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夢,一個美得不能再美的夢。
他們的神色由入睡前的緊張,猙獰,恐懼,漸漸轉變為了安寧祥和,就好像嬰兒睡在母親懷裡一樣,不少人在睡夢中流下了眼淚,他們有多久多久,未曾體會過這樣的安寧了?
就好像遺失在童年小河的碎片,終於在此刻被拾起,想起了那難以忘懷的時光。
連殺戮之王亦在此時陷入了短暫的恍惚,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如果沒有其他的刺激的話,估計短時間內很難醒來。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於虛幻美好的夢中之時,地上那條大蛇的眼眸驟然亮了起來,紅光越發猩紅,比血液積累成的血池更紅,只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極致的傷痛,那是傷口,又不止於傷口。
在這道紅光的照耀下,那些人本來幸福無比的臉龐漸漸開始扭曲了起來,安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想象的恐懼與痛苦,不少人的身體都痙攣了起來。
他們發現在自己被困在了山洞裡,這山洞位於鬧市的一座大山的中心裡,每天都有無數的訪客來這座山上游玩祈禱,在落下的粉色花瓣裡,在吹拂的恰到好處的清風裡,小孩與魂獸玩做一團,大人們互相聊著一些家常,有人歡喜有人憂。
然而沒人注意到被困在山洞裡的他們,他們發出的一切動靜也都傳不到外面,用不了魂力,也沒有武魂,周圍密封的石壁即便他們將手都砸出鮮血也砸不開。
但詭異的是,他們能清晰的聽見外面的聲音,聽見那些鮮活的吵鬧與歡笑,而他們只能在這無人知曉的山的中心,密閉的石洞裡,哪裡也去不得,沒有任何一處是能撼動的,而空氣,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稀薄。
越來越稀薄,每吸一口,下一次呼吸就會越發困難,已經有人開始臉色憋得通紅了,這密封的石洞內空氣是有限的。
多少時間,不知道,耳邊的聲音也變成了遙遠嗡鳴,世界變成模糊一片,腦子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手腳都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一樣,唯有胸腔傳來的憋痛如此清晰。
好難受,憋死,是這麼難受的一種感覺嗎?
他們出現在了無垠的大海之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知道這片大海是無垠的,但他就麼就是知道這是一片沒有邊際的大海,沒有大陸,永遠沒有。
他們只能在這海上不停地飄著,頂著烈陽與暴風,忍受著缺水和飢餓,一直泡在水裡,不停地飄著,不停地飄著,永遠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永遠迎不來落腳之地。
而他們的身下,不知何時就會遊過如山般巨大的漆黑影子,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何時遭遇會被它們襲擊。
多少天,他們在海上飄了多少天他們已經忘了,有人在中途就沉進了深海,有人則被忽然竄出的海獸一口吞下,那他們呢?他們為什麼還活著?他們還要在無垠無盡,沒有意義唯有絕望的海上飄多久?
他感覺到自己被一隻巨大的手給抓住腦袋,他下意識的掙扎,可手腳都被束縛,只能如同在豬圈裡亂拱的豬一樣扭動著身子,可無論他怎麼掙扎,都逃不開那個抓著他的手。
緊接著,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把固定在桌子上的大斬刀,森寒的刃身映照著他絕望的臉龐,他知道這東西,是在菜市場上,豬肉販子常用的這種刀來劃肉,鋒利無比。
一塊堅韌的帶骨的豬肉,只要放上去一拉,就能輕易被分成兩半,傳聞有豬肉販子曾經被小孩惹怒,就把那小孩往上一拉,那小孩直接就分成了兩半。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他就渾身顫抖,發麻的感覺從脊背傳到天靈蓋,他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大,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的他不要命的亂拱著。
可為什麼?他明明是魂鬥羅,卻連魂力都用不了,身體也變成了這麼弱小的樣子,這些繩子,他應該輕易就能崩斷才對,可為什麼,現在都深深陷入肉裡了,滲出血痕了,還是掙脫不開。
“哼哼!”他想發出聲音,威脅這個膽敢如此對他的商販,但發出來的卻只是一聲聲刺耳可笑的,毛骨悚然的豬叫。
什麼鬼?他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他明明是人類!
各種各樣超出意料的變故讓他徹底失去了分寸,不停發出一聲聲滑稽可笑的豬叫。
抓著他的那人不管不顧的將他的腦袋抵在了鋒寒的刃上,鋒利的刀刃瞬間壓開了他額頭與鼻樑的肌膚,擠進了肉裡,他兩隻眼睛被森寒分開,但都能看見那令人驚悚的雪白的刀身。
他不再掙扎了,不再掙扎了。
那人壓著他的腦袋,在鋒寒的刀刃上,輕輕一拉。
“啊啊啊啊!”他痛苦地叫了出聲,原因無他,太痛了,有人正用一個鐵錘在砸著他的軀體,將本來完好的,具有完整功能的小腿給砸成了肉醬。
“誰!誰敢動我!我殺了你!”他瘋狂的大喊著,下意識調動魂力,想要掙脫束縛,結果卻發現即便他調動了魂力,也依舊掙脫不開束縛,他可是魂聖,這束縛究竟是什麼東西做的,他竟然撼動不了一點。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出現在他視線裡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那麼可笑,那麼,荒誕,巨人,不,應該叫他們怪物才是最合適的,他很想形容他們,很想用自己知道的詞彙去捕捉他們,結果卻發現,做不到。
它們雖然就在那裡,自己雖然能看到它們,但是,捕捉不到完整的資訊,理解不了完整的資訊,就好像明明是平面的東西,卻在某處接入了空間的概念一樣,光是那交錯的地方,他就不能理解是怎麼辦到的?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東西。
眼睛在哪裡?手在哪裡?它們靠什麼行走?那肉團一樣的東西究竟是它們的腦袋還是它們的身體,那攤開的蠕動的血肉看上去是它們的肺還是內臟?
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下一錘又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