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王麟……”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但是我就是不想睜開眼睛,我太困了,我覺得給我一個月時間,我能把這一個月都睡過去。
我不想醒來,確切的說我是沒力氣睜開眼睛,我渾身就跟散架了似的,好像是不相干的一堆肉和骨頭組合在一起,哪兒都不像是我的。
忽然間,我好像聽到了我爹的聲音,而且還是他的哭聲,我一個激靈,我爹的聲音喚起了我的一部分記憶,我翻身坐起來,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就問道:“海爺死了沒有?雲錦和我舅舅有沒有事?”
我方才記起在獵命師總部山谷裡的那一場酣戰,最後的時刻,我用執法師的法杖和符咒合併,製造出了一個封閉的空間,讓海爺無路可退,讓後我用自己渾身的法術和鮮血把蛇王留下來的舍利子啟用。
這是自殺式的戰鬥,我為了殺海爺,什麼也不顧了,就連自己的命也顧不上了。
我用光了自己身體的儲備不說,還用了蛇王的舍利子。我當時沒有來得及想別的,只是想盡快把海爺殺了,不能再讓他四處為害。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片藍色的天花板,像是天空,天空上還有一輪火紅的太陽。
我睡在外面的?
“醒來了,終於是醒來了。”這個聲音很熟悉,我揉了揉眼睛,面前出現了兩個人的臉。
一個是我爹,他滿頭白髮,老得不成樣子了。
另一個是我舅舅,他的形象也變了許多,一副正常人的打扮,居然還留起了鬍鬚。
“爹。舅舅……”
我弱弱的叫著,兩人卻十分驚喜,爭先把我抱住,一邊笑還一邊哭,我莫名其妙的問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像不像個男人的樣子啊?
“我才不管像不像男人,你醒來我就高興。”舅舅拍著我的後背說,“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覺睡了多久?”
“多久?”
“你猜!”
“最多三天,不能再多了。”我說,“我確實太累了。”
我爹心疼的拉著我的手,哽咽的說道:“兒子,你睡了快一年了。”
“啊?我睡了快一年了?我昏迷了?”
我爹和舅舅爭先恐後的和我說話,我才知道那場戰鬥過後的事情。
我確實是被炸飛了,同時炸飛的還有海爺,他炸飛出去直接給炸裂了,身體四分五裂,他的馭蛇術也隨之被破,那些在山谷裡的大巴蛇死的死,跑的跑,消失的消失。
我舅舅在事前被我推下大坑,沒有受到衝擊波的影響,只是受了輕傷。
而云錦毫髮無損,因為蛇王的舍利子發生爆裂的時候,雲錦離得遠,被我的封印隔離,最重要的是,他不是蛇族人,不會受到舍利子的影響。
蛇王的舍利子發生爆裂,等同在場的蛇族人同歸於盡。
也正是這個原因,我在陣法當中,首當其衝,我做的這件事確實是自殺式的襲擊。
我舅舅說,我要不是事先身體發生了突變,讓身體的結構改變,身體壯碩,那我也會像海爺一樣被炸成肉絲,現在我的墳頭草都該三尺高了。
“你怎麼回事啊?”我爹護犢子,當即就跟我舅舅翻臉了,“孩子剛醒來,你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你信不信我把你趕回去,讓你住萬蛇谷?”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舅舅忙不迭的說,“我剛才說的話我呸回去,呸呸呸!你把我趕回去?你現在住誰家的呢?”
“我兒子醒了,我當然不住你家,我這就帶他走。”
“別啊,你兒子也是我兒子,你帶他走了,我怎麼辦?”
兩人爭吵個沒完,一個平時就喜歡鬥嘴,我沒醒過來的時候,一定就是這麼鬥嘴打發時間的。
我急於想知道別的情況,讓兩人別吵吵,我問雲錦現在如何了?
“雲錦一個星期前來看過你。”舅舅說,“那一次大事之後,他遣散了許多獵命師,現在留下來的都是精良骨幹,你爹獲得了自由。現在雲錦還是獵命師的大公子,不過成熟多了。”
“他還在山谷裡?”
舅舅說:“山谷被你的法術和那場大火引起的火災給毀了。現在不存在獵命師總部這個地方,做獵命師的都在城市裡,對了,忘記告訴你,我還是獵命師,不過現在的獵命師更加高大上。”
“為什麼?”
“因為我們被招安了。呸呸,我們被收編了。”
“收編?你們是不是被什麼靈異事件調查組給收買了?”
“才不是呢。那多LOW啊?”我舅舅竟然飈起了流行語,他說,“我們被神秘而高大上的國安局招編了,專門維護我泱泱大國的安定,怎麼樣,高大上吧?”
我豎起了大拇指誇道:“這可是獵命師的新出路和新身份。舅舅,這主意一定是雲錦出的吧?”
“當然是他。那小子就是做老大的料。我也不跟他爭了,我是一介莽夫,有任務我就做,沒任務我就雲遊四海,我現在慶幸,我幸好沒做老大,不然的話,我不得被各種繁瑣的事情給愁死?”
“你做了獵命師老大,那神農架的大森林裡豈不是永遠都會有一群神秘的蝙蝠人飛來飛去?”我嘲笑他,“舅舅,人各有命,我看你現在活得挺自在的。”
“可不是嗎?”舅舅撫掌大笑,“對了,你昏睡的時候,還有一個人來看過你,說他是你以前的老大,給你帶了不少的藥來。”
“你說野狼?”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過他說過,他曾經救過你,把你從天羅地網中放了出來。”
“原來是他!”我驚訝不已,我以為是蚱蜢,卻沒想到是野狼把我從天羅地網裡放出來的。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舅舅說,“你醒來了,這是個好事情,你先恢復著,我要大宴賓客,大家都歡喜歡喜。”
“你就別興師動眾了。”我擔心的說道,“舅舅,這期間就沒有別的人來找我?”
