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和尚有什麼顯赫身份?”
前面二人都是嗤笑一聲,少林寺的和尚能有什麼利害背景。
要不是現在在少林寺,這種臭和尚他們多看一眼都不可能。
“實不相瞞,這小和尚來歷非同一般。
上邊那個穿得最好的和尚看見沒,那就是他親爹。”
武林大會這種莊重場合,穿得最好的是誰無需多言。
玄慈那麼鋥亮的腦門,誰對他都是服氣的。
“我還當是什麼,原來是個瘋子而已。”
“算了,不與他計較了。”
兩人轉頭,只以為自己碰上了信口開河的蠢貨。
少林方丈有兒子,怎麼不說母豬會輕功呢?
相比之下,後者更有一些可信度。
“真沒眼光,跟他們說真的他們又不信。
現在的人啊。”
江丘雙手交叉在胸前,對龍套角色的不識相深表痛心。
他都說的這麼明白了,怎麼就是不願意信一信呢。
信信又不花錢,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什麼想法。
“江施主,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見江丘舊事重提,虛竹腦門上黑線浮現。
要不是他不通拳腳,真想教訓教訓這種拿別人的事來吹牛的行為。
臺上玄慈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發生了什麼,只是讓慕容復稍安勿躁。
他之前沒說,這次算賬是要帶著慕容復一起算的。
慕容復跳出來給自己臉上貼金,他屬實不想搭理。
“阿彌陀佛,諸位有所不知。
蕭峰之事暫且押後不表,另有一樁舊事先要與諸位說清。
或許已經有人聽說過,但老衲今日要給之下個定論。”
“我等洗耳恭聽。”
方丈一發話,慕容復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大家紛紛將目光調轉回來,看向玄慈。
“多年前,老衲輕信奸人所言,聽聞有遼國武士要來偷襲少林寺藏經閣,便召集了諸多江湖俊彥共商大計。”
才剛一開口,人群裡便有人臉上顏色變化了幾番。
有些人是驚詫於居然敢有人打少林寺的主意,這得什麼樣的高手才能將這一夥兒壯實的禿驢視之無物?
像慕容復就隱隱感覺有些不對,總感覺在哪兒聽過這個版本一樣。
蕭峰在杏子林說的,是不是就是這件事?
總覺得,他爹好像就是因為這個害得他被蕭峰追殺的。
接下來,玄慈的話就充分論證了這一點。
“我等誤信奸人所言,聯手策劃了雁門關之戰。”
玄慈臉上平靜中帶著痛心,不知是為了誰。
“事實出乎我等預料,來的並非是契丹武士,只是回大宋探親的一隊人馬。
除了為首的男人武功不俗,其他人盡是家丁或侍女。
我等當時不知,只是想除惡務盡,將他們通通殺光。
殺到最後,對面只剩下了那會武功的男子。
意識到不對時,已經太晚。
那男人發了狂,與我等拼了渾身血勇。
去時我等尚有十數人,最後活著的只剩下老衲,丐幫前任幫主汪劍通,還有趙錢孫等寥寥幾人。
這一樁罪過,是老衲一人所為。
故人已矣,罪過皆有老衲一人擔下。”
“方丈!”
“師兄!”
“大師!”
聽到這裡,原本知道些許內情的眾人紛紛都坐不住了。
事先可沒有說什麼讓玄慈一人承擔的事情,時間過去這麼久,少林肯站出來給個交代已經算得上是敢作敢當了。
以少林的威望,也不會有人敢強行要求玄慈如何。
但要是玄慈自己開這個口,那可就不一樣了。
“不必多說,老衲心意已決。”
玄慈臉上帶著決然,伸手製止眾人的勸說之言。
“當年那男人,就是蕭峰之父。
留下來了一個嬰兒,由於我等一時心軟,便交給了喬三槐夫婦撫養長大,也就是後來的喬峰。”
這下再也沒有人直接接話說如何如何了,混江湖的都是性情中人居多。
拋開國家大義不說,要是他們被仇人撫養長大,還賣命地對付自己原本的國家。
甚至,對殺父殺母仇人感恩戴德。
像蕭峰那樣,在杏子林只殺了兩個完全相關的人員,簡直有些太過剋制了。
要是他們有蕭峰那樣的本事,不殺個盡興不算完。
玄慈這麼一解釋,有些人反倒不想與蕭峰為難了。
都是被命運戲弄的苦命人,何必互相不放過。
“我等養虎為患,讓喬峰成了氣候,這是老衲之錯。
錯殺喬峰父母,也是老衲之錯。
待蕭峰身死,老衲也自裁以謝天下。”
面不紅氣不喘地說完這番話後,玄慈像是瞬間輕鬆了許多。
這些年將事情全都憋在心裡,對他來說也是不小的壓力。
身為少林方丈,他深知這樣的事爆出去,對少林寺是何等影響。
現在他一個人獨自承受,反倒是一點都干涉不到少林了。
“怎麼樣,小和尚,怎麼評價你爹最好?”
