要回去參加聖女選拔。”
帕蒂的表情變成震驚:“聖女選拔……是那個聖女嗎!?”
“我想是的。”蘇菲道。
席卡勒亞正教聖女是有著很高地位,很大權力和影響力的特殊職位,其特殊的原因是方方面面的,其中之一就是透過特定的選拔來就任。
這個選拔既有公開的部份,也有隱秘程度為國家機密的部分,相關的傳說很多,有的神聖,有的神秘,有的荒誕……
無論事實如何,聖女選拔都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當上聖女必然非常艱難。但即使落選,也就是成為聖女的侍女,地位也不低。
“我不太可能成為聖女,往後餘生也就是作為普通的侍女度過吧。”蘇菲道。
“在將一生投入這份工作之前,我想找回過去的美好記憶,才偷偷出來旅行。”
“所以我覺得有些能夠理解奧薩先生,他因為想要復活愛人,要做不好的事,而我想要找回自己,做了不好的事。”
”你跟他還是不一樣的。”帕蒂道。
“我明白。”蘇菲點點頭,“我想的可能太簡單了,但即使如此,還是想再跟奧薩先生聊一聊。”
她臉上有著遺憾,但不是無法放下的神色。
“這一次旅行的記憶,是我一輩子的寶物。”蘇菲由衷道,“我非常高興遇到了你們,非常感謝你們和我一起冒險。”
往後人生,她會很多次地回想這一段旅程吧,似乎光是有著這份記憶,就有了面對以後的勇氣。
“我也是。”帕蒂道,“雖然結局不如故事那般美好,但也是一次很好的旅行,和冒險。”
“贊同:同上。”林德道。
追逐小妖精的愛麗絲的故事到此結束了……本來應該是這樣。
由於擔心蘇菲,帕蒂決定關注聖女選拔的情況,而林德也有一些想法。
他們護送蘇菲回去戴利家,然後打聽聖女選拔的訊息。
這一打聽就發現了問題,在神聖和神秘的選拔底下,有著席卡勒亞各大勢力的激烈博弈。
最有可能當選的三位聖女候補分別代表了三大勢力或者勢力聯盟,三方在選拔開始之前就已經各種比拼,明爭暗鬥到一般民眾都聞到了血腥味的程度。
民間傳說很不靠譜,但總歸是會透露出一些資訊的,而從帕蒂和林德打聽到的來看,情況相當不妙。
幸好蘇菲在這一趟巨大的渾水當中只是個小透明,否則她不可能孤身偷偷跑出來旅行還沒被人暗殺。
神聖的選拔背後是不堪的黑幕,這足以讓很多人感到破滅,但帕蒂和林德都不是這個國家的人,也都是合格的大人,不會因此感到動搖,只是為蘇菲擔心。
“但願蘇菲能平安無事透過選拔。”帕蒂嘆道。
“同感。”林德道。
然而事情的發展超出了帕蒂的預想。
在公開的祈禱儀式上,萬眾矚目之下,虔誠禱告的蘇菲被天空降下的純白光輝籠罩,接著有紅色光芒浮現在她的身邊,圍繞她旋轉,伴隨著彷彿悠遠歌聲的神聖之音。
這是【治癒】道途光輝!
不知情的民眾歡呼起來,而知情的全體人員震驚!!
“這個儀式其實是就職儀式?還是晉升儀式?”帕蒂疑惑道。
“推測:是就職。”林德道。
“猜想:所謂的聖女選拔,可能一開始是‘聖女’道途職業的就職儀式。“
”然後在某一任聖女之後,沒有人能就職這個道途職業,但又必須要有一位聖女接任實際職位,所以就職儀式變成了選拔儀式。”
“也就是說,一直以來的聖女都是假貨,而現在蘇菲成為了真貨!?”帕蒂震驚道。
“說明:以上只是本人的猜想。”林德道。
實際上,他猜中了。
事實的確如他所言,正教聖女本來是一個道途職業而不是職位,只不過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沒人能就職,所以變成了職位。
在知道內情的人們看來,這是時隔許多年,真正的聖女再度出現!
他們全部陷入震驚,以至於三大勢力預備好的打光人員都差點忘了為三大聖女候補打出法術燈光。
預定的流程是三大勢力候補聖女被人工燈光照耀,其他候補只是陪襯,但現在陡然冒出一位真貨,差點驚翻全場!
策劃好的舞臺上有演員不按照臺本來,可即使這位演員表現得再驚豔,戲還是得按照劇本演下去。
精心預備的人工燈光打在了三大候補身上,同樣博得了不知情民眾的歡呼,知情的人們看來感覺很蹩腳,但沒有人敢不給三大勢力面子,況且一直以來也就是這麼過來的。
當假貨走流程成為所有人認可的正規,真貨的出現反而是破壞了規矩。而破壞規矩的,下場一般不會好。
蘇菲成了舞臺上最靚的妞,從此鮮花錦簇,萬眾擁戴,走上人生巔峰,這種走向不是不可能,但事實證明是樂觀的幻想。
她沒有被三大勢力拉攏和爭搶,這在一定程度上是件好事,因為爭搶可能會導致她受害。
她也沒有被踢出選拔或被謀害,這說明三大勢力好歹還要臉面,或者是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排除真貨。
她受到了三大勢力的打壓,這個走向不好但也不算太壞。
帕蒂鬆了一口氣,她都做好連夜救援蘇菲然後逃離這個國家的準備了,所幸事情沒有那麼糟糕。
但對於蘇菲而言,是痛苦的折磨。
在一次又一次儀式上,她遭到刁難。
比如長時間祈禱,卻連一口水都喝不到。長途行路,分到的鞋子卻很快就壞了。治療病人,分到的法杖幾乎沒有作用。
她跟其他候補說話,向管理人員申訴,都沒有被搭理,還被說壞話,被所有人冷落和排擠。
帕蒂看得心疼,卻不能介入。先不說她是異國人,就算是本國人,介入選拔跟大勢力對著幹也很危險。
林德在仔細觀察情況後也不選擇直接介入,而是用另一種做法支援蘇菲。
又一天辛苦過去後,蘇菲得以在床上休息。
然後小妖精們,以及林德和帕蒂出現在她的夢裡!
