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說話時的兩個不確定被在場之人下意識忽略,年輕人語無倫次太正常了。
因為提及了玄難,段正淳與玄慈也都沒有多管段譽,直接看向了玄難。
“玄難大師,那人關係是否真如犬子所說,與蕭峰是結義兄弟關係?”
“貧僧不敢妄言,不過以貧僧當日所見,那位居士與蕭峰甚是親密。
世子所說,大致為真。”
玄難雙手合十,起手先給自己疊個甲。
“不過就算如此,貧僧還是建議不要招惹那位居士。
那居士的武功已經非人,打死段延慶如同吃飯喝水。
我少林,以及各方群雄,應該沒有能奈何得了他的。”
玄慈點點頭,慈眉善目的臉上帶著些許凝重。
玄難從來都不說空話,那江丘的難纏程度恐怕還在他想象之上。
段正淳下意識看向一臉天真的段譽,心中有些拿捏不定。
江丘殺了段延慶,不管怎樣,對他們大理段氏都是好事。
不管江丘是出於什麼原因,段延慶身死都是真的。
皇位之事徹底沒了隱患,直接歸了他們這一派。
此等恩情,他大理段氏是得報答的。
但是現在和少林寺又糾纏了上來,風波又多了一回了。
“兩位大師,江丘此人於我大理段氏有恩。
若是可以,還請少林莫要為難他。
作為交換,我大理段氏以後欠少林寺一個人情。”
段正淳正色道,直接以利益交換。
到了他們這種身份地位,說太多花狸狐哨的都沒有用處。
真誠才是必殺技,道理不會變。
“阿彌陀佛,鎮南王儘管放心,我少林從不為難無辜之人。”
玄慈心中早有定計,自然順著段正淳的意思來。
至於人情,不要白不要。
都送到手上來了,斷然沒有推出去的道理。
見玄慈表態,段正淳鬆了口氣。
“時辰差不多了,想來外邊來人應該也都差不多了。
鎮南王,我等先出去吧。”
商議完了事情,交流完了態度,繼續留在這兒也沒有大用。
幾人離開,只留了兩個武僧在大雄寶殿看守。
今日少林寺來人太多,魚龍混雜,做出什麼事的都有。
防人之心不可無,防著一手總是沒錯的。
少林寺前院,一夥兒人馬的到來引得人群炸開了鍋。
江湖頂流之一,姑蘇慕容復帶著四個家將,搖著紙扇就進來了。
慕容復甚至都未通傳姓名,各方人馬就已經議論開了。
慕容復貪功冒名的事早就傳了個沸沸揚揚,行為讓人不齒。
也就是知道慕容復的武功確實高強,不是一般人能夠碰瓷的。
要不然,現在來指著慕容復鼻子罵的都少不了人。
“慕容公子,昔日一別,別來無恙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看不起慕容復品行的,但是也不乏有要和慕容復親近的。
錦上添花不足貴,雪中送炭惹人喜。
慕容復的名聲沒了之後,排斥疏遠的人海了去。
願意親近的,算是少數了。
“你是?”
慕容復停頓下來,臉上帶著些疑惑。
他最近忙著練兵,去和士卒熟悉。
江湖上一些沒什麼存在感的人,他都沒印象了。
“慕容公子貴人多忘事,鄙人是太湖的青蛇幫。
去年慕容公子設宴,在下還去討過一杯酒水喝的。”
青蛇幫主臉上毫無尷尬之色,慕容復記不住他才是正常的。
真要能夠將他記得清楚,他還湊上前來做什麼?
“原來是青蛇幫主,是在下最近太忙碌了,還望海涵。
包三哥,替我將青蛇幫主記下,回去記得備一份厚禮賠罪。”
慕容復面露歉然,轉頭就向著包不同吩咐道。
大方至極的做派,讓旁觀之人都不由得好感大增。
青蛇幫主就更不用多說,混個臉熟就有錢拿,趕緊感恩戴德地謝過。
見此情景,眼熱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
人心各有所想,做人就是這樣子的。
“嘖嘖,小和尚,你看見沒。
只要拳頭夠大,家產夠足,你的名聲就算臭了街了,捧臭腳的依然少不了。”
江丘拍著虛竹的肩頭,意味深長地說道。
虛竹也有一定的潛力來著,方丈老爹,惡人老孃,誰說虛竹不算是個二代呢。
要是玄慈能有善終,虛竹在少林寺的小日子不知道得有多少滋潤。
“江施主,小僧看見了。
只是你是不是動了妄念,對慕容施主起了嫉妒心嗎?”