江丘信口調笑道。
玄慈做出這種決定也挺難得的,一個人揹負這麼多,多少也是個狠人。
“施主,不要亂說。”
虛竹聲音有些低落,這樣的玄慈與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光輝形象毀了一半,原來方丈也不是那樣完美的。
難受之下,江丘說的爹不爹的他都不是那麼在意了。
“好禿驢,說的倒是冠冕堂皇。”
門外傳來一陣大笑,帶著些許嘲諷之意。
這時候有人突然到來,直接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
只有兩人心中明悟,一個是江丘,一個是玄慈。
他們都清楚,這是蕭遠山的聲音。
“蕭老施主,別來無恙。”
看見迎面直接走來的雄壯大漢,玄慈長嘆一聲。
不光慕容博沒死,蕭遠山也活得好好的。
該死的一個沒死,這下要麻煩了。
“別和老子打招呼,老子看見你就想弄死你。”
蕭遠山毫不客氣,將手中寶刀指著玄慈。
身後是一行甲士,還有換了身威風裝扮的蕭峰。
見蕭遠山如此放肆,早就做好準備的十八銅人不甘示弱,拿著棍子嚴陣以待。
不過看蕭遠山那表情,明顯是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的。
這些個雜魚,他都不用出手。
“爾等退下吧,你們不是蕭老施主的對手。”
蕭遠山未死,又過去這麼多年,一身武功肯定已經登峰造極。
玄慈自忖自己應該是差了許多,這十八銅人看著和擺設也差不了太多。
真要打起來,徒增傷亡。
要是下面這群江湖人衝上去,那他就懶得說了。
真有心眼那麼直的,他也攔不住。
大家都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等閒都不會輕易去送死。
無利可圖的事,誰願意衝到最前面去。
剛才個個都義憤填膺地喊口號,現在有誰是往前衝的?
一眼望去,全是爭取將同伴護在自己身前的英雄好漢。
江丘深表懷疑,以這些人的鳥樣,是憑什麼讓原本的喬峰有機會打出聚賢莊大捷的?
這種苟道之上的態度,他都沒學會呢。
“行了,老禿驢,你的事待會兒再算。
現在,老子要先算一次大的。”
蕭遠山轉頭看向神經已經緊繃住的慕容復,眼中的兇光讓人冷汗直冒。
“慕容復是吧,你爹呢?
當年給這群狗東西誤導訊息的,就是你那好爹慕容博了。
為了挑撥宋遼兩國的關係,你爹不惜送完訊息後立馬假死。
到了如今,那老畜生也沒必要躲躲藏藏了吧。
快點讓他出來,不然今日我就讓他試試喪子之痛。”
“非也非也,你這老畜生胡言亂語。
我慕容家老主人早就故去,這是人所共知之事。
什麼傳遞訊息,這也只是你一面之詞,不值得輕信。”
“呵呵,老子懶得與你這個家僕爭辯。”
“確實是慕容博給我等傳的訊息。”
玄慈說出真相,直接堵死了慕容家的退路。
少林方丈權威認證,都有死志的人了,更談不上什麼刻意欺騙。
“啊這。”
包不同的伶牙俐齒也派不上用場了,他是最不知情的那個。
“當日在擂鼓山外,就是你爹以大欺小打傷了我兒,救走了你吧。
老子也不欺負你,今日老子對老子,兒子對兒子。
打過一場,決個生死,這事就算了結了。”
慕容複眼神閃爍不定,腦子裡一直在想該如何退走。
“既然讓你知道了,本公子也就不藏了。
本公子身上擔著復國大業,怎麼可能與你們這種泥腿子在這兒打生死擂。”
因為不確定親爹慕容博是否在外邊,慕容複決定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慕容博到了的話,帶他走肯定是沒事的。
他和蕭峰又不是沒有單挑過,真要玩一對一,那就是死路一條。
他老子打不打得過蕭遠山不清楚,白髮人送黑髮人是真的。
“淨放什麼鳥屁,我兒現在是遼國的南院大王,肯和你一對一,這叫做紆尊降貴。
喪家之犬,也配說我父子是泥腿子?”
