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憑什麼敢與天爭？
玉天恆一愣，在少陽提出這個問題之前，他完全沒有思考過這方面的事。
人的一切都是由天給予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與天爭呢？
他張了張嘴，一時想不到該怎麼回答這個近乎無解的問題。
似是料到玉天恆會是這個反應，少陽沒有等他思考太久，說出了答案。
“世界為每個生物都設立了極限，設立了基本的規則。”
“有能量輸入生物才有動起來的能力，瀑布會由高處向低處砸落，要想獲得虛假的永生，就必須進行繁衍。”
“等等這些，都是天為我們鋪好的，應該由我們去走的路，這就是祂的希望。”
“而修仙則是逆著這條路行，或者說超脫出這條路。而打破祂所設立的規則就是我們敢於天爭的本錢。”
“打破……天所設立的規則？”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玉天恆忽然感覺身子一陣莫名的悚然，那是連靈魂都在震顫的，興奮。
“對，這也是為什麼都說修仙都是逆天而行。”
“相應的，作為逆反的代價，你所要經歷的磨難絕對是超乎想象的。”
“不然為何，那麼多修煉表象的人在聽到修仙的本質後都會選擇退縮不前？”
“區區凡人，不過與螻蟻無異，何來的勇氣，去與萬物規則為敵？會遭遇的恐怖，會經歷的詭異瞬間，遠超一般人的想象。”
“在那些人看來，修仙這條路的終點只有毀滅，走上這條路的人是註定要被那看不見形狀的黑潮所淹沒的。”
“沒有人能與天地為敵，因為你本就在天地之間，你想跳脫去哪？”
說到這，少陽停了下來，周圍瞬間恢復了寂靜，只有蟲鳴與下面的行人的喧鬧依舊在耳邊迴盪。
玉天恆此時已經忘記了呼吸，他看著少陽那如同星河般的墨藍色眼瞳，心臟如同擂鼓。
與天地為敵，何等瘋狂的想法，哪怕是他做過最荒誕的夢也不及其萬一。
要跳脫出去，跳脫去哪？這天地洪流，萬物法則，豈是區區一個凡人能跳脫出去的？
天又豈會讓這樣不按祂鋪好的路前行的異端繼續存在？
他抬頭望向浩瀚無垠的天穹，又看了周圍一望無際的景色，和這些無窮的東西比起來，自己渺小的就像一粒隨處可見的粉塵。
而現在，只要他踏上這條名為修仙的路，這些東西就會成為他前方的阻礙，他無法想象天與地與法一起朝著自己湧來，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活下來？
他如何與天抗爭！
沒有食物他會死，沒有生存的空間他會死，中毒他會死，中致命傷他會死，老死，病死，戰死……
只要天想他死，他有哪怕一絲的可能活下來嗎？
天想他怎樣，他還能有反抗的餘地嗎？
就算天要他每天掉一級魂力，越修煉越弱，甚至忽然出現未知病毒，忽然十萬年魂獸發瘋要殺他，他又能怎樣呢？他處於天地中啊。
這世界未知的東西那麼多，區區一個凡人，區區一個凡人，哪來的勇氣敢挑戰天威？
那些人說的太對了，這條路的終點就只有毀滅，沒有第二種可能。
“而打破規則的第一步，也是從零到一最困難的一步……”少陽又開口了，聲音稚嫩但卻帶著不容置疑。
玉天恆抬手，很想打斷少陽繼續說下去，可內心的好奇就像貓爪撓心一樣，讓他未能及時開口打斷。
“呵，玉天恆，用不著這樣緊張，”
少陽瞥了一眼玉天恆緊張的樣子，抿了一口果汁。
“就算告訴你方法，難道你就覺得自己一定能踏上修仙路嗎？可別太自以為是哦，可是有無數人因為修仙強大的力量想要踏上這條路而不行呢。”
“他們中有自小受盡苦難，不甘命運的乞丐，有想要替至親報仇，甚至獻上靈魂也無所謂的瘋子，有活了幾萬年，卻越發恐懼死亡的老怪物，”
“無數堪稱瘋狂的執念聚集在一起，都想踏上這條路，可他們大多都在踏上這條路之前就死了。”
“活了幾萬年的老怪物？不，這樣的怪物，怎麼可能還連修仙路都踏不上去？”玉天恆驚訝的嘆道。
能活幾萬年的怪物，定然擁有著難以想象的實力，心性和經歷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這樣的存在怎麼可能還踏不上修仙路？
少陽搖了搖頭，“難說啊，難說……”
他還是親眼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被血雷劈成灰的。
“可以說，一旦選擇這條路，就得時刻做好死亡的準備。我，也一樣。”
“九十九次瀕臨死亡，連續九十九次瀕臨死亡，油盡燈枯，再加上最後就是奔著湮滅你而來的血雷。”
“經歷過這些，你就可以正式踏上修仙路了。”
“呵……哈哈哈”玉天恆忽然笑了，笑得格外放肆，少陽抿著果汁，也跟著他笑了。
玉天恆忽然覺得來這裡之前的自己真的好傻，真的。
這樣的要求，簡直就不是奔著力量而去，它是在奔著要你命而去啊。
還沒等到天的制裁，估計自己就得把自己玩完。
少陽邊笑邊搖頭，將手肘靠到了椅背上，“所以說啊，修仙的人大多念頭通達。”
“因為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死了呢。”
“要想持續進入瀕死狀態，對一般人而言，最簡單的方式就是不斷力竭，油盡燈枯，然後繼續掙扎。”
“你得保證自己的身體還留有被壓榨的可能才行。”
“因為到後面，你幾乎就沒有思考的餘裕了，全憑壓榨靈魂在動作。”
少陽抿了一口果汁，果汁終於是見底了。
“然後在你最油盡燈枯的時候，一道不殺死你不罷休的血雷就降了下來。”
“那血雷，怎麼說呢，你知道這個世界之前存在神明吧？”
見玉天恆點頭，少陽這才繼續說道：“那血雷就相當於最高位的神明燃燒生命與靈魂，在極盛的姿態發出的博命一箭。”
“對準已經油盡燈枯，連意志都快潰散的你，射了過來！”
玉天恆猛的一驚，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那散發著無盡光輝，將沿途一切事物盡皆摧毀的一箭，伴隨著破天的轟鳴，似乎正向著已經奄奄一息的他激射來。
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