虛竹摸著光溜溜的腦袋,總覺得江丘對慕容復各種不爽一樣。
不過是被搶了一次名聲,還沒搶成功,用得著這樣嗎?
虛竹是不懂的,他覺得唸經已經足夠快樂了。
“小和尚說什麼胡話,我會嫉妒他?”
給枉自揣測的虛竹一個白眼,江丘無力吐槽這和尚的理解能力。
大家擺事實說道理,慕容復確實像是人生贏家模板。
出身名門,天賦挺高,有表妹從小喜歡。
最重要的,起碼明面上,慕容復的爹媽死的都早。
像他這樣的配置,稍微打扮打扮,都能送去起點孤兒院做主角了。
但是讓江丘嫉妒,那還是差了點。
一個滿心復國的人,每天都累的和狗一樣。
還沒當上皇帝呢,就過起了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雞早的牛馬生活。
其中得失,江丘很難評。
反正換了他,才不想著復國。
保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比什麼都好,實力未到,老是想著登天做什麼。
“好吧。
不過慕容施主欺世盜名,江施主你怎麼不宣揚自己的名聲呢。
你武功這麼高,小僧下山一趟,卻一點名聲都沒聽說過。”
“瞎說什麼大實話,人怕出名豬怕壯。
小和尚,你還不懂出名的壞處,真正厲害的人,都是不在意名聲的。”
對於這一點,江丘有著鐵證,天龍世界的天花板戰力。
逍遙子,無名老僧,李滄海,逍遙三老,慕容博與蕭遠山……
數了個遍,都沒發現哪個高手是在意江湖名氣的。
“好吧。”
虛竹也不再辯駁了,他不是高手,理解不了高手的想法。
因為江丘與虛竹都待得隱蔽,場上人數眾多。
慕容復掃了一圈都沒發現有江丘在場,安然地找了一處風水寶地坐著。
那邊原本是有人的,只是自忖惹不起南慕容,還是選擇了讓位置。
過了一會兒,玄慈方丈等一眾高僧陸續登場。
來的那些有些分量的人物,也全都回來。
遊氏雙雄,丐幫臨時幫主,以及其他名門大派的掌門,全都到場。
那些份屬邪門歪道的,則是一個都沒來。
說是武林大會,但是來的都算是江湖白道。
混黑道的,跑過來就是給少林寺送業績。
武功高強的直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武功差的直接當場消滅邪魔外道了。
玄慈站在一眾高僧中間,看了一圈場上來人。
不出他意料,該來的都來了。
蕭峰沒到正好,飯要一口一口吃。
他先把少林寺身上可能會沾染的汙名甩掉,蕭峰的事可以慢慢來。
慕容復到了,正經的背鍋人就有了。
慕容博造的孽,慕容復來擔責任,簡直不要太合情合理。
“諸位江湖同道,老衲有禮了。”
“見過玄慈方丈。”
少林寺江湖魁首的位置不知當了多少年,大家對少林寺的感覺都是敬仰帶著些許畏懼。
這也是為什麼少林寺廣發英雄帖,就有許多人願意響應的道理。
又能打,又有理。
這要是不給面子,以後碰見事情那可就有的受了。
“諸位同道,老衲這回就不多說廢話了。
此次邀請諸位過來,主要有兩件事,一為團結武林同道,共抗北方遼人,商議對付蕭峰一事。
二為說一樁舊事,權當是老衲的懺悔,順便消除江湖上的一樁隱患。”
武林大會正式召開,再也沒有人敢隨便說話。
玄慈的話讓人驚詫,但是身份不夠的無名小卒是沒有說話權力的。
這種場合,一般需要一個捧哏站出來。
讓少林方丈說單口相聲,這樣不好。
開口的是遊氏雙雄的老大,一個聲音洪亮的粗豪漢子。
因為沒有聚賢莊之戰,遊氏雙雄如今還活得好好的。
原本後期黑化外加被阿紫調教成忠實僕人的遊坦之,此刻也站在遊氏雙雄身後。
一臉憨笑,倒是很符合傻人有傻福的設定。
“玄慈方丈,共抗遼人我等能夠理解。