“你說的可是燕子嶺大墓那事?”舅舅小聲說道,“法杖和符咒在你手裡這事,不過現在你放心,那個法杖也已經炸了,灰飛煙滅,沒了!”
“沒了?”
“確實沒有了。所以關於燕子嶺大墓的中心,是誰也打不開了。”舅舅說,“那個地方會成為永遠的秘密,這也許就是天意。你放心,這事外間的人也知道,不會再來找你。”
“那就好。”
我問我爹,我昏迷的期間,有沒有女孩來找過我?
我爹這才開心的笑起來,他說:“我也想有女孩來找你,但是你真是和我一樣,想得美。”
我莫名的惆悵起來,問我爹老秦和妙光的下落,我爹說老秦還在燕子嶺,跟那個紫衣在一起過著半隱居的生活,一邊看著林場一邊過著日常,他覺得老秦終於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我想去看看老秦,我爹說等我好些,就讓我去燕子嶺走走。
舅舅極力反對,他說那個地方帶給我們這一家的,只有災難,為什麼還要去?
妙光也沒有和我聯絡。
不知道他帶著海琳去了哪兒,可能是到了我找不到的地方,他怕我去認黎天。
“爹,燕子嶺下面的地人呢?”我問。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雲靜,對不對?”我爹柔聲說道,“自從紫衣上來生活之後,地人們也慢慢的轉入地上生活,但是大多還是生活在地下,至於雲靜……她,我還是不說了吧。”
“你說吧,我能接受。”我說,我都經歷了許多次生死大事,那別的事,確實都不算事。
“雲靜習慣了地下生活,她……不知道是逃避還是害怕,一直生活在黑暗和光明的夾層。”
“黑暗和光明的夾層,什麼意思?”
“就是她在洞裡生活,往前一步就是陽光之處,她卻在洞裡不出來。”我爹說,“等你好起來之後,你要不要去接她出來?我覺得她是有心結才這樣。”
“她有心結,那也得靠自己走出來才行。面前就是陽光,她不接受,我怎麼能強行讓她接受?”我感慨的說道,“聽見她活著的訊息,我就放心了。別的,都不重要。”
“是的,別的都不重要,只要我們的兒子活著回來了就好。”舅舅說,“以後你打算做什麼?我提醒你,你現在不要用法術,因為誰也不知道那次的事情之後,你的法術還在不在,你身體還是不是和從前一樣。千萬不要試,以免再一次的傷害到你。”
“我有沒有法術都不要緊,因為現在已經不需要。至於以後做什麼,我還沒有打算,我想好好陪陪我爹,當然,還有你……”
“什麼叫還有我?是順便帶上我的吧?”舅舅吃醋的樣子很可愛。
“我好好陪你們,你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我輕輕的擁抱了他倆,悄悄的,我眼裡有淚光流轉。
一個星期之後,我終於可以下床去外面放風溜達了,再也不是睡在床上看我舅舅給我畫在天花板上的太陽,終於可以曬曬久違的陽光。
我走在清冷的步行街上,好久沒出門,什麼都感覺很新鮮。
我在一個地攤上選小玩意兒,準備帶一個菸斗給老秦,下個月舅舅說帶我們去燕子嶺一趟,了結我爹和我的心事,他說就去最後一趟,以後再也不準去,以後我們就到別的城市生活,把以前和以後,從中間割一刀,給斷了。
我選著東西,感覺身後站著人,我沒在意,選好東西之後起身離開,總感覺身後有一個人在跟著我。
我走到一個拐彎處,故意加快了腳步,躲在牆根後,冷不防的出去,剛巧和那個跟蹤我的人碰了個正著。
“啊?原來是你。”
我太驚訝了,不對,是太驚喜了!
眼前這個人,不就是海琳嗎?
她一身淺綠色的裙裝,清純可人,在陽光下笑得十分燦爛。
“海琳……還是黎,黎天。”我有些緊張的說道,“你一個人?你爹呢?”
她噗嗤一笑:“你好土,什麼我爹呢,那是我爸爸。”
“對對,你爸爸呢?妙光在哪兒?”
“你認識我爸爸?”
“我當然認識他,你不記得了?”我問。
“我怎麼記得?你認識我爸爸,那你也認識我?”
我蒙了:“你不認識我嗎?那你跟著我做什麼?”
海琳說:“我就是覺得你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所以我才跟著你,我還以為你認識我呢!你是誰?”
“那你是誰?”我問,“我也感覺在哪兒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黎海琳。”她歪著腦袋俏皮的說道。你叫什麼?”
“我叫王麟。”
“你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兒聽過呢。”黎海琳摸了摸光潔圓潤的腦門說道,“我到底是在哪兒見過你呢?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我眼裡突然溼潤,心裡一陣酸楚。
她認不出我來了?還是她的記憶才開始慢慢恢復?
我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失態,她不是好好的嗎?她好好的就好。
“喂,王麟,為了弄清楚我是在哪兒見過你,你給我一個你的聯絡方式好不好?”
我在黎海琳的手心裡寫下我的聯絡方式,她笑得像一抹陽光一樣乾淨。
“我聽我爸爸說,每個人都有前世,前世的記憶也許在今生是模糊的,王麟,我是不是在前世見過你?”
我強忍著淚,笑著說可能是吧。
“我要去上課了。你看,那是我的學校。”她俏皮的一笑,“為了讓我想起是在哪兒見過你,我還會再聯絡你的!記住,我叫黎海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