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秋的時候,孫蘅和夏梔已經熟惗了起來。夏梔看到他會像老朋友一樣。“老師你來了?”
“嗯。今天我們去郊外寫生吧?”
孫蘅帶她去爬山,夏梔哼哧哼哧跟在他後面。走不動的時候,他就揹著她。
山頂有一片森林,兩人找到一條小溪,就地坐下來寫生。
孫蘅拿出一包油紙包著的奶糖擺在野餐布上,將糖紙剝開放在她的手心。
夏梔用他丟在一邊的糖紙折小動物。小兔子,小青蛙擺了一排。
他注意到她攤開的素描本上有一幅色彩明亮的抽象畫。
“看來小梔最近心情很好。”
無錯書吧“不是我畫的。”夏梔撇撇嘴。
“這樣啊..”孫蘅沒有追問,而是引導夏梔說自己的事。“那你呢?你最近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當然有啊。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你。”夏梔當著他的面總可以很放鬆的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他們聊的很開心。說到開懷時,夏梔會躺在他大腿上笑的花枝亂顫。
笑著笑著,夏梔的笑容就沉了下去。“聽說你要帶小寒姐姐出去?”
孫蘅似乎並不好奇她是怎麼知道的。“嗯。關於這件事,小梔有什麼想法?”
小孩坐在小溪邊的石頭上,腳丫點著地一晃一晃的。她口裡還含著奶糖,所以說起話來含糊不清。“你知道小寒姐姐的秘密嗎?”
“小梔認為有什麼是我應該知道的?”孫蘅的口氣與其說是好奇,更不如說是逗孩子一般。
“唔。比如說她和我外公的關係。”夏梔朝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認識你之前,她可是長期住在我家裡的哦。和小魚姐姐一樣。”
“是嗎?”孫蘅眼皮子一挑。“夏梔,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孫蘅收斂起他萬年不變的微笑,用一種專業而淡漠的口吻問她。
夏梔沉默了幾秒,面如死灰一般的回答道。“你是醫生,你是來給我治病的。”
孫蘅滿意的點點頭,將一個檔案袋放在夏梔的面前,拿起他的錄音筆起身。
身邊的叢林小溪,一瞬間幻化成四堵雪白的牆壁。身下長滿青苔的石頭也不過是把破木椅。
孫蘅拉開門走出去,她房間門口福利院的標誌閃了一下,變成精神科病房門牌號。
夏梔慢慢拾起檔案袋,一圈一圈解開了檔案袋封口纏著的線。
檔案袋裡是傅平生的平生履歷中親屬關係的那一部分。
妻:白萍1997年因肺癌去世。
獨女:傅玲2001年車禍中喪生。
女婿:夏清2001年車禍中喪生。
外孫女:夏梔2001年車禍中夭折,年僅九歲。
“啊!!!”病房裡傳出夏梔的尖叫聲。她將檔案袋甩開很遠,抱頭尖叫。腦海中浮現出了一些零散的片段。
“那從今天開始,你叫夏梔。你以後就是我的小孫女了,好不好?”
“好。”是她點了頭,是她將自己送給了惡魔。
“如果別人問你,你要怎麼回答?”
“我叫夏梔,今年九歲了。”
“真乖。這是獎勵你的糖。”
“夏梔,想不想吃糖?”傅平生拿著奶糖朝她招手。
“想。”外公會給她買很好吃的糖,濃郁的奶香味讓她想起媽媽的味道。奇怪的是她的記憶裡,並沒有媽媽這個人,也沒有爸爸這個人。
就連她,夏梔。原來也是個不存在的人。
“孫蘅,我恨你!”
“孫蘅,我愛你。”溫小寒將頭擱在孫蘅的肩上,順勢抱住了他的腰。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慵懶的回了一聲。“嗯。”
難得的一個週末晚上,他們兩個一起窩在沙發裡看電視。孫蘅今日下班格外早,儘管他看上去十分疲憊,還是陪她一起在看一部無聊的愛情電影。
“嗯是幾個意思?難道不該說寶貝,我也愛你嗎?”溫小寒不滿意的拍了他肩膀一下。他無奈的笑道。“我也愛你。”
“這還差不多。”溫小寒復又躺回他懷裡。“旅遊的東西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單位請到假了嗎?”
“嗯。手上的病人治療階段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就這兩天動身吧。”孫蘅突然想起什麼,起身進房裡拿出一件小東西。“有個小禮物要送給你。”
溫小寒本來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突然反應過來他說的禮物是什麼,登時心跳如雷。是今天嗎?就是現在嗎?要開口了嗎?
她一改往日豪邁的樣子,從沙發上一骨碌爬起來。正襟危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格子睡裙。
忽然想到什麼又左右張望著,看孫蘅是不是在哪裡裝了隱藏攝像頭。一時後悔自己沒有穿件漂亮衣服,一時又想自己今晚怎麼沒有化個妝。
孫蘅走到她面前,正想開啟盒子。
“你等等。”溫小寒一溜煙跑進了自己的臥室,留孫蘅一個人疑惑的呆在客廳。
等到她再次走出臥室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孫蘅看著探索頻道的節目已經快要睡著。
溫小寒換掉了睡衣,穿上了一件有點民國風的麻布長裙,對襟高領,包臀貼身,像上個世紀火柴盒上的畫報女郎。
她平日裡的衣服都是舞臺上穿的,又時尚又招搖。這一套很特別,特別的良家婦女,連帶著妝容都是大方清麗的淡妝。一點都不像她平時的風格。
孫蘅抬手看了一眼手錶。“這麼晚要出去嗎?”
“沒有啊。”溫小寒略帶羞澀的坐在他身邊。“你不是說要送我一個禮物嗎?我想穿的珍重一點來接受。”
“哦。”孫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從沙發上拿出剛剛那個精緻小盒子。“有次經過珠寶店,覺得這個很適合你,就買了。買了一段時間了,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給你。這次去蘇城的時候還可以戴。”
“嗯。”溫小寒羞澀的一直低著頭。
“開啟看看喜不喜歡?”小盒子伸到她面前,藍綠色的盒面上面繫著白色的緞帶,十分精緻。
可是不對啊。不應該有下跪什麼的嗎?不是該問她一句願不願意嗎?難道心理學家都是這麼傲嬌的求婚?
溫小寒抬頭怒視著他,顯得尤為不滿。孫蘅更是沒有頭緒,怎麼一個禮物還送出了怨氣。“不喜歡這個牌子?”
“和牌子沒關係!”
“那怎麼了?”
算了。看在是你的面子上。溫小寒哼哼唧唧接過來,開啟一看。一對鑽石耳釘,幸運星的形狀,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然看得出切工極佳,流光溢彩,像兩顆真正的星星。但溫小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雙肩也塌了下去。
孫蘅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她。“怎麼?還是不喜歡?”
溫小寒好一會兒才找回神智,她合上禮盒的蓋子,朝他僵硬的扯了一個微笑出來。“沒有,我很喜歡。謝謝。”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溫小寒乾咳了兩聲。拿著禮盒起身扯了扯她包緊臀部的旗袍。“時間晚了,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