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虛弱喊聲,讓我心底生出莫名熟悉感。
可自打父母離開後,最常喊我“石頭”的只有爺爺。
嗯,還有前幾年的章教授。
我爺爺壓根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難道在瓦房裡喊我的人是章教授?
我心裡一激靈。
仔細回想剛才聽到的虛弱喊聲,還真有點像章教授的聲音。
不對啊!
黃子然之前說過,章教授和章楠被人帶去了黑水城……
等等!
章教授他們去黑水城的說法,會不會是黃子然編出來的?
在進村之前,我願意相信黃子然的話。
自從他不告而別之後,我對他說過的話產生了懷疑。
現在,疑似章教授聲音的虛弱喊聲出現,更是讓我對黃子然的信任徹底崩塌。
“呼!”
我閉著眼深吸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進去找到喊我的人,看他到底是不是章教授!
如果章教授真在裡面的話。
那章楠會不會也在裡面?
她會不會受到傷害……
想到章楠,我心裡不由得發緊。
立馬衝到院門前摘下掛著的馬燈,邁步走進村院裡。
鄭二伯沒有半點遲疑,攙扶著韓斌跟上我的步伐。
倒是馬東他們猶豫了起來。
“喂!”
馬東壓著嗓子喊:“真要進去啊?”
“剛才那些鬼玩意都是從各院裡蹦出來的。”
“進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我頭都不回的冷聲道:“前面就算是天羅地網,我都要闖一闖。”
“願意跟著,就進來把院門關上。”
“不願跟著,就愛去哪去哪。”
馬東急的兩根眉毛都要擰成一根了。
疑慮不定的眼神往四周亂看。
幾秒後,他像是下了巨大決心似的使勁一跺腳。
揮手道:“進院!”
他們五人進院後立馬關閉院門。
一名壯漢拿住門栓正要把院門拴住時,卻被馬東抓住胳膊。
“是不是傻?!”
“天知道里面到底有什麼。”
“萬一姓陳的進去衝撞了陰邪,咱們還能趕緊往外跑。”
“你要把門拴上了,耽誤的可是咱們逃命機會!”
那名壯漢趕忙把門栓扔到一旁。
拍著自己腦門道:“看我這榆木腦袋,差點害了大家。”
馬東吩咐道:“咱們就守在院門口,一人盯一個方向!”
“全都打起精神,把眼睛給我放亮!”
他們五人縮在院門後面。
一個人從門縫往外看,另外四人分不同角度盯著院內各個方向。
此刻我已走到正中間的瓦房門口。
新上過漆的硃紅色木門,散發出淡淡油漆味。
側耳傾聽,門裡傳出微弱喘息聲。
這和剛才的虛弱喊聲對上了,說明裡面的人身體情況並不好。
“咳咳。”
我輕輕咳嗽兩聲,給門裡的人提了個醒。
免得突然開口驚嚇到對方。
“是章教授麼?”
問出這句話時,我緊張的手心裡冒出了汗珠。
我既希望裡面的人是章教授,又不希望裡面的人是章教授。
如果裡面的人是章教授,我們可以快速獲得大量有用的資訊。
或許就能找到破局的關鍵點。
因此我希望裡面的人是章教授。
之所以又不希望裡面的人是章教授,則是害怕章楠已經受到傷害……
“是,是我。”
“石頭,你快開門進來。”
章教授的聲音似乎比剛才更虛弱了。
而在聽到章教授那聲“是我”時,我的心瞬間涼透。
真是章教授!
那章楠她……
我不敢多想,抬腳就要踹門。
鄭二伯趕忙攔住我:“別!”
“踹門動靜太大!”
我強壓下心中急躁,低吼道:“那怎麼開門?!”
“我來我來,讓我來開。”
韓斌說著從兜裡掏出張方形金屬片。
金屬片是長方形,非常薄。
看材質像是用牙膏皮裁出來的。
那時的牙膏皮是金屬,主要是鉛錫鋁等金屬成分。
因為又金屬成分,所以牙膏皮在那時是回收的熱門品類。
一般人家都把用完的牙膏皮攢起來,攢多了賣給收廢品的換上幾分錢。
“牙膏皮?”我忍不住問。
韓斌咧嘴笑著點頭:“沒錯。”
“你該不會不知道用這玩意能開門吧?”
這我還真不知道。
那時絕大多數村裡人都用不起牙膏,甚至見過牙膏的都不多。
我還是在跟章教授學習時,才第一次見到牙膏。
韓斌把薄薄的牙膏皮塞進門縫中。
隨後捏著露在外面的部分,一點點向門鎖位置移動。
“牙膏皮薄,還能輕易彎折。”
“可以輕鬆塞進門縫。”
“塞進去之後,就這樣慢慢向上移動,讓塞進去的部分移到鎖舌位置。”
“再用力一懟,就能把鎖舌頂開。”
“不過懟的時候要用巧勁,畢竟牙膏皮剛性不足……”
韓斌邊操作邊給我說技術要領。
看樣子,他沒少用牙膏皮開門鎖。
在九十年代初期之前,絕大多數人家用的都是單鎖舌門鎖。
這種鎖的鎖舌不是四方形的。
而是帶有弧度,像個伸出來的小舌頭。
只要門縫有足夠縫隙,就可以用軟韌的東西輕易刷開門鎖。
例如九十年代後期到兩千年初期,小偷就很喜歡用電話卡,遊戲點卡刷開單鎖舌房門。
咔噠。
隨著門鎖發出輕響,韓斌退到門旁衝我擠眉弄眼道:“幸不辱命。”
我立馬伸手去推門。
就在手指即將觸碰房門時,卻停了一瞬。
我即緊張又害怕。
擔心開門之後,會看到章楠受到傷害的悽慘景象。
鄭二伯看出我情緒不太對。
輕聲道:“要不你跟小韓在外面,我先進去看看?”
“不!”
我目光堅定起來。
觸碰到房門的手指用力向前一推。
嘎吱。
隨著合頁發出摩擦聲,房門緩緩開啟。
我右手提著馬燈高高舉起。
橘色火光照亮屋內。
眼前看到的景象卻讓我大吃一驚。
湊到我身邊往裡張望的鄭二伯和韓斌,也被驚的齊齊倒吸涼氣。
這間本該是村大隊辦公用的房間裡,卻沒有桌椅板凳等辦公用品。
反而有個狗籠似的鐵籠子。
章教授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正蹲不能蹲躺不能躺的半蜷在籠子裡。
這種蹲不下又躺不平的姿勢非常折磨人。
過去審犯人的時候,會用類似姿勢先磨一磨嫌疑人。
心志不夠硬的,堅持不了半個小時,就會把該交代不該交代的都給交代了……
我看了眼籠子裡的兩人,又飛快在房間內環視一週。
沒見到章楠身影,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章教授……”
我上前要詢問章楠情況,章教授卻豎起手指在嘴邊做出噤聲手勢。
他用極輕的聲音道:“別說話!”
“快進來!”
“隔壁的鬼……”
沒等他說完,隔壁房門突然發出咔嚓聲。
那是門鎖被開啟的聲音!