蕭遠山的話好似真實傷害,直接一擊打穿了慕容復的心理防線。
他奮鬥半輩子還沒有個盼頭,蕭峰這才離開丐幫多久,就混上遼國的南院大王了?
“我不信。!”
慕容復發出不甘的吶喊,紅著的眼就像是輸光了家產的賭徒一樣。
“要你信做什麼,廢物一個,比不上我兒一星半點。
就你這等貨色,以前也配與我兒並稱南北。
這大宋江湖,也是真的後繼無人了。”
蕭遠山搖頭嘆息道,慕容家的這個好像是個傻子。
這麼一句話就頂不住了。
就這麼個東西,也想著復國?
哪來的國給他復?
為人君者,一點肚量都沒有想桃子呢。
“復兒,穩住心神。”
一身夜行衣打扮的慕容博從牆頭上飛躍進來,嘴上讓慕容復平復心緒。
說實話江丘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大白天要穿夜行衣,這不是更加明顯嗎?
這麼亮堂的時候打扮得和做賊的一樣,是生怕別人注意不到嗎。
原本還挺鬆散的人群因為慕容博的出現變得更加密集,以慕容復為中心,向外面退了不知多少。
江丘默默吃瓜不說話,他這邊的僻靜地方都擠滿了人。
包括剛剛說他是神經病的那兩個。
一群垃圾,人家都沒動手就都跑的這麼快。
不知道的,還以為讓狗攆了呢。
不像他,堅定地坐在這兒吃瓜。
掃地僧不出來,他才不出去。
慕容復父子,幹起來肯定是打不過蕭峰父子的。
蕭遠山現在身上沒有暗傷,蕭峰還得了九陽真經。
現在真打起來,那就是純純的碾壓局。
“譽兒,你說的那個江丘現在在哪兒你可曾看到?”
段正淳小聲問著江丘的去向,蕭峰在場結義兄弟不出來幫場子,這結義結的未免也太假了吧。
“爹,看見了。
那人在角落呢,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出來。”
段譽也一臉疑惑,按理說不會這樣的才對。
擂鼓山他看得真切,江丘與蕭峰好得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算了,與咱們無關,他能不出來最好。”
現在的局面段正淳已經看不懂了,好好的武林大會變成了兩家對峙。
作為東道主的少林寺,一點阻攔的意思都沒有,還是沒有阻攔的能力。
作為天龍寺的預備僧人,段正淳收回對少林寺的妄自揣測。
也許人家有另外的打算呢,說不定。
“慕容博,你終於肯現身了!”
蕭遠山眼中兇光一閃,下一瞬手中寶刀就出鞘。
刀光一閃後,並沒有嚮慕容博劈去,而是直接脫手,帶著無匹力氣飛射向慕容博。
破空聲中,慕容博面不改色,直接以斗轉星移的法門,將飛過來的寶刀彈了回去。
蕭遠山瞳孔一縮,但卻沒有驚慌只是伸手將刀重新握回手裡。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功力淺的都不知所以,覺得和自己平時玩雜耍沒多大區別。
玄慈這樣功力不弱的則是不然,看出了其中的兇險。
兩人交手的內力幾乎要凝聚在一個點上,換了旁人上去,現在早就死了一個了。
“蕭兄好武功,慕容博佩服。”
“老子要你這個小人佩服作甚,怎麼樣,今日我父子兩和你們捉對廝殺。
決出了生死就算事情瞭解,如何?
而後我再去找玄慈禿驢算賬。”
蕭遠山一臉不耐煩,被慕容博稱作蕭兄,他覺得噁心得慌。
從他口中所說也不難看出,他有著絕對的信心,今天活著的肯定是他們父子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