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冢存在的歲月久遠,至少已有上千萬年。
千萬年來,不知有多少劍道翹楚,一代豪雄,將自己的劍與屍骸葬在劍冢之內。
雲恆尋著冥冥之中的那道感應,一路走來,見到了數之不盡的斷劍殘兵,插在矮山裂谷之中,散發著韻律不同的森寒劍氣。
隨著崑崙界的復甦,天地聖脈滋養下,劍冢也變得愈發不凡,之前隱藏在劍冢深處的一處處古蹟秘境,逐漸展露出蛛絲馬跡。
復行數十里,前方忽的出現了一座百丈寬的斷峽,峽內有劍氣不時沖霄而起,劍意昭昭若九天熾日,似要明照萬古。
然仔細觀之,其內卻又有著極為濃郁的死亡之氣,死意侵染了劍意,彼此之間保持著一種極為特殊的狀態,沒有互相消弭,反倒相互借力,威勢更加磅礴。
雲恆眼中閃過異色,心底則是頗為驚喜。
他主修的聖道之中,便有死亡之道,死亡之道乃七十二至尊聖道之一,掌萬靈生死,宇宙興替,絕對是最霸道的聖道之一。
不過,自年少之時從劍祖手中第一次接過神秀劍,雲恆此生的道便註定與劍交融。
他主修十道中,除了劍道外,其餘九道,無論是本源之道、時間之道這等亙古之道,還是生死陰陽、雷道、魔道六大至尊聖道,包括巫道在內,最終都只是為了融入劍道之中。
以諸道為資糧,方才有機會養出那能夠超越劍祖的劍道。
是以,對於九大聖道的修煉,雲恆並沒有按照前人所得,按部就班,而是仿前人之法,將其融入到自身劍道之中,開創出新的劍道之法。
當初對戰閻無神所施展出的紫霄神雷,便不是以雷族正統的天魂元神溝通天地之力打出,而是融雷霆於劍意,以劍馭雷,外表雖依舊是紫霄神雷,內在核心卻已經是他自己所創的紫霄神雷劍法。
雲恆三歲握劍,修煉至今,悟劍不過四十餘載,就算再如何天資縱橫,也不可能憑自身之力,在短短數十年間,便將九大聖道融入劍道之中,開創新法。
事實上,除了自身開創出的尚不完善的紫霄神雷劍法之外,他所會的,不過還有一門源於劍祖的本源劍法罷了。
在劍冢之中見到融合到如此程度劍意與死亡之氣,簡直就是為他死亡之道與劍道的融合指出了一條明路,他心中自然欣喜。
“劍意煌煌,明照萬古,死意通幽,近於黃泉。只怕是兩位神境之中的巨擘級人物交手所留,藉著劍冢的特殊,才能跨越無數萬載,出現在我眼前。
整個劍冢都被恆星神劍的氣息所籠罩,這裂谷之內的氣息最為濃郁,神劍殘片想來就在谷內了。”
雲恆喃喃低語,心中多出了幾分忐忑,他為尋恆星神劍而來,卻又怕真見得了神劍,一時間睹物思人。
壓下心中雜念,他邁步走入谷內。
谷內空間遠比外界所見到的要廣闊,幾乎自成一界。
目之所及,盡是長短不一的斷劍與殘損的其它戰兵,萬里黑土上,一具具古屍半埋其中,白骨爍爍,聖性精華已經在歲月的沖刷下盡數流逝。
眼前的場景,看上去像極了一片古戰場,雖不見血流漂櫓,但滿地白骨殘兵卻也道盡了那一戰的慘烈。
戰場中心,立著一座百丈高的矮山。
矮山呈深褐色,非是先天如此,而是被鮮血所染。
山巔上,立著具三丈高的壯碩古屍,怒目圓睜,雙手握著一柄巨劍,杵在地上,靠劍身支撐自身不倒。
雲恆抬頭望向古屍,在其身後感受到了恆星神劍的濃郁氣息,當即一步邁出,飛掠上山巔。
但未等他靠近古屍,一道身影突然出現,攔在了他身前。
“來者何人,還不止步!”
雲恆看著眼前的身影,這身影一頭紅髮,明明是男子,卻生得俊美非常,比起先前見到的不死血族夏問心還要更勝三分,若是女子之身,必然是傾城絕顏。
“你是什麼人,為何我之前沒有見過你,你來這裡做什麼?”紅髮男子繼續問道。
雲恆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沒有看出什麼不妥之處,但卻在其身上感受了非同尋常的韻味,本源神目洞察下,只覺霧裡看花,難窺全貌。
“我剛入劍冢,閣下自然沒有見過我,觀閣下一身氣息,想來也不是鎮獄古族的修士吧?”
“哼,原來是外面來的修士,我當是誰。我與你不同,我雖然不是鎮獄古族的修士,但卻是鎮獄古族的貴客,隨崑崙界新任東域王而來。”紅髮男子語氣中略帶輕蔑。
“哦?原來是跟張兄一起來,張兄繼任東域王,是崑崙界的掌權者之一,以他如今的身份,的確稱得上是鎮獄古族的貴客,不過,你應當不是崑崙界的修士吧?
我親耳聽史乾坤家主言,劍冢可不歡迎外人在內四處行走。”雲恆淡淡說道。
“你能來此,我為何不能來此,觀你一身修為不俗,我可未曾聽說崑崙界有你這樣一位強者。凡事講究一個先來後到,這片裂谷是我先發現的,暫時歸我所有,劍冢內機緣無數,你要尋機緣,自己去別的地方吧。”
紅髮男子取出一柄殘損的赤色戰矛,戰矛只剩下不到四尺長,斷裂處露出一道道赤紅色的至尊銘紋,竟是一件至尊聖器的部分。
雲恆見其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動手的跡象,微微搖頭道:“我倒也算得上是崑崙界的修士,此地於我有用,亦有我這一脈先輩的物件留存,卻是不能與閣下論一個先來後到了。
還請閣下另尋他處,雲恆在此多謝了。”
紅髮男子聞言本欲動手,但聽到雲恆二字之後,臉色卻是微微一變,旋即將赤色戰矛收起,臉上轉而露出笑容,熱情的拱手道:“原來是雲恆公子,羅乙先前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你認識我?”
羅乙這一番前倨後恭的變化,讓雲恆心中不由暗自發笑。
“公子在陰葬山脈,一劍破蒼穹,擊敗閻無神的壯舉早已傳遍整個崑崙界,天庭地獄,但凡在崑崙界內的修士,有哪一個沒有聽聞過公子之名。”羅乙語氣之中滿是尊崇,絲毫看不出先前想要動手的痕跡。
“原來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此地於我頗為重要,等張兄出關後,我再請張兄一起,與羅乙兄弟共飲。”
雲恆說著越過羅乙,走到巨人古屍前,抬頭望著古屍那一雙圓睜的怒目,彷彿能夠透過其目光,見到當年那慘烈的一戰。
“寧死戰而不退,身死魂滅,意志卻永垂不朽,是位值得尊敬的人物。生前事已了,死後也該入土為安。”雲恆低聲自語,伸手一揮,將巨人古屍連同那柄黑色巨劍一起收入隨身攜帶的空間寶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