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微微皺眉：“世間自有公道，這天底下的人自然會明白到底誰勝誰負。”
“哈哈，百姓不過螻蟻，哪來的本事判定勝負？”
陳天佑大為得意，而這時，康帝已經再次開口：
\"第二題：大楚仗著騎兵之利，連年掠奪我大康邊境，可有良策？\"
這次依舊是趙靖宇搶先答道：
\"臣以為當效法古人，堅壁清野！\"
“邊境百姓盡數內遷，糧草財物悉數運走，留空城荒地予楚軍。”
“楚騎遠來，糧草不繼，必不能久持！”
趙靖宇話音剛落，便立刻有大臣讚許道：
“此計大善！如此一來，大楚騎兵之利，盡皆破之。”
“堅壁清野，此乃妙計，到時大楚騎兵就算來犯，我大康守軍自然能夠一目瞭然，或戰或守，皆可料敵先機。”
“趙靖宇不愧為當年的狀元郎，如今遊學回來，見識更為卓越，此乃我大康之福啊！”
“……”
群臣紛紛讚歎，一個個恨不能將趙靖宇捧上天去。
陳天佑聞言面露得色，挑釁地瞥了陳凡一眼。
陳凡卻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平靜地看向莊天問。
卻見莊天問不急不躁地道：
“堅壁清野？此計之下，邊疆百姓如何生存？邊境之地，本就苦寒，多為牧民，狀元郎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倒是痛快，可那些邊境牧民怕是要跳腳罵娘了。”
“豎子無禮！”
戶部尚書當即呵斥，冷聲道：“此乃為一國之計，何必計較部分的得失？”
“那按照戶部尚書所言，這邊境的百姓就不是我大康的百姓了？”
“那為何被犧牲掉的非得是邊境的百姓，而不能是戶部尚書的人呢？”
莊天問目光如刀，傲然對視，兩句話直接就將戶部尚書說得啞口無言。
“莊公子此言差矣！”
“我剛才就說了，要將邊境百姓盡數內遷，因此並不存在所謂犧牲邊境百姓之說。”
趙靖宇沉聲反駁。
“哈哈哈，荒謬。”
莊天問放聲大笑，厲聲駁斥：“盡數內遷，你可知就你這一句話，我大康要耗費多少勞力、多少財力？你可知就因你這一句話，我大康就要放棄先祖用鮮血和累累白骨打下來的邊城？你可知就因為你這一句話，多少百姓的遠離故鄉，顛沛流離？”
莊天問一連三個反問，猶如三道驚雷，落在在太和殿內。
趙靖宇臉色漲紅，幾次想要開口，卻都只張了張嘴。
他不是不想反駁，而是無法反駁。
莊天問的反問字字在理，猶如一把把利刃抵在他的心口。
“想我大康煌煌盛世，如此大國，面對邊境之敵，居然要舍民棄城，才得以保全？”
“你這是在獻策嗎？你這分明是在害國！”
莊天問似是被激怒了一般，神情張狂而暴怒，接著道：
“什麼楚騎遠來，糧草不繼，必不能久持，簡直就是狗屁，臭不可聞。”
“若我大康需要寄希望於敵人會體力不支，糧草不繼，才能戰勝，那這跟被人捱打，只求對方打了就會放過自己有什麼區別？”
“這等淺顯道理就連街頭百姓，甚至地痞流氓都知道，你一個所謂的狀元郎竟然不懂？”
莊天問越說越怒，聲音也越發嘹亮。
陳凡目光灼熱，頻頻點頭。
他太欣賞這樣的莊天問了，也只有這樣的讀書人才能配得上所謂的狂生。
莊雲和此時已經是看呆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莊天問，如此慷慨激昂，胸懷抱負。
那一字一句雖不是錦繡文章，卻字字心繫家國天下。
“莊天問，你說了這麼多，不還是說不出比趙靖宇更好的計策嗎？”
“就是，你如此口若懸河，倒是提出良策來啊！”
“靠著駁斥他人來取悅聖上，此乃諂媚，理當問罪。”
“……”
一群大臣見在道理上說不過莊天問，便又開始打起了其他的主意，紛紛指責莊天問品德有虧，不懂禮教。
可他們似乎忘了，這莊天問好歹也是莊雲和的獨子，哪怕他再無能，也輪不到他們來指手畫腳！
更何況，此刻的莊天問已經讓莊雲和刮目相看。
是以，當這些抨擊之詞如同浪濤一樣砸來的時候，這位當朝內閣大學士終於露出了那兇狠的一面。
只聽莊雲和道：
“都給老夫閉嘴！”
只一句話，整個太和殿便瞬間安靜。
“莊天問剛才所言，字字在理，誰若再敢胡亂攀扯、攻訐，不妨由老夫來回答爾等？”
這第二句話一出，群臣瞬間變了臉色。
莊雲和這位內閣大學士，年輕是可是朝堂上最為犀利的噴子。
但凡敢有得罪他的，就沒有一個不被他噴得體無完膚，甚至當場吐血的。
“父親……”
莊天問不可置信地望著莊雲和，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的父親會如此地當眾維護自己，而且是在這太和殿上。
莊雲和微微一笑，衝著他輕輕點了點頭，那雙老眼之中此刻已經滿是欣慰和愧疚。
他不由得看向了陳凡，心中滿是感激。
若非陳凡，他至今都無法瞭解原來自己的兒子真的一點都不比別人差。
“莊天問，你繼續說！”
康帝神色淡然，似乎莊雲和的護犢子行為他毫不在意。
莊天問點了點頭，道：
“回陛下，草民共有三策，可抵禦楚軍。”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這若是在剛才，此刻滿朝文武恐怕已經再度開噴。
但此刻，眾人一抬頭就看到莊雲和那護犢子的表情，頓時就一個個偃旗息鼓。
康帝來了興致，笑著追問道：“說來聽聽！”
\"其一，改良馬具，組建我朝輕騎兵，草民設計的馬鞍可減輕騎手疲勞，使新兵訓練週期縮短一半。\"
\"其二，研製強弓勁弩，草民改良的連弩射程二百步，可壓制楚騎弓箭。\"
\"其三，開放邊境互市，以我朝絲綢瓷器換楚地良馬，再以高價收購羊毛，誘其從掠奪轉向貿易，久而久之，其掠奪之性自減。\"
“此三策中，前兩策可強我大康戰力，但第三策才是當下最可行之計。”
靜！
整個太和殿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之中。
但龍椅上的太和帝此時明顯已經有些激動起來，呼吸急促，目光熱烈。
他顫聲問道：
“你方才所言的新式馬鞍和勁弩，可否屬實？”
莊天問當即行禮跪拜：“草民絕無半句虛言！”
“好！”
康帝放聲大笑。
作為皇帝，康帝太清楚這兩樣東西能給大康軍隊帶來什麼樣可怕的變化了。
只是他有些好奇的是，為何如此有利於強軍的發明，居然到今天才被莊天問自己說出來？
“這新式馬鞍和勁弩，是由你一人發明的？”
康帝笑著問道，眼神中充滿了對莊天問的欣賞。
“回陛下！這兩件新事物的發明皆來自於六殿下，六殿下才是真正的奇才！”
“草民只是依照六殿下所給設計圖紙，一樣畫瓢，然後稍作改進之後，便打造出了新式馬鞍和勁弩。”
莊天問頗為驕傲的。
在他眼裡，六殿下才是這大康第一奇才，也為有六殿下，才值得他如此崇拜和追隨。
“是老六？”
康帝頓時皺眉，怎麼這個逆子竟還有此等天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