蕭峰是契丹胡種,對付他是應該的。
不過舊事是何事,不知道方丈是否能說得明白些。”
“遊莊主稍安勿躁,容老衲慢慢道來。”
玄慈抬手壓下,心中暗自滿意。
他這些年並非執意隱瞞,只不過是方丈這個位置太過舒服,讓人難以捨棄。
一開口就有人理睬,少林方丈是這樣的。
“北方遼人即將南下,這已經是諸位同道共知之事。
我少林雖都是出家人,但是一直都受得山下百姓的供養。
大宋有難,百姓有難。
大難臨頭之下,我少林必須出一份力。
諸位同道也都是生於大宋,長於大宋。
老衲在此,希望諸位也都能共同出把力。”
江丘在下邊聽得不住點頭肯定,玄慈不愧是少林一把手。
這說話的腔調,不去做官太可惜了。
玄慈一說完,下邊盡是些附和之聲。
來開武林大會的,心中血氣向來少不了。
殺遼人,他們沒有帶怕的。
就連心中別有打算的慕容復,此時都附和得很是帶勁。
虛竹看見自家方丈在上邊喝令群雄,心情難免有些激動。
他也不敢大聲喊,只能漲紅了臉在心裡喝彩。
少頃,人群復歸平靜。
共抗遼人這種事,這些年口號喊了有段時間了。
玄慈舊事重提,大家熱血沸騰完也就是一陣子的事兒。
“蕭峰之事,還望諸位多多上心。
既然已經自認為遼人,那就不再是我大宋武林人士。
只是對付他不可過於莽撞,蕭峰武功高強,最好還是告知我等再行對付之事。
我等皆已經查明山下情況,喬三槐夫婦不知所蹤。
到底如何,老衲不敢妄言。”
玄慈說著雙手合十,閉目後一聲嘆息。
眾人見此景,都不自覺地聯想起了江湖上流行的說法。
蕭峰喪心病狂,把養父母雙親全都殺得一乾二淨。
“方丈何必如此委婉,蕭峰弒殺雙親之事已經人所共知。
這等人神共憤的畜生,若是讓我慕容復遇見,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諸多江湖同道,想必也都是一樣的想法。”
遇見漲名聲的事兒,慕容復向來當仁不讓。
在場之人對他褒貶不一,但在這件事上,大部分卻驚人的達成了一致。
蕭峰不管殺沒殺自己的父母,和大宋武林決裂卻是真的。
當日在杏子林,蕭峰殺了趙錢孫兩人乃是事實。
蕭峰說了只是料理當年的殺父母之仇,鬼知道他究竟如何。
強的是蕭峰,還不是他自己說什麼是什麼。
尤其是以前與蕭峰結過仇怨的,巴不得蕭峰立馬就能去死。
剩下那一小部分,就是丐幫眾人以及江丘了。
丐幫之人,深受蕭峰的恩惠。
蕭峰明明當初已經可以不管他們,卻還是打跑了一品堂的人再離開的。
現在直接出來說要把蕭峰辦了,這等狼心狗肺之事他們暫時還做不出來。
沒了全冠清在,丐幫的道德水平有待下降。
江丘就更不用說了,蕭峰是大俠,也是哥們兒。
這群什麼貨色,盡是些完蛋玩意兒。
“盡知道犬吠,真碰上了蕭峰,這些人一個退得比一個快。
小和尚,你信不信。”
虛竹頭都不敢回,只是嘴裡讓江丘不要繼續彰視訊記憶體在感。
江丘的聲音太大了,他都覺得前邊的人要對他們動手了。
虛竹不擔心自己和江丘會吃虧,只是怕這些人不明所以的死的太快。
佛門清淨之地,要是在自己面前死了人,驚擾了佛祖。
不誇張的說,虛竹未來三天的噩夢都有素材了。
“江施主,不要再說了,前邊的人看過來了。”
虛竹的感覺並非錯覺,前面兩個人已經面露兇相地瞪過來了。
這種時候不合群,得罪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在他們眼裡,後邊的江丘就很欠打。
要不是旁邊坐著個少林寺的弟子,他們都想直接動手了。
“看什麼看,知不知道我旁邊這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