帕蒂抱住了她,小妖精們鼓舞她,讓她露出了開心的笑顏。
“抱歉,我沒有在現實幫你。”帕蒂道。
“不用道歉,能這樣看到你們,我就很高興了。”蘇菲笑道。
“說明:本人判斷直接介入選拔儀式會導致情況變糟,所以沒有動手。”林德道,“蘇菲表現得很好,只要堅持下去,就能成為真正的聖女。”
“我沒想過能成為聖女。“蘇菲苦笑道,“我連自己為什麼會引發道途共鳴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光是堅持儀式就已經很困難。”
“說明:本人認為,蘇菲只要做蘇菲就可以了。”林德道。
蘇菲微微瞪大眼睛,若有所思。
“蘇菲奮鬥,不要輸給壞蛋大個子!”芭比道。
“大個子蘇菲一定能成為聖女!話說聖女到底是什麼啊?”另一隻小妖精道。
“笨蛋,聖女就是很了不起的大個子,能把壞蛋大個子都打倒!”
“叫笨蛋的才是笨蛋!”
小妖精們吵吵鬧鬧,有她們在的地方彷彿與痛苦與煩惱絕緣一般。
“我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但還能夠走下去,我就會走下去。”蘇菲道。
愛麗絲的冒險只是一場夢,但夢醒之後仍然得到了寶物,它沒有形狀,但很溫暖,沒有重量,但很珍貴,沒有力量,但伴人前行。
大神或者道途選中她的原因,也許其實十分地簡單。
一群受人擺佈的人偶,與一名自己邁步向前的少女,該選擇哪一邊,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少女只要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到屬於自己的未來。
而所有的打壓和欺凌,都必定會在某個時候得到報應。
不然,為什麼聖女會被稱為聖女呢?
如果三大勢力的人們因為擺弄假貨太久,而忘記了真正的神聖究竟意味著什麼,那他們會想起來的,以不如他們所願的方式。
醒來之後,蘇菲精神飽滿地面對新的一天。
儀式持續進行,面對越發過分的刁難乃至壓迫,蘇菲堅強地面對,即使手足疼痛流血,飢渴頭暈眼花,一次又一次地倒下,也一次又一次地爬起。
在朝聖路上,她走在最後,樣子最狼狽,卻吸引了最多民眾的目光。
相比走在最面前,步伐優雅,姿態高貴,衣著鮮亮的那幾位熱門候補,她實在不起眼,步子都不穩定,整個人灰撲撲的,甚至可以說是難看,猶如故事中天鵝與醜小鴨的差距。
但是她的眼睛有著十分明亮的光彩,彷彿有聖潔的光輝蘊含其中。
很多人為她鼓勁,有些人一直跟著她,還有些人默默地看著。
“那可是真正的聖女啊……”有人說道。
“我們這樣對她,真的可以嗎?”
“不可以又怎麼樣?你敢違反命令嗎!?”
暗地裡的聲音沉默。
有的人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對待真正的聖女,有的人明白但不敢多說,有的人在祈禱,有的人在詛咒,有的人在找後路,有的人在思考自己能做什麼……
命令不能違反,不敢違反,但人不是百分百執行命令的機器,況且就連機器也是會出差錯的。
開始有人對命令陽奉陰違,酒館裡出現假聖女與真聖女的傳說,選拔不公平的說法到處流傳,跟先前的種種傳說結合在一起,越發傳播廣泛……
蘇菲仍然遭到刁難和排擠,但感覺好像程度變輕了,並且聲援自己的人越來越多。
她對這一切表示感謝,向手下留情的刁難者道謝,向支援自己的人們道謝。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越來越濃郁和明顯的神聖氣息,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個微笑,對於懷有信仰的人們有著多大的威力。
民眾不知內情,但他們都有眼睛和耳朵,都看得到,聽得到,能夠感受得到。
信仰在匯聚,憤怒也在凝聚,龐大恐怖的力量正在成型。
“XX!我不幹了!!”終於有人吼了出來。
“違反命令不就是死嗎!我死不再幹這種事了!我要把事情全都抖出去!!”
“住口!你瘋了嗎!?”
“做這種事才是真的瘋了,那是聖女啊!我們在迫害聖女啊!!”
“不是我們想幹的,我們只是聽從命令……”
“哈哈,你以為大神會聽你的解釋嗎!?傷害聖女,必遭神罰!!”
人們相信,神聖就是如此。
不容褻瀆,不得冒犯,不問緣由,一切由天上裁定,地上生靈唯有承受後果。
神罰的傳說開始出現,並以驚人的速度流傳開來。
這個時候其實就是極限了,是三大勢力還能夠挽回的最後時間點,可惜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也許因為傲慢、自詡高貴,認為有能力掌控一切,或者彼此相互牽制,以為有資格考驗真正的聖女……無論有著什麼理由,他們都錯過了最後的機會。
林德只是靜靜地看著,把一切情況記錄下來,作為重要的資料。
有人願意以身踩坑,親自驗證所謂神聖,聖女,神罰的概念,而他只需要旁觀就能得到寶貴的實踐證據,沒有比這個更賺的事情了。
接下來,就差一點星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