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去試弩？”
幾息之後，康帝終於勉強收回了目光，寒聲下令道。
陳凡沒有回答，而是從容不迫地上弦搭箭，動作行雲流水。
只見他抬手瞄準，扣動機括——
\"嗖！\"
箭矢破空而去，極為精準地射中了殿外兩百步之處的木耙靶心。
且餘勢未減，竟將半尺厚的木靶射了個對穿！
殿中死寂一瞬，隨即爆發出震天喝彩。
武將們眼都紅了，黃老將軍第一個激動地怒吼：\"六殿下！老夫願以全部家產換此弩百具！邊關將士若有此利器，何懼南蠻來犯？\"
\"你黃老匹夫要對付南蠻，難道我們鎮北軍就沒敵人了嗎？\"
“六殿下，此新式弓弩我鎮北軍願意以一千兩一具購買。”
“我西北軍出價一千一百兩！”
“滾蛋！你西北軍拿來這麼多的銀子？我鎮東軍願出一千二百兩。”
“……”
滿殿武將此刻就跟瘋了似的，將陳凡圍得水洩不通。
有人遞上珍藏的玉佩，有人許諾良田美宅，更有人當場就要拜師學藝。
往日高高在上的將軍們此刻竟如孩童討糖般，爭相討好這位一直被忽視的皇子。
康帝緩緩從龍椅上站起，目光復雜地看著被眾星拱月的六兒子。
陳凡站在人群中，面色平靜，唯有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光芒，如寶劍出鞘般刺目。
三皇子陳天佑面色難看，猶如吃了蒼蠅一般。
他做夢都沒想到，陳凡居然真的能打造出此等新式勁弩。
“這老六，居然隱藏得這麼深！”
陳天佑暗自咬牙切齒，心思一轉，朗聲道：
“父皇，雖然老六證實了新式馬鞍和勁弩的確存在，但這兩樣東西是否真的適合全軍推廣，卻還需要時間驗證。”
“因此，兒臣以為剛才的策論，趙靖宇和莊天問之間，只能算是平手。”
陳天佑此話一出，他身後的那些派系官員當即便附和起來。
“不錯！此勁弩雖然厲害，但一看造價就極為不菲，應該無法真正全軍普及。”
“那個所謂新式馬鞍，雖然堅韌，可馬鞍到底是用來坐的，又不是拿來當盾牌，這是否舒適，也需佐證。”
“趙靖宇的策論看似中規中矩，但終究是老持沉重，反倒是莊天問的回答，多少有些天馬行空，不夠腳踏實地。”
“……”
一群文臣紛紛諫言，氣得莊雲和吹鬍子瞪眼。
他也就是想要特意避嫌，不然此刻恐怕就要掄袖子下場，跟這些佞臣說道說道了。
可就在這時，武將群突然爆發了。
“放你孃的狗屁！”
就在莊雲和無可奈何和為陳凡感到不值的時候，中央軍黃老將軍突然指著一名文臣的鼻子破口大罵：
“老子戎馬一生，這馬鞍好不用好用，手一摸就知道，你特孃的是不是見不得我們軍人好？”
“黃老將軍說的是！”
剛才還和他爭得不可開交的鎮北軍將軍當即附和道：
“這是我們軍中之事，你們一群文臣哪來的臉面指手畫腳？”
“一群天天只會吟詩作對，卻連只雞都不敢殺的廢物，居然還敢染指軍中之事？”
這鎮北將軍說話更加直接，直接就把大部分的文臣全部罵了進去。
隨後，其他各軍將領也紛紛破口大罵，甚至直接擼起了袖子，堂而皇之地威脅起這些文臣來。
“誰要是敢說六殿下的不是，老子下了朝就去你家府上請教請教！”
一個武將上門請教文臣，這還能有好？
“這等新式勁弩一旦投入使用，必可減少我軍百分之三十的傷亡率，你們居然去質疑六殿下？這打仗是你們懂，還是我們懂？”
“誰特孃的再敢亂說話，老子就帶兵衝了他的衙門，看他還敢不敢站著說話不腰疼。”
“……”
若說之前文臣的聯手抨擊，屬於大雨傾盆，那此刻武將們的爆發則是直接把整個天都掀了起來。
“都別吵了！”
康帝皺眉冷聲呵斥，武將們這才慢慢收聲。
康帝目光深邃地掃了一眼陳凡，似乎是從未想過這個最不被仔細喜好的六子居然已經成長到了此等地步。
“此局便算是莊天問勝了。”
他沉吟了一下，最終宣佈了結果。
這不是他丟陳凡突然有了改觀，而是他太瞭解這些軍中武夫的脾氣了。
今日若是他偏袒陳天佑，搞不好這些武將會連陳天佑這個三皇子都罵進去。
況且這些年大康苦苦支撐，若非有這些武將拋頭顱，灑熱血，大康的國土恐怕早就丟失過半。
是以，為了安撫這些武將，康帝這才不得不捏著鼻子替陳天佑認輸。
“父皇，兒臣不服！”
陳天佑恨恨地道：“諸位軍中大臣明顯是存了私心，想要討好老六，這才滿口胡攪蠻纏。”
“三殿下，別怪老臣看不起你，男子漢大丈夫，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我們這些武夫的確比不得文臣那麼會吟詩作對，可這治國之策到底孰優孰略，總歸還是聽得懂的。”
黃老將軍冷笑一聲：“殿下莫要以為自己在朝中擁躉眾多，便可以顛倒黑白，此次策論，就是六殿下贏了。”
“不錯，黃老將軍果然深明大義。”
鎮北將軍讚許道。
其他軍中將領也是紛紛大笑著應和。
這武將就是武將，根本不屑於跟你虛與委蛇，看不慣的直接開噴，若是有反對的，那就直接動手。
“你們……”
陳天佑怒極，但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行了，佑兒，你退下！”
康帝頭痛地冷喝一聲，目光轉向一直抿著嘴不說話，但滿臉都說看戲表情的陳凡道：
“策論之事，朕已經評定，休要再提。”
“不過念在佑兒也是一心為國，朕便特允許你和老六再比一次。”
此言一出，莊雲和的眉頭頓時鎖到了一起。
這康帝偏袒得未免也太過直白了吧？
“兒臣願聽從父皇安排！”
陳天佑當即大喜：“不過之前既然是文比，那此次也該是武鬥了，六弟，你可敢接受？”
“糟糕！三皇子這是要藉機報復啊！”
莊天問心頭一凜，已經開始為陳凡擔心。
因為他知道陳天佑這個三皇子可是早早就開府建牙，養了多年的府兵。
而且他的府兵，可都是萬里挑一的存在。
裡面每一個，不僅都是年輕力壯之輩，而且皆是從各大軍中精挑細選的精英中的精英。
這批府兵，就算是與皇宮的御林軍交手，恐怕都不會落下風。
可反觀陳凡這邊呢？
毆打上官，無視軍紀的兵痞！
臨戰叛逃的逃兵！
還有一大群連戰場都沒上過，甚至連軍訓都未曾怎麼洗禮過的新兵蛋子。
就這麼一批人，如何和陳天佑府上，猶如百鍊之鋼般的兇狠